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泣血忠魂铸悲歌——袁崇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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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蒙冤遭凌迟

袁崇焕为明朝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想到却遭到了朝臣和崇祯的怀疑和妒忌,最终被捕下狱,最后惨遭磔示。日落西山的明王朝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从此失去了这位为了国家不顾生死的大将,加速了衰亡,最后被清朝灭亡。

袁崇焕被捕的消息,对远道驰援京师的辽东将士来说,仿佛晴天霹雳。当天,太监车应祥向他们宣布了崇祯皇帝问罪袁崇焕的圣旨时,在场的辽东将士无不放声大哭。一起被召见、亲眼看到袁崇焕被捕的祖大寿,回到军中,惊魂未定,马上带领部队“叛逃”折回宁远。受袁崇焕直接指挥的副总兵周文郁也护持“督师旗”回到山海关。到了第四天,追击后金兵和分守各州县的15000多名辽东将士人心惶恐,溃不成军,各自逃散。

当时,前任辽东经略孙承宗受命前往安抚,辽东各位将领无不沉浸在悲愤之中,向他哭诉了当时的情形:“主帅被杀(当时军中以为袁崇焕已被处斩),城中自己的军队又用炮火攻打我们,不得已只好远走逃避。”崇祯皇帝的所作所为,令辽东将士心寒。

无奈之下,崇祯皇帝被迫接受孙承宗的建议,让辽东将领自行解散士兵,放这些士兵一条生路。袁崇焕的“威胁”是解除了,但后金八旗兵还没走远,还指望着一举攻下北京。这时,陆续来了一些“勤王”的明军,崇祯皇帝就临时拼凑了三支部队对付后金八旗铁骑,一支是各路援军,由满桂指挥,另两支是刚刚组建的新军,分别由新任总兵申甫、新任兵部右侍郎刘之纶招募统领。几天后,三支部队出城作战,先后全军覆没,满桂、孙祖寿、刘之纶等统兵将领阵亡。满桂挟私愤报复袁崇焕,自己也招致了悲惨下场。申甫本为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经朝廷官员推荐,竟然得到崇祯皇帝的信任。当其吹嘘可以击退后金围城军队时,崇祯皇帝竟然破格提拔他为副总兵,还下令拨款70万两银子让他造车组军,结果7000名从市井招来的新军,到了战场全部被歼。三支部队22000余人就这样全军覆没了。

崇祯二年腊月时期,中国北方的情形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在永平、滦州、迁安、遵化一带的城内和郊外,后金兵的长刀正在砍向每一个汉人,满城都被鲜血染红了,满地都是百姓的尸首。

在通向长城关口的大道上,数十万汉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哭哭啼啼地行走着,而跟在他们后面的骑在马上的后金兵正挥舞着鞭子在驱赶他们。

辽河大平原上白茫茫的一片冰雪。数万名身经百战、满身累累枪伤箭疤的关东大汉,伏在地下向着北京号啕痛哭,因为他们的督师快要被皇帝杀死了。战马悲嘶,朔风呼啸,绵延数里的雪地里尽是伏着愤怒伤心的豪士,白雪不断地落在他们的铁盔上、铁甲上。

祖大寿撤兵,显然是出于愤怒,但此事一发生,温体仁想到的却是想要趁这个机会除掉自己的政治对手。于是,他立即上疏弹劾东林党魁钱龙锡,称是他唆使祖大寿撤兵的,又令其党羽继续上疏,称当初抓捕袁崇焕的时候,祖大寿也在场,当时他怎么没有说他是冤枉的,而却在两天之后,突然领兵走了,这肯定是钱龙锡和袁崇焕教唆的。两人如此阴谋诡计,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皇上,当时朝臣多有惧怕崇祯以及温体仁打击,而不敢为袁崇焕求情、申冤。给事中钱家修、布衣程本直上疏为袁崇焕鸣冤无效,最后程本直鸣冤而死,一时传为美谈。

祖大寿一撤军东行,19岁的崇祯开始急了,他想到的是自己的安危,他怕祖大寿一撤军,就没有能征善战的军队来保护他这个皇上了。于是,他急忙召集群臣商议对策,余大成说:“祖大寿惧怕皇上连罪,不得不反,只要袁崇焕写一封手书,就可以把他召回来。”成基命也认为只有这个办法是可行的。崇祯一听,马上派人到监狱里催促袁崇焕给祖大寿写信。袁崇焕刚开始还拒绝说:“祖大寿之所以听从我的命令,是因为那时候我是督师,而现在我只是一个阶下囚,哪里能命令祖大寿呢。”皇上又派余大成来给袁崇焕讲大义,袁崇焕想到此时此刻明朝正处于危亡之际,这时候不能顾及自己的安危了,为了国家,袁崇焕快速写了一封信,朝中立即飞马急追祖大寿。

