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在宁锦建立的防线,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辽西军事防御系统。先是,明朝在辽东陆路设镇、路、卫、所、堡防御体系。明朝辽东都司共设有两个镇,辽河以东为辽阳镇,辽河以西为广宁镇。明失陷辽阳镇和广宁镇之后,其陆路防御体系被后金军打破。明朝为阻遏后金军南犯,需在关外辽西走廊建立一道从山海关、经宁远、到锦州的防御系统,这就是关宁锦防线。关宁锦防线分为南北两段:南段,从山海关到宁远,约200里;北段,从宁远经松山、锦州至大凌河,也约200里。关宁锦防线是以山海关为后盾总枢、宁远为中坚关城、锦州为先锋要塞,诸城堡台成为联防据点的串珠式防线。早在宁远之战以前,当时的明辽东经略高第主动撤离锦州、右屯、大凌河、小凌河、松山、杏山、塔山、连山等城堡,使得关宁锦防线的北段即宁远到锦州的防线未能巩固,且遭破坏。幸好袁崇焕坚守宁远,取得宁远大捷,保住了关宁锦防线南段的关宁防线。袁崇焕在取得宁远大捷后,奏报旨准,集中力量,建立关宁锦防线的北段——宁远到锦州的防线,防御后金进攻。
宁远保卫战取得重大胜利后,功臣袁崇焕、满桂等人都受到了加官晋爵的奖励。天启六年二月初二,袁崇焕晋升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正四品),驻守宁远,全权负责关外军务。到三月初九,又兼任辽东巡抚,山海关军务一并纳入其管辖范围。满桂、赵率教晋升为总兵。袁崇焕的家人、点炮手罗立也升为把总。
在这段时期中,皇太极进攻朝鲜,打了几个胜仗后,朝鲜投降,订立了对后金十分有利的和约,每年从朝鲜得到粮食、金钱和物品的供应。皇太极本来提出三个条件:割地、擒毛文龙、派兵一万助攻中国。朝鲜对这三个条件无法接纳,但在经济上尽量满足后金的要求。同时在此后的明清战争中,朝鲜改守中立,使后金去了后顾之忧。
在皇太极对朝鲜用兵之时,袁崇焕则加紧修筑锦州、中左、大凌河三城的防御工事,派水师去支援皮岛的毛文龙,另派赵率教、朱梅等九员将领率兵九千,进兵三岔河,牵制后金军,作朝鲜的声援。但朝鲜不久就和后金订了城下之盟,赵率教等领兵而回,并未和后金接触。
皇太极无法和明朝达成和议,却见袁崇焕修筑城堡的工作进行得十分积极,时间越久,今后的进攻就会更加困难,于是决定“以战求和”,对宁远发动攻击。
天启七年即天聪元年(1627)五月初六,后金天聪汗皇太极,以“明人于锦州、大凌河、小凌河筑城屯田”,没有议和诚意为借口,亲率数万军队,谒堂子,出沈阳,举兵向西,进攻宁(远)锦(州)。
袁崇焕得到后金兵已过辽河的哨报后,立即部署:满桂移驻前屯,孙祖寿移驻山海关,黑云龙移驻一片石。锦州防务:以副总兵左辅统金国奇为左翼,以副总兵朱梅为右翼,平辽总兵赵率教居中调度,贾胜领奇兵东西策应,镇守太监纪用驻锦州。其他相关事宜,做了相应安排。
初九,皇太极率兵到达广宁的旧边,命贝勒德格类、济尔哈朗、阿济格、岳讬、萨哈廉、豪格率护军精骑为前队,攻城诸将率绵甲军等携云梯、挨牌诸器械为后队,亲自同大贝勒代善、二大贝勒阿敏、三大贝勒莽古尔泰率领大军居中,八旗三队,鱼贯而行。后金军行进,分为前、中、后三队;作战,则列为左、中、右三路。初十日,皇太极至广宁。后金军士捉获明军哨卒,经讯问得知:右屯卫以百人防守,小凌河、大凌河虽修城未竣也有兵驻防,锦州城修缮已毕、马步卒3万人。皇太极命乘夜进军,轻取右屯卫城,直奔大凌河城。
十一日,后金军由纵向的前、中、后三队,调整为横向的左、中、右三路——皇太极亲自率两黄旗和两白旗兵为中路,直趋大凌河城;大贝勒代善、二大贝勒阿敏,贝勒硕讬及总兵官、固山额真等,率两红旗和镶蓝旗兵为右翼,直趋锦州城;三大贝勒莽古尔泰率正蓝旗兵为左翼,直取右屯卫。中路皇太极军逼近大凌河城,时城工未竣,守城兵撤往锦州。左翼莽古尔泰军逼近右屯卫,时城工也未竣,守军逃遁,奔向锦州。后金军轻取大凌河、右屯卫两城后,三路大军,会师锦州,距城一里,四面扎营。
