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第八棵馒头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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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斑马线

拨打110才几分钟,民警已然来到。

冯小杰的母亲哭天抹泪。原来,她的心肝宝贝,也就是冯小杰,忽然失踪了!

民警一边安慰她,让她冷静,一边询问:“他是怎么失踪的?”

“……我从厨房出来,往他那屋子一探头,他没了!……”

“他会不会是下楼玩去了?”

“我从来不许他下楼玩去!接他回来,我就安排他写作业……每天到这个时候,差不多五点半,他总是按我的嘱咐,老老实实地戴上耳机子,听儿童英语的教学带……”

“他多大?几年级了?”

“下月十周岁,四年级了……”

民警松了口气,心想都这么大的孩子了,现在离天黑也还早呢,只不过是暂时出了家门,没跟当妈的打招呼罢了,实在还作不出失踪不归的判断,便对冯小杰的母亲说:“您别太着急,如果再过一个钟头,吃晚饭的时候,他还不回来,你再给我们来电话,咱们一起想办法找他……”

民警走后,冯小杰母亲越想越怕……从冯小杰上一年级起,不,打从冯小杰送幼儿园日托那天起,他们两口子便锲而不舍地坚持天天接送,风雨无阻,雷打不动,为了做到每天四次接送不空缺,她硬是放弃了福利较好的单位,把自己的工作换到了住家附近,爱人也曾为了坚持接送孩子上学、放学,多次迟到早退过,丧失全勤奖而在所不惜!这些天爱人出差在外,几乎每隔两三天便要晚上挂个长途回来,问小杰怎么样。又千叮咛万嘱咐:“你可得跟他一起过马路啊!千万不能大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是,现在,“万一”竟活现在了眼前,小杰失踪了!这可怎么了得啊!……要不要给电台、电视台挂电话,让他们给广播,给上荧屏!只要能找回心头肉,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民警临走时,建议她找找小杰的同学,打听打听,说是也许孩子们之间,倒能互知去向。她平时从不跟楼里的邻居来往,包括小杰同班同学华明他们家的人,她除了见面淡淡打个招呼,再无交流。不过她记得小杰把华明家的电话号码抄在了自己家电话机旁的小本子上,于是她寻出了那号码,试着拨了一个,华明母亲接的电话,挺客气,先是说小杰不在她家,后来叫过华明,让华明跟她通话,她便问华明:“你知道小杰到哪儿去了吗?”华明说不知道。她又问:“今天你们班上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吗?”华明想了想说:“没什么呀……唔,就是,就是,刚放学的时候,我们俩吵架来着……”她一听心上飘火苗儿,问:“什么?你跟小杰吵架?”华明委屈地说:“他先跟我吵的……他说秦老师说的那个人,是我,我说我才不是呢,我说秦老师说的是他!……”她再追问,问不出名堂,于是重重地搁下电话,立刻往学校跑去。

冯小杰他们的学校就在附近,只隔了一条马路。她一径跑到校长室,校长恰巧正与秦老师等在一起商量工作,她跨进门,未曾开口,先又急又气地哭了起来……

终于听明白了她的述说后,秦老师,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坦诚地说:“也许,真是我惹出来的事!是这么回事,今天,放学前的班会上,我跟班上的同学们说,你们都已经十岁,上到四年级了,有的事,你们应该学着自己做了,比如说,过马路。现在马路上有时候很乱,有的司机开车不怎么遵守交通规则,有的人骑自行车也很不规矩,所以过马路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过,我发现,我们有的同学,他似乎就从来没有独立地横穿过马路,从小,总是爸爸妈妈,或者家里别的大人,天天一回不漏地上学送,放学接,手牵手地过马路,这么着送来接去的,什么时候算完呢?会不会弄得,有那么个人,他从来都没一个人过过马路,结果有一天,他不得不独自过了,却只是站在马路边打战,怎么着也过不去了,或者,更糟糕,他头一回独自过马路,竟出了事故!……”

秦老师没说完,冯小杰母亲脸已煞白,而校长已然作出决定:“走!我们一起去!附近马路的人行横道,咱们分头去找!”

果然很快找到。在附近一个十字路口的斑马线上,冯小杰正认认真真地在先望左后望右地过马路……他过完一个方向,站定在另一个方向的斑马线前方,注视着对面的行人指示灯,当那指示灯亮出绿色信号,他才又迈上斑马线,并且又认真地先左顾,再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