此时,祖大寿刚出山海关,正打算往锦州走。飞骑追到他,出示了袁崇焕的手书,祖大寿立即下马捧书大哭,全军均泣涕不止。祖大寿是出名的孝子,他每次出军他的母亲都随他左右,此时,他的母亲和孙承宗都劝他奋勇杀敌以赎出袁督师。在辽东将领中,他是营救袁崇焕最卖力的一员,曾请求削职为民,以自己的官阶赠荫换取袁督师性命。但袁崇焕最终还是被他奋勇保卫的人千刀万剐了。之后祖大寿率领袁崇焕旧部,这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驻守宁远、锦州、大凌河等要塞,抵御清兵的入侵。

如果此时崇祯能够立刻悔悟,放袁崇焕出来带兵,明朝仍然大有击破清兵的机会。但崇祯只是一味急躁求战,下旨分设文武两经略。这又是事权不统一的一个大错误,大概他以为文武分权,总不能两个经略一起造反。文经略是兵部尚书梁廷栋,武经略是满桂。

清兵于十二月初一攻克良乡,得到袁崇焕下狱的消息,皇太极大喜,立即自良乡回军,至卢沟桥,击破明副总兵申甫的车营,迫近北京永定门。

申甫的所谓“车营”,是崇祯在惶急之中所做的许多可笑事情之一。申甫本来是个和尚,异想天开的“发明”了许多新式武器,包括独轮火车、兽车、木制西式枪炮等等,自吹效力宏大。崇祯信以为真,立即升他为副总兵,还发钱给他在北京城里招募了数千名市井流民,成立了新式武器的战车部队。大学士成基命去检阅新军,认为这支部队决不可用,崇祯固执不听。皇太极回师攻来时,这支战车部队出城交锋,一触即溃,木制大炮自行爆炸,和尚发明家阵亡。

满桂身经百战,深知应当持重,不可冒险求战,但皇帝却不停地催促,如果不出战,肯定会落下与袁崇焕一样的下场,无可奈何之下,满桂只得与总兵孙祖寿、麻登云、黑云龙等集骑兵、步兵四万列阵。皇太极令部属冒穿明兵服装,拿了明军旗帜,黎明时分突然攻近。明军不分敌友,顿时大乱,满桂、孙祖寿都战死,黑云龙、麻登云被擒。京师大震。

这时祖大寿、何可纲等人得到袁崇焕狱中手书,又还兵来救。皇太极对袁崇焕的部队始终有忌惮,感到后路所受到的威胁严重,于是并不进攻北京,写了两封议和的信,放在安定门和德胜门城门口,取道冷口而还辽东。

崇祯四年,祖大寿奉孙承宗之命坚守大凌河城,八月,大凌河城才修到了一半,皇太极再次以倾国之师,将大凌河城团团围住。祖大寿突围不得,援军又被击退,只能闭城坚守。皇太极不断地送信劝他投降,他都不予理睬。就这样坚守了3个月,最后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再守下去了,所有的将领,除了副将何可纲,都认为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了。于是祖大寿长叹一声:“人生岂有不死之理?但为国为家为身,三者并重。今既尽忠报国,惟惜此身命。”于是杀了誓死不从的副将何可纲,与皇太极在城外设坛盟誓,算是正式投降了。然后,他向皇太极献策,说愿意带一支兵马去锦州,在城里当内应,皇太极满心欢喜。但祖大寿进锦州城后就抵抗清军。皇太极恼羞成怒,两次御驾亲征攻打锦州、宁远,都无功而返。祖大寿又为明朝守了10年的城,直到崇祯十四年四月,清兵再次倾国而来,包围了锦州城。这一次整整围了一年,洪承畴的14万援军在松山被击溃,洪承畴投降;祖大寿粮尽援绝,只好再次投降。这样的情况下,皇太极仍没有杀他,只是没有给他部队,也没再重用他。

当清兵围城时,崇祯又开始张皇失措,这不单表现在将袁崇焕下狱一事上,此外,因为这事受牵连的大臣还有不少。崇祯认为兵部尚书王洽处置不善,下狱。王洽相貌堂堂,魁梧威猛,当时是很出名的。崇祯当初用他做兵部尚书,就是看中了他的相貌,说他像个“门神”。当时北京百姓私下说,门神是一年一换,这个王门神的兵部尚书一定做不长久。果然不到过年,门神就除下来了。围城时一切混乱,监狱中的囚犯乘机大举越狱,于是崇祯又将刑部尚书和侍郎下狱。崇祯又“发觉”北京的城墙不大坚固,似乎挡不住清兵猛攻,其实,那时城墙就算坚固之极,他也会觉得还不够坚固,于是将工部尚书和工部几名郎中一起在朝廷上各打八十棍再下狱。三个郎中两个年老、一个体弱,都在殿上当场被活活打死了。至于那个蓟辽总督刘策,他负责的长城防线被清兵攻破,崇祯将他处死,更是不在话下。