锦州激战后金兵进抵锦州城外,四面扎营布兵,将锦州城严密包围。时明太监纪用、总兵赵率教驻锦州,负责筑城、守城。当后金兵将至时,左辅等人,撤入锦州,凭城固守,准备抵抗。沿边小堡,也都撤兵,归并大城,坚壁清野,合力御敌。
锦州城,即广宁中屯卫城,位于小凌河与哈喇河之间,北依红螺山,南临辽东湾,地处险要,势踞形胜,为明关宁锦防线的前锋要塞。先是,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指挥曹奉修筑。城周围五里一百二十步,高二丈五尺。成化十二年(1476),都指挥王锴增广南北四十五丈、东西九十五丈。弘治十七年(1504),参将胡忠、备御管升并城南关,周围六里一十三步,形式若盘,俗称之盘城。池深一丈二尺,宽三丈五尺,周围七里五百七十三步。城门为四:东宁远,南永安,西广顺,北镇北。天启七年(1627)春,袁崇焕遣官督班军缮竣锦州城。锦州城由内监纪用和总兵赵率教驻守,总兵左辅、副总兵朱梅为左、右翼,统兵三万,凭城御敌。时“总兵赵率教惩浑河、沈阳之事,不纳溃兵”。后金将收降台堡降卒两千纵还锦州,但赵率教坚拒降卒不许进城。
十二日,纪太监和赵总兵派官到后金军大营,商谈议和。先是,明军对后金来犯,备中有虞。所谓备,就是缮城整军,治械储粮;所谓虞,就是夏季敌军来犯,出乎预料。辽东巡抚袁崇焕在锦州被围九天之前,疏称:“无奈夹河沮洳,夏水方积,未可深入,而夷且聚兵以俟也;水潦既退,禾稼将登,况锦州诸城一筑,又东虏之必争。”即认为后金必定来攻,但约在秋稼登场、水潦退后的秋冬季。后金军突然围城,明朝辽军准备不足。所以,纪太监和赵总兵遣官往皇太极大营议和,拖延时间,以待援兵。
纪用和赵率教派出守备一员、千总一员,缒城而下,到后金大营,谈判讲和。皇太极冀望锦州不战而降,轻取胜利,便以礼接待来使。皇太极对锦州来使强硬地表示:“尔欲降则降,欲战则战!”并给纪用、赵率教写了回书,称:“或以城降,或以礼议和。”信带回后,迟不见复。皇太极下令攻城,锦州激战,终于爆发。
同日中午,开始锦州攻守激战。此战,明总兵赵率教奏报:后金军“分兵两路,抬拽车梯、挨牌,马步轮番,交攻西、北二面。太府纪用同职及总兵左辅、副总兵朱梅,躬披甲胄,亲冒矢石,力督各营将领,并力射打。炮火矢石,交下如雨。自辰至戌,打死夷尸,填塞满道。至亥时,奴兵拖尸,赴班军采办窑,(以)木烧毁,退兵五里,西南下营”。《清太宗实录》记载:“午刻,攻锦州城西隅。垂克,明三面守城兵来援,火炮、矢石齐下。我军遂退五里而营。遣官调取沈阳兵。”皇太极初战失利,派人到沈阳调兵增援。
是日,后金军攻城不下,受到重大的损失,后退五里结营。城里与城外,议和与兵锋,尔来我往,交替进行。
十三日凌晨,后金以骑兵围城,环城而行,却不敢靠近城垣。皇太极三次派遣使者到城下说降,都被赵率教拒之城外。赵率教站立城上,对城下的后金使者说:“城可攻,不可说也!”皇太极得报后,传令攻城。后金兵攻城,增加伤亡,别无所获。皇太极再发劝降书,用箭射到城里,连射数封信,城里无反响。
十五日,皇太极“遣使至明锦州太监纪用处,往返议和者三”。太监纪用亦遣使随往,提出后金派使臣到城中面议。皇太极命绥占、刘兴治往议,但锦州城闭门不纳。
十六日,明太监纪用遣守备一员、千总一员,又到皇太极帐下,言“昨因夜晦,未便开城延入,今日可于日间来议”。皇太极或求和心切,并等待援兵,再遣前二人,随明使臣,回锦州城,但明军仍闭城不纳。且赵率教凭城堞高喊:“汝若退兵,我国自有赏赉!”又令二使臣随同绥占、刘兴治赴皇太极大营。
皇太极令明使者带回书曰:“若尔果勇猛,何不出城决战,乃如野獾入穴,藏匿首尾,狂嗥自得,以为莫能谁何!不知猎人锹镢一加,如探囊中物耳。想尔闻有援兵之信,故出此矜夸之言。夫援兵之来,岂唯尔等知之,我亦闻之矣。我今驻军于此,岂仅为围此一城?正欲俟尔国救援兵众齐集,我可聚而歼之,不烦再举耳!今与尔约,尔出千人,我以十人敌之,我与尔凭轼而观,孰胜孰负,须臾可决。尔若自审力不能支,则当弃城而去,城内人民,我悉纵还,不戮一人;不然,则悉出所有金币、牲畜,饷我军士,我即敛兵以退。”
