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陆拾陆章
“直怨。”
“在。”
“你确定祁寒会路过这儿？”
“在下十分确信，八卦之术我也算是小有造诣······”
“切，指不定就是你算错了呢？”江霜打断道，“大家都快等了三个时辰了，你若是快些承认也算是将功补过。”
江直怨霁颜道：“我的卦还从未算错过。”
“是吗？那可恭喜了，头一次啊。”江霜穷追不舍地讽刺道。
燕长风见状驱马来到江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又低声宠溺道：“霜儿。”语气中充满了心疼。
江霜叹了口气后，便也就把心中对江直怨的不满给咽了下去。而江直怨则只能是一个人默默忍气吞声，没人能再和他感同身受了。江卿威瞥了眼这俩人，在这一路上他早习惯了这俩人的置气拌嘴，他已没那心思去管了。
“嘘——”
江卿威向身后众人打了个手势，食指放在嘴上神色严肃。
众人朝着江卿威目光所及之处望着，只见有两人正骑马向这边走来。不用多说都知道那胯下黑骑，身着黑衣的人是祁寒。可祁寒身旁，银发金瞳的绝色男子又是何人？众人正想着竟从那人身上感到一股妖气。
原来是只狐狸！众人心中大惊道。
“祁寒，我们现在要去哪啊？”
“再去一趟江南，见我一位故友。”
“你的故友？谁啊？”
“哪来这么多问题？跟着我走就行了。”
“哦······”
碧落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垂下了头。祁寒见了不禁笑出了声，伸手想要抚上他的脸。江卿威一见却怒了，从身后拿出了弓抽出了箭动作一气呵成，挽弓直射向祁寒左肩。
“呃。”
祁寒闷声轻哼，碧落却仍不知发生了什么。
“跟着我出去，谁也不许伤到那只狐狸。”说着江卿威驱马越出了草丛，身后众人自然是唯命是从，但他们是如何也不懂为什么家主会在意一只狐狸。
“祁寒······”碧落被他肩上的箭给吓着了，连忙侧身下马想要去查看他的伤势。
可祁寒却伸手轻轻松松地将那箭拔了出来，翻身下马叫嚣道：“你他娘的哪个小人暗算你大爷？”
“暗算？呵，我可从不会做此等卑鄙下流之事。”
江卿威便领着众人来到了祁寒面前，骑在马上的他扬着下巴俯视着祁寒。
祁寒压了压眉头，冷声道：“怎么，眼睛好了就这么趾高气扬地来兴师问罪吗？”祁寒说着一把搂住了碧落，“你说一会打起来，我是手下留情？还是给他个痛快？”
“别这样······”碧落颦蹙低声道。
“祁寒你别嚣张了！”江卿威纵身下马，反手负剑转而剑锋直指祁寒道，“今日我定要你的项上人头以祭先父亡魂！”
祁寒唇角勾笑亮出腰间佩剑，却对着江卿威冷笑道：“和你还用不着拔剑。”说着他又转头对着碧落闻声道，“自己后面躲着去。”
眼睁睁地看着碧落乖乖听祁寒的话，江卿威气，但他认定了是祁寒的错。仅仅只是那一步之遥，江卿威却无法触到自己深爱之人，更别提那杀父之仇，他简直恨极了祁寒。
碧落幽幽地站在后面，看得冷汗涔涔，他知江卿威的身手极好，但他怕他不及祁寒。可碧落也担心祁寒寡不敌众，他不知这两人到底自己该护着谁了。
倏地，江卿威望着了碧落的眼，碧落直觉得他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他猛地低下了头，唯恐江卿威再看见自己。
碧落是偏袒祁寒的。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斗了起来。
江卿威先声夺人，举剑贯注灵力向祁寒劈去。而祁寒只是轻轻扬手，江卿威的剑便落在了地上。
众人大惊，心想连家主这般好的身手都不战而败，哪还有旁人能遇祁寒一战？
“别白费力气了，我还有事要做······”
“痴心妄想！”江卿威施法拾起剑后道，“众弟子听令，今日我江家澄门之人与这鬼仙之仇至死方休，若有叛逃者，家法处置！”说罢，他身后一众人等便走上前来，起势欲战。
“家主，三思而后行啊······”江直怨低声提示道。
“我自有方寸。”
江直怨见江卿威这般模样，他便知他压根没听进去，现在他所想的事除了杀人报仇就是夺回挚爱。江直怨摇头细想了一下，其实自己曾经不也是这样吗？
“住手！”
此刻发生了什么？
江卿威手上那把剑锋直指祁寒心脏的剑怔了怔，而他也怔在了原地呆呆地望着挡在祁寒身前的那个自己曾以为是爱情的人。