当时各地来北京勤王的部队确实不少,本来由袁崇焕统一指挥,大可发挥其威力。但袁崇焕一下狱,各路兵马便开始军心大乱,再加上欠饷和指挥混乱,山西和陕西的两路援军都溃散回乡,成为“流寇”。“流寇”本来都是饥民,只会抢粮,不会打仗,这些溃兵一加入,有了军事上的领导,情形完全不同了。就从那时开始,“流寇”真正成为明朝的心痛。

袁崇焕蒙冤下狱,朝中群臣大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内阁大学士周延儒、成基命和吏部尚书王来光都上疏解救袁崇焕。总兵祖大寿也上书说愿削职为民,为皇帝死战尽力,为袁崇焕赎罪。袁崇焕的部属何之壁率领全家四十几口人,到宫外申请,愿意全家入狱,将袁崇焕换出来。崇祯一概不准。崇祯一定也清楚地知道,单凭杨太监从清军那里听来的几句话,就此判定袁崇焕有罪,那是不能令人信服的,何况这“群英会蒋干中计”的故事,人人皆知。皇帝现在则变成了大白脸曹操,他也觉得羞耻。这时宫中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御史曹永祚忽然捉到了七名奸细,他们自称是奉袁崇焕之命去送信给清军的。这七名奸细交给锦衣卫押管。崇祯命诸大臣会审,不料到了第二天辰时,诸大臣会齐审讯的时候,锦衣卫却报称说:七名奸细都逃走了。众大臣相顾对视,心中自然雪亮雪亮的,皇上是下决心要杀袁崇焕了。锦衣卫又是皇帝的御用兵,放走这七名“奸细”,自然是出于皇帝的密旨。猜想起来,那御史曹永祚本来想附和皇帝,安排了七名假奸细来诬陷袁崇焕,但不知如何,部署无法周密,预料众大臣会审一定会露出马脚。崇祯就吩咐锦衣卫将七名奸细放了,更可能是悄悄杀了灭口。

对于这件事情,负责监察、查核军务的兵部给事中钱家修向皇帝进行了严重责问。崇祯难以辩驳,只好敷衍他说,等将袁崇焕的事情审问明白之后,便将他派到边疆去办事立功,还准备升他的官。崇祯这个答复,其实已等于是承认了袁崇焕无罪。

兵部职方司主管军令、军政,对军务内情再清楚不过了。职方司郎中余大成极力为袁崇焕辩白,而兵部尚书梁廷栋却反对,为了这事,他们俩几乎天天为了袁崇焕的事情争执。当时朝廷加在袁崇焕头上的罪名无非就只有两条,一是“叛逆”,二是“擅主和议”。所谓叛逆,唯一的证据是擅杀毛文龙,去敌所忌。袁崇焕擅杀毛文龙,在手段上固然有错,可是,在杀了毛文龙之后,崇祯已经明令公布毛文龙的罪状,又公开嘉奖袁崇焕杀得对,就算真的不该杀,可是当时他已经说袁崇焕做得对,现在追究起责任来,责任也是在皇帝了,这已经不能算作是袁崇焕的罪名了。

嘉靖年间,曾有过一个类似的例子:在徐阶的主持下,终于扳倒了大奸臣严嵩、严世蕃父子。严世蕃十分工于心计,在狱中设法放出空气,说别的事情我都不怕,但如说我害死沈炼、杨继盛,我父子就难逃一死。三法司听到了,果然中计,便以此定为他的主要罪名。徐阶看了审案的定稿之后,说道:“这道奏章一上去,严公子就无罪释放了。”三法司忙问原因。徐阶解释理由:杀沈杨二人,是嘉靖皇帝下的特旨,你们说沈杨二人杀错了,那就是指责皇上的不是。皇上怎么可能认错?结果当场释放严世蕃,以证明皇帝永远是正确的。三法司这才恍然大悟,于是胡乱加了一个“私通倭寇”的罪名,就此杀了严世蕃。

