书城历史一寸河山一寸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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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可怕的秘密 (2)

不过,你要他们现在就明着做汉奸,那个压力就太大了,谁也不愿意,最多是你不打我,我不打你。

土肥原潜入中国内地多年,熟悉这里的人情世故,知道不能将这批人逼得太急,但是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却认为应一竿子到底:要么做汉奸,要么投降,别无第二选择。

土肥原再拗也拗不过华北方面军的老大,只得甩甩手躲到一边去。

寺内自己派人去与韩复榘谈,不仅盛气凌人,而且一开口就是要让韩复榘直接宣布山东独立,实际就是下水当汉奸。

韩复榘这边的出价,则最多是避战保鲁,我不出来跟你打,你也别进来,汉奸暂时还不想做。

双方一时谈不拢,日本人也暂时未动手。

对急于脱身的韩复榘来说,这一情景很令他尴尬。

既然谈不了,那就得跑路,但敌人不来攻,你却先退走了,连仗都没怎么打,方方面面没法交代啊。

不久之后,韩复榘又听到一个消息,觉得不能再耽搁了。

被划到一战区的宋哲元不仅出击未果,还把大名给丢了。大名在济南的西南一侧,此地一丢,便有截断他往鲁西南撤退的危险!

赶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此前,中国统帅部为杜绝前线争相后撤的现象,特地下达一纸严令,要求各个战区守土有责,一人管一摊,也就是说,你在你那个战区里抗战,千万不能跑到别人的战区里去。

韩复榘才不管这些,他把自己的集团军总部一口气搬到了河南,也就是一战区那里去了。

谁都看得出,这是要准备溜了。

别人这么说他,他并不否认,而且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

你们看,南京不是都丢了吗,证明我们在东边是守不住的,不如西撤到平汉路以西,等国际形势变化,合盟国之力反攻,再行收复国土。

话讲得很好,很漂亮,连兵学泰斗蒋百里都说韩复榘此人颇有些歪才。

获悉韩复榘心猿意马,不思防守山东,始终在关注着抗战进程的蒋百里心急如焚,亲自赶了过来。

蒋百里对韩复榘说,你说的那些话没错,可是不够。

为什么呢?

西撤是肯定要西撤的,但要看怎样撤。

我们必须撤得有条有理,如果大家都乱哄哄,自作主张地往西跑,那不叫撤,叫败退。这样即使到了西边,还是一团糟,就是好的国际形势来了,又有什么用?

换句话来说,我们可以等待反攻,但反攻也得看如何反攻,消极的反攻等于不反攻。

就时间而论,你在没西撤之前,就得准备东返。从空间而言,西部有西部的准备,东部也得有东部的安排,不是一撤到西边就万事大吉,什么都不用管了。

如果胡乱撤退,失地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复的。

蒋百里对抗战方略研究多年,他向韩复榘直言:全国范围之内,我认为山东最为紧要。只要控制住山东,日本人是无法轻易进入中原的,而且这里对徐州及其以南地区也将起到极好的屏障作用。

人家一流军事理论家上门免费辅导,条文缕析,讲得多么透彻,多么恳切,可是韩复榘始终听不进去,或者是不愿意听进去。

“聪明人”的做法开始变本加厉。

别人的军需物资都是往前面送,韩复榘的却是往一战区后方运。五战区执法队按照战区专守的规定,拦着不让车马通过,但鲁军有枪杆子,岂是几个执法队员就拦得住的。

状告到第五战区长官部,李宗仁便给韩复榘发了个电报,旁敲侧击地告诉他,统帅部有严令,战区之间不能越界,你那些东西不能拖到一战区去。

韩复榘如今早就不想给自己名义上的领导任何面子了,拿过电报,批曰:现在全面抗战,何分彼此?

你说我擅自跑进一战区,大家又不是打内战,怎么我就不能跑他那里去呢,反正都是跟日本人打仗,分什么一战区、五战区。

李宗仁接到回电后气得浑身发抖,可一时也奈何不了这个混世魔王。

恰恰就在这时,黄河北岸的日军突然对鲁北黄河防线发动了夜袭。

原本华北方面军一直在与韩复榘谈价,但寺内并无土肥原那样的耐心,见对方迟迟无动静,他便再也不想等了。

松井石根连“支那”首都都占领了,我们还在这里傻愣着干等,有没有病啊。

姓韩的,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是否愿意独立?

未等到对方回音,寺内便下令第2军强渡黄河。

黄河号称天险,若鲁军据险以守,第2军哪是想渡就能随随便便渡过来的。此前在平汉线上,香月的第1军也是冲到黄河边就徒呼奈何了。

可韩复榘根本无意于守,竟然欲下达全军撤守的命令。令牌刚取在手中,帐下忽转出一人,大叫:慎重慎重。

定睛一看,却是南京驻鲁军事联络员蒋伯诚。

中原大战之后,蒋介石重用叛离冯玉祥的韩复榘,任命其为山东省主席,但万没想到,对方会居心叵测,发展成为一方诸侯。之后,山东几成韩某一人之天下,连南京派来的党务主任都被他给暗杀了。

如果山东没有国民党要员存在,那跟“独立”还有多大区别?