“你······”
江卿威神情严肃，但谁都看得出他眼里的温情与心中的情丝。那个从前清风明月大师兄到如今看似梅妻鹤子的家主，其实心中一直住着一个人啊，而这人是谁不好？却偏偏是只狐妖，是狐妖也就罢了竟还是鬼仙祁寒中意的人。
碧落咬牙坚定地望着江卿威，他知道自己让他失望了，所以他不能再让祁寒失望了。
“放过祁寒吧，你父亲的死······”
“闭嘴！”
江卿威重新整顿了自己的思绪，手中的剑不再颤动。他缓步走到碧落跟前，手中的剑抵在了碧落的胸膛痛心道：“让开。”
碧落笑着忍着苦泪，喉头微颤愣是什么也没说。
祁寒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老实说祁寒现在便可以自己抽身离去，谁也抓不住他的。可他就是想看看，看看这狐狸到底想要做什么，看看自己是否真的被人在乎。
“那你杀了我吧。”碧落说着眼中的泪再也绷不住了，如决堤一般倾泻而出，“你早该杀了我，再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
“你知就好！”江卿威故作镇定地大喊道。可熟知他的人都晓得，他这是虚张声势。正因为第一次没有，所以以后都不会有。
碧落直直地望着江卿威的眼，脚下迈出一步，那剑锋已贴在了他的肌肤之上。
“给个痛快，我怕疼，你知道的。”
“你！”
“我。”
江卿威从不知自己深爱着的那只小狐狸如此狡猾，他一直深以为碧落太单纯什么心机也不会。可江卿威如今才知，碧落看得比谁都清楚明白，他所做的一切看似愚蠢的事他自己心里都是知道的，但他只是想去做罢了。
时间倘若能停在决策之前的时刻该多好，这样便永不用做出决定，这般谁也不会受到伤害。
“卿威，你动手吧。”
江卿威闻声看着碧落那双金眸，那双令人动情的眸子，那个令人难以释怀的人。
你叫他如何动手？
他迟疑了，他知自己做不到，也不愿去做。
“抱歉······”
碧落匆匆留下的一句话将江卿威拉回现实，这时反应过来的众人才打算去追碧落与祁寒，但已经晚了。
所有人的身旁都被一圈火焰围住，谁都无法抽身，无论是尝试施法的江直怨，还是强攻硬破的江霜。
江卿威看了看众人，转而望向已与祁寒策马离去的碧落。他知道自己上当了，从第一次遇见时他便上当了。
那时的碧落根本不是打不过那个道士，他是打算杀了那个道士，自己救的根本不是碧落而是那个道士。
“家主······”江直怨低声道。
江直怨知道江卿威也许有能力处理他父亲的死亡，但谁都没能力处理自己最在乎的人的背叛与欺骗。
“让我一人静静，你先想个法子让大家从这里面出来。”
江卿威说着声音细若蚊吟，但他竭力想要尽到一个家主的责任。如果说你的情感是不可控制的，不过你可以选择逃离，而你的责任是与生俱来的，任何理由都是借口。
“让我看看。”碧落对祁寒说道。
祁寒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摇头轻笑道：“无妨。”
即使碧落听到祁寒这样说，但他心中还是放心不下。毕竟是嵌入身体里的伤，怎么可能说没事就没事的。
“对了，你倒是很厉害啊。”
“我？我······我只是······”
“魅色教你的？”
“嗯······”
祁寒从碧落的眼里看出了一丝疑虑。即使没有看见这些，他也知道碧落对他有所隐瞒，但他不在乎这一丝疑虑。
因为他知道了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我们······我们是不是明晚就可以到江南了？”
“嗯哼。”
“你的那位故人······”
“只是朋友。”
碧落惊愕地看向祁寒，正想开口问道却被祁寒打断。
“我知道你的意思。”祁寒温笑道，“我想现在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
丝丝暖意在这秋霜时刻弥漫开来，没有什么能比两人心意相通更令人喜悦的了。
“今晚？”
“啊。”
“今晚只能在外面睡了，咱们这速度到不了驿站了。”
“这样嘛·······”
“不然你以为？”
“我，我······”
“哈哈哈哈，看来你还是一个蠢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