但崇祯对于这样性质相同的事情却全然不顾。至于说袁崇焕“擅主和议”,无非也就是进行了和平性的试探而已,并非像他说的那样“擅缔和约”。袁崇焕当时提出的缔和建议当场就被朝廷否决,崇祯如果觉得他“擅主和议”是过失,那么,他当时又干什么去了?如果真的是有过失,当时就应加以惩处,为什么当时没有惩处他,反而还加他太子太保的官衔,自二品官升为从一品,又赐给他蟒袍、玉带和银币。又升又赏,“擅主和议”这件事当然就不算罪行了。这时关外的将吏士民不断到总督孙承宗的衙门去号哭,为袁崇焕呼冤,愿以身代之。孙承宗深信袁崇焕是无罪的,极力安抚祖大寿,劝他立功,同时上书崇祯,盼望以祖大寿之功来赎袁崇焕之“过”。崇祯却不予理睬。

一个没有任何功名职位的布衣程本直,在此时却显示了罕有的侠义精神。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在轻生重义的战国时代,也足以哄传天下。

程本直与袁崇焕素无渊源,曾三次求见袁崇焕都没有见到,到后来终于见到了,他对袁崇焕可以算得上是钦佩至极,于是便投在袁崇焕的部下为他办事,并拜袁崇焕为老师。袁崇焕被捕后,程本直上书皇帝,列举种种事实为袁崇焕辩白,请求释放袁崇焕,让他带兵卫国。这道白冤疏写得怨气冲天,最后申请愿意代袁崇焕去死。崇祯大怒,将他下狱,后来终于将他杀了,完成他的志愿。

大学士韩爌是袁崇焕考中进士时候的主考官,是袁崇焕名义上的老师,因此他也被迫辞职。御史罗万爵申辩袁崇焕并非叛逆,因而被削职下狱。御史毛羽健曾和袁崇焕详细讨论过五年平辽的可能性,因此而罢官充军。

当时朝臣之中,大约有七成的人是同情袁崇焕的,其余三成则只是附和皇帝的意思罢了,皇上说是对的,他们就跟着说是对的。其中主张杀袁崇焕的有首辅温体仁和兵部尚书梁廷栋。

温体仁是浙江乌程(吴兴)人,他和毛文龙本是同乡,袁崇焕杀了毛文龙,所以他一心想为毛文龙报仇。梁廷栋和袁崇焕是同年(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又曾在辽东共事。当时袁崇焕是他的上司,曾得罪过他。他小肚鸡肠,一直记恨着,这次既能报仇,又能讨好皇帝,他当然是何乐而不为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阉党的余部和朝中的奸臣都开始助纣为虐,陷害袁崇焕。其中,用心最毒的有四人:礼部尚书、大学士温体仁,内阁首辅、大学士周延儒,兵部尚书梁廷栋和吏部尚书王永光,他们都是崇祯皇帝身边的红人,也是当时朝中位高权重的奸臣。崇祯皇帝生性多疑,刚愎自用。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崇祯皇帝恐怕是最凶狠恶毒最难侍候的一只“虎”了。

崇祯身边掌权的太监,大都是在北京城郊有庄园、店铺私产的,后金兵攻到的时候,在郊区焚烧劫掠,众太监的损失很大,大家都说是袁崇焕将敌兵引进来的。毛文龙在皮岛当东江镇总兵之时,每年饷金数十万,其中有一大部分根本就不运出北京,而是分给了京城在皇帝身边的用事太监们。袁崇焕把毛文龙一杀,众太监的这些收入都断绝了。所以,他们都记恨着袁崇焕。此外还有几名御史高捷、袁弘勋、史范土等人,也主张杀袁崇焕,他们却另有私心。当袁崇焕下狱之时,首辅是钱龙锡,他虽曾批评袁崇焕相貌不佳,但一向都很支持袁崇焕。高捷等人在天启朝附和魏忠贤。惩办魏忠贤一伙奸党的案子叫做“逆案”,高捷、史等案中有名,只不过罪名不重,还是有官做。钱龙锡是办理“逆案”的主要人物之一。高捷一伙想把袁崇焕这案子搞成一个“新逆案”,把钱龙锡攀进在内。因为袁崇焕曾与钱龙锡商量过杀毛文龙的事,钱并不反对,只劝他慎重处理。“新逆案”一成,把许多大官诬攀在内,老逆案的臭气就可冲淡了。结果新逆案没有搞成,钱龙锡却丢官下狱,被定了死罪,后来减为充军。