但问题是谁敢去呢。

蒋介石遍觅高手,最后属意蒋伯诚前往。

蒋伯诚有民国最大牌卧底之称,当初爆发“两广事变”,陈济棠阴沟里翻船,多半也就翻在他的手上。

人的手腕有多高,那几乎是没有边界的,蒋伯诚概属此类高人。韩复榘明知对方来者不善,是蒋介石派来山东的“监军”和卧底,但不仅未对蒋伯诚痛下杀手,两人反而还很快热络起来,成了结拜兄弟。

蒋伯诚站稳脚跟之后,于不动声色之中,慢慢掌握了鲁省众多人脉,而这都是在韩复榘眼皮子底下干成的,你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见韩复榘要撤除黄河防线,蒋伯诚再也顾不得“韬光养晦”,急忙上前阻止,要求先请示“委员长”再作定夺。

帐下一班谋士也纷纷向韩复榘进言,希望其看在经营鲁省多年的分儿上,万万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国土。

然而,韩复榘此时早已充耳不闻,他要一意孤行。

见情况不对劲,蒋伯诚赶紧向蒋介石禀报,后者发来一份十万火急的电报,严令韩复榘不得撤退,必须守住黄河天险。

接到电令,韩复榘却已坐着装甲车到了泰安。

他拿着电报,呵呵乐了,还让我守黄河天险,对不起,山东大势已去,连省城济南我都不守了,还天险,谁愿意守谁去守吧。

得知韩复榘退到泰安,李宗仁也赶紧去电,让其至少固守泰安。

韩复榘当即回电一封:南京不守,何守泰安?

连首都南京都完了,丢一个泰安又怎么啦。

这个鬼东西真的是老子天下第一,什么也不顾及,连避讳两个字都不管了。

等到李宗仁报知蒋介石,蒋介石又再急急匆匆地来电命令时,韩复榘已跑到下一个城市济宁去了。

当然,作为官僚圈子里的老手,“第一聪明人”韩复榘在开溜的同时,也做了点表面文章,即留下少数部队在当地虚张声势,以便敷衍塞责。

他机关算尽,却弄错了一件事。

官僚主义这东西可以玩,而且很多时候大家也都在玩,但你得分时候。

韩复榘选择了一个最不恰当的时候,所以后来倒霉就是注定的了。

济南、泰安一失,徐州门户洞开,第五战区和中国统帅部均大受震动。

中国统帅部连日在武汉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对策。

韩复榘所作所为引起了公愤,与会诸人群情激愤,都认为如果事情得不到严肃处理,大家都学着姓韩的去做,刚刚重拾起来的一点抗战信心将会因此而崩溃。

不是就他韩复榘长着两条腿,大家都有腿脚,也都会跑,韩复榘不想打仗,其他人也不都是天生受虐狂。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份报告送到了蒋介石案头。

报告是戴笠送来的,看过之后蒋介石大吃一惊,报告揭示了一个可怕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从刘湘身上找到的。

全面抗战之初,刘湘的抗战热情确实很高,可是热情这个东西,往往不能持久。到了淞沪会战后期,蒋介石决定迁都重庆,虽然由于准备武汉会战等缘故,一些重要的军政机构还停留在武汉,但刘湘十分清楚,抗战抗战,中央势力已经快要“抗”到他自己地盘里去了。

对于刘湘来说,要想保住自己的地盘,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打包裹回家,或者干脆直接阻止中央军进川。

但是当时南京危在旦夕,蒋介石已任命刘湘为第7战区司令长官,他需要指挥川军在皖南御敌,重任加重责,使他一时不敢擅离职守,更不可能抛下军队独自离去。

等到南京即将陷落,重庆铁定要做陪都了,刘湘正寻法子准备闪人,却又赶上胃溃疡复发,被送进了汉口医院。

刘湘情绪的变化没有逃过蒋介石的眼睛,他被戴笠牢牢盯上了。

很快,特工王发现,刘湘生病住院,却与华北前线的韩复榘保持着频繁的电报往来,两人关系亲热到了反常的程度。

电报被军统截获了,但因为刘、韩用的是密电码,戴笠翻译不出来,于是便想到了布置卧底。

被戴笠相中的这个卧底叫范绍增,也即民间盛传的“哈儿师长”。

在所有川军将领中,最富喜剧感的莫过于这位“哈儿师长”。哈儿,川语意为笨或者傻。几年前,四川投拍“哈儿师长”的戏,由一个川剧名角出演“范哈儿”,其人胖头胖脑胖肚皮,演来果然惟妙惟肖,逗人发笑。

其实,范绍增的“哈”,只是“哈”在表面,内心里大智若愚,颇有头脑。

哈儿原本与唐式遵等人同为刘湘手下的主力师师长,而且他的部队还是几个师里面人数最多、装备最好的一个师。

按说这样的人才,刘湘应该予以重用才是。可问题是,唐式遵是刘湘的亲信嫡系,哈儿却不是,而且他也有意向南京政府靠拢,想编成正式的国防军,因为这个原因,刘湘的一帮亲信背地里常称其为“伪中央(指南京中央政府)的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