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值夜,天空无雪,却没有一颗星子闪现。整片夜空浓稠得像是一个巨大墨水瓶,欲图将一切吞噬。
南烟抬起僵直发疼的脊背,忍了再忍还是冒了句:“哎,老娘的腰!”
她没有料到,一专注起来就是半个下午时间。
眼前周边光景又与下午时明显不同。以她与雪叶冰晶树为整片雪原中心点,数百米外所有事物都被黑暗掩盖。而脚下的冰面,除开她歇身和画图的那块,所有都已莹莹化开,连作一片深蓝潋滟的冰湖。湖中偶有冰峰锐立,看去就如一把把嗜待开刃的巨型匕首。
整个冰湖境,唯一光源来自于通体发出深蓝灵透光芒的冰晶树。而半空中的那轮虚月,南烟观察一会,得出结论:是氤氲蒸发湖水与冰晶树身散光互相折射,经过说不出来是巧合还是其它外来因素介入原因,正好折射汇生出一轮半朦胧半盈润的满月。
她伸手伸出,五个手指齐齐张开。有十几天时间了,一路有星辰,有烈阳有风雪,却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到一轮月。尽管,它只是一轮假的。
女子天生都有浪漫情怀。南烟尽管在现实生活中更多是糙女子一个,但骨子里浸透着的却是无可更改的。电视剧里有烟火、流星与飞萤,如今她终于得到了一分独属于她自己的浪漫:虚月当空,湖水盈盈,如雪如冰的透明晶树散射无数道深蓝湛透光芒,衬映整片湖水冰锋,弄得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整块透蓝水晶。
神魂离体欣赏好一会,脚下水流缓动,她低头才发现连自己站立的这小块地方,都在极短时间化融入整片冰湖。她受不了湖水刺骨寒意,缩起足尖轻轻哧了声。冰层还在融化,后方不明,唯一可以躲避湖水浸足冰冷的,只有湖中心那棵雪叶冰晶树。
南烟默默向它走了两步。是她的幻觉么,一片无声无息中,冰晶树身发出的光芒在她抬步那刻,似乎骤然明诀许多?定了定神,她又往前小小走了两步。湖水就在足踠回旋,幽蓝碎光鳞艳,像是无数尾鱼儿将她淹没有星海。
她停住了。不是幻觉,她越近树身,它的光芒越是强盛。就连半空那轮虚月,似乎都有渐渐实化的趋势。
一片冷境,她却逐渐从额际冒出颗颗圆滚冷汗。不行,越是美丽的,反而越可能是危险的!她不能再靠近这棵看起来神圣美丽无匹,实际却神秘重重的冰晶树!
南烟一想明,立刻付诸行动。她骤然转身,脚腕在湖水里划出碎波清声。足底隐有蠕蠕,她脸色大变。卧槽,足兽又来嫖足了么?这都才离开多久一会儿啊!尼那,她一点儿也不想自己的臭脚丫被兽追捧!
一边怒声暗骂,一边凭记印像往上午那脉山方位奔去!
湖水鳞光,碎影重重,一道道水痕过处,空气里如同存在一架无形无影的巨型竖琴。琴弦被一只无形之手拨动,似风息又如水声的微响骤然频频袭来。南烟脸色越来越苍白,看来她是怪错兽了,眼下一切异状皆为初见。而且足兽就算再来找她,也实在没有必要如此故弄玄虚作出这番动静。
她由小步改为大步,急步改为跑步,不管不顾打算跑出这片冰湖!
但每每前途将明,眼前就有一阵雾气出现。她从雾气里跑过去,一片水声连响,又是一整片茫茫不可辨识边际的湖面。南烟试了十几回,最后气喘如牛停在原地。尼那,拍摄恐怖片吗?故意渲染未知神秘气氛吗?要她狼狈逃窜当女主角么?!
目光涔涔发亮,十指紧抠掌心。卧槽,她原地立正,一点儿也不想配合了好么?她真不适合上演恐怖片女主!她就直凌凌硬生生立在原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反正老娘不是你们理想中想看到的女主角!
空气里若有似无一声叹息,风息缭过白烟,一架巨型竖琴出现在湖面上。它明明与湖面相接,却没有一点被湖水沾湿琴身。那琴弦极为细韧,一点点风息,都能撩起一片空落灵幻回音。
南烟僵住了。眼睛珠子瞪得老大。尼那,这真正是恐怖片上演现场的节奏!手心里被抠出十个月牙新痕,牙关隐隐发抖。她竭力止住自己想要再次仓皇逃离的步伐,眼睛死死望住那架空落竖琴。
一面在心底使劲为自己壮胆。她连骨头人、九尾大妖怪、艳鬼桃花姬都已经见识过了,眼前这点儿又算啥。她死死看住那几根琴弦,生怕它们再冒出一点啥样古怪声响。她有预感,当这架琴的弦真正由拨奏者引发出声响时,眼前局面将再起诡异变化。
太安静了!又不想兔子一样没有方向乱跑。南烟立在原地,猛然闭眼,又再睁眼!不管了,拼了!她深吸口气、胸腔与喉咙共振骤然雄壮嘶吼出声
声音越来越高昂,热血越来越澎湃!
声音传递过去,琴弦协同响了两下,像是不能忍受般,空气里如同科幻大片出现一个完全透明但隐隐可识的人形体。
南烟正到高昂处一时没有注意到。
那人形体一出现,立刻捂住耳朵蹲在湖面上。但魔音持续入脑,它最后竟干呕起来。南烟声音越是雄壮,它干呕的动作越是强烈。等南烟在最高音骤然落下,终于无可忍受,它呕了团透明液体浸落入湖中。
“糟了!”它俯扑下去,伸手指想从水里捞回那团透明液体,却每每都从指间渗漏下去。
南烟终于发觉不对。噫了声,清清嗓门大声喝道:“什么妖物,速速降来!”
对方:==
如果现在可以有表情,那它一定是两行宽面条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