满桂部队最初败退到北京时,军纪不佳,在城外扰民,北京百姓不分青红皂白,把罪名都加在袁崇焕头上。

党派的冲突和谣言,个人的私怨和妒忌,最终都交织成了一张诬陷的罗网,而最令人感到痛心的是:袁崇焕小时候的好伙伴加亲信谢尚政也诬陷他。谢尚政是东莞人,武举,袁崇焕到山海关、第一次上奏章就保荐他,说他是自己平生所结的“死士”,可见谢尚政是袁崇焕年轻时就结交的好朋友。他在袁崇焕的提拔下才得以升到参将。袁崇焕当时杀毛文龙,就是这个谢参将带兵把毛部士卒隔在围外。兵部尚书梁廷栋正因为想杀袁崇焕而找不到理由,于是,便授意谢尚政诬告袁崇焕,并答应他袁崇焕的罪名一旦成立,就升他为福建总兵。谢尚政竟然利欲熏心,不顾多年照顾他的袁崇焕,竟然答应了梁廷栋的要求。出头诬告了这个平生待他恩义最深的主帅。以袁崇焕知人之明,但最终还是看错了谢尚政。要了解一个人,那是多么的困难!袁崇焕对崇祯的糊涂与奸臣的诬陷,或许并不痛恨,因为崇祯与众奸臣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但对于谢尚政的忘恩负义,一定是耿耿于怀吧!或许,他也曾想到了,就算是岳飞,也被部下大将王贵所诬告,因而构成了风波亭之狱。只是王贵诬告,是由于秦桧、张俊的威迫,而不是自愿的。谢尚政却是受了利诱,比较起来,谢尚政比王贵更卑鄙一些。可是谢尚政枉作小人,他的总兵梦并没有做成,不久梁廷栋以贪污罪垮台,查到谢尚政是贿赂者之一,所以他也没能逃脱,因此革职。

袁崇焕的罪名终究因为谢尚政的诬陷成立了,是所谓的“谋叛”。崇祯自始至终都没有叫杨太监出来作证。“擅杀毛文龙”和“擅主和议”两件事情的理由都不充分,崇祯无论如何都难以自圆其说,终于也不再提了。本来定的处刑是“夷三族”,意思就是说要将袁崇焕全家、母亲的全家、妻子的全家都满门抄斩。余大成知道后,就去威吓主理这个案子的兵部尚书梁廷栋说:“袁崇焕并非真的有罪,你我都清楚。只不过是后金兵围城,皇上震怒。我在兵部做郎中,已换了六位尚书,亲眼见到没一个尚书会有好下场。你现在做兵部尚书,你能保证今后后金兵不再来犯吗?今天如果你诛灭了袁崇焕三族,造成了先例,那么,后金兵若是再来,梁尚书,你还是先顾及一下你自己的三族吧。”梁廷栋给这番话吓怕了,于是和温体仁商议设法减轻处刑,改为袁崇焕凌迟,其七十几岁的母亲、弟弟、妻子和几岁的小女儿流放两千里。母家、妻家的人就不牵累了。

“凌迟”规定是要割一千刀,要到第一千刀上才能将人杀死,否则刽子手就会被判为有罪,这就是所谓的“千刀万剐”。所以骂人的时候,“杀千刀”是最恶毒的咒骂。这是袁崇焕个人的悲哀,更是专制统治下不辨是非黑白、只知盲从的全体民众的悲哀。

袁崇焕在临死之前还写了一首《绝命诗》。

绝命诗

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

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如果说,熊廷弼被处死并传首“九边”示众让明朝边关将士感到寒心的话,那么袁崇焕的惨死就让所有明军将士都彻底绝望了。难怪此后无论是对后金,还是对李自成农民军,明军都士气低落,节节败退。袁崇焕死后,后金八旗兵沿着第一次攻战路线,多次深入北京周边地区,攻城略地,抢劫粮食财物。辽东明军将领洪承畴、祖大寿等人最后都投降了,用叛变行为回答了崇祯皇帝的薄恩寡义与残酷无情。人心向背已发生根本变化,这都是崇祯皇帝自己一手造成的,亡国丧命是顺理成章的事。自从袁崇焕死后,明朝边防更缺乏能征善战的将帅了,明朝灭亡的迹象在此时已经暴露无遗,这就是《明史》对袁崇焕所作的不失公允的“盖棺定论”。

崇祯规定袁崇焕死后任何人都不能帮他收尸,袁崇焕死后,骸骨弃在地下,无人敢去收葬。只有他的一个叫佘三的义士,顺德马江人,半夜里去偷去了骸骨,收葬在广渠门内的广东义园。隔一道城墙,广渠门外的一片广场之上、城壕之中,便是八个半月之前袁崇焕率领将士大呼酣战的地方。他拼了性命击退来犯的十倍敌军,保卫了皇帝和北京城中百姓的性命却落得如此可悲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