天聪汗皇太极此书,意在激纪太监和赵总兵,派军出城野战,以决雌雄;打消他们等待援兵解围的希望;进而劝其弃城而去;抑或罄城中财物给后金,还报之以解围撤军。城中纪太监、赵总兵,断然予以拒绝。
同日,明辽东巡抚袁崇焕派人送给纪用、赵率教的书信被后金兵截获,内称“调集水师援兵六七万,将至山海关,蓟州、宣府兵亦至前屯,沙河、中后所兵俱至宁远。各处蒙古兵,已至台楼山”云云。此信,当是袁崇焕的诓骗信,皇太极却信以为真。
十七日,皇太极收缩对锦州城的包围,聚兵于城西二里处结营,以防明朝来援的军兵。
十八日,天聪汗急不可耐,“命系书于矢,射入锦州城中”。皇太极再次劝降。锦州城中的纪太监和赵总兵,对其劝降,不予理睬。
十九日至二十四日,后金军继续围城。
二十五日,后金固山额真博尔晋侍卫、固山额真图尔格副将,率援兵从沈阳来到锦州行营,以增强攻城的兵力。
至二十六日,后金军已围城15日。其间:以军事手段攻城,不克;以政治手段议和,不议;诱其出城野战,不出;布局奇兵打援,不获。时值初暑,后金官兵,暴露荒野,粮料奇缺,人马疲惫士气低落。
二十七日,后金军分兵为两部:一部继续留驻锦州,在锦州城外凿三道濠,加以包围;另一部由皇太极率领官兵数万,往攻宁远。此前,袁崇焕军同皇太极军相遇激战。
出援交锋“锦州危困,势在必援”。这是因为,若锦州失陷,则宁远困危,关门动摇,京师震惊。因而,后金围困锦州,明朝必调援兵。后金也在盘算,集中兵力围攻锦州,明兵必来救援,诱其野战争锋,发挥骑射长技,一举歼灭明军。袁崇焕也头脑清醒:不发援兵,锦州危机;如发援兵,“正堕其计”。明军援锦,易中敌计,失恃坚城,恐遭包围。
辽东巡抚袁崇焕既要固守宁远,又要出援锦州。首先是固守宁远,他提出:“坚壁固垒,避锐击惰,相机堵剿。”兵部尚书王之臣批准他的方略,下令“关外四城各当坚壁,断不可越信(地)而远援”。其次是出援解围。因锦州安危,系宁远存亡。兵部认为,“为今之计,急以解围为主,而解围之计,专以责成大帅为主”。天启帝把“援锦之役”责成满桂、尤世禄、祖大寿三将负责,其余坚守信地。但是,总督蓟辽、兵部尚书阎鸣泰题奏:“今天下以榆关为安危,榆关以宁远为安危,宁远又依抚臣为安危,抚臣必不可离宁远一步。而解围之役,宜专责成大帅。”此奏,得旨:“宁抚还在镇,居中调度,以为后劲。”就是说,朝廷为着确保宁远,不允许袁崇焕亲自率领援兵,前往救援;而令满桂、尤世禄、祖大寿等率军一万,驰援锦州。
先是,十六日,明山海总兵满桂率援兵往锦州,过连山,到笊篱(zhào lí)山,同后金护卫运粮的偏师相遇。《清太宗实录》记载:“三大贝勒莽古尔泰,贝勒济尔哈朗、阿济格、岳讬、萨哈廉、豪格率偏师,往卫塔山运粮”,与明军相遇。后金军由六位贝勒率领,是一支战斗力很强的骑兵。明兵不敢前行,徐缓后退;后金兵则紧跟,谨慎随进。八旗军后续部队赶到,即分作两翼,夹围明军。《三朝辽事实录》记载:明军在笊篱山被围,“奋勇力战,虏死甚众”。满桂、尤世禄奋勇而前,内外夹攻,拼力冲杀,突破包围。两军交锋,各有死伤。双方互存戒心,战斗很快结束。明援军回到宁远,后金军回到塔山。明军援锦州,有实有虚。后者,袁崇焕计诓皇太极便是一例。同日,《清太宗实录》记载:后金捕捉宁远信使,截获袁崇焕给纪太监、赵总兵的“密信”。信称:“调集水师援兵六七万,将至山海;蓟州、宣府兵亦至前屯;沙河、中后所兵俱至宁远;各处蒙古兵已至台楼山,我不时进兵”云云。皇太极信以为真,即收缩围锦兵力,聚集于城西,以防明援师。
十九日,袁崇焕派出奇兵,进逼扰敌。他说:“且宁远四城,为山海藩篱,若宁远不固,则山海必震,此天下安危所系,故不敢撤四城之守卒而远救,只发奇兵逼之。”袁崇焕设奇兵四支援锦:一是,募死士200人,令其直冲敌营;二是,募川、浙死卒,带铳炮夜惊敌营;三是,令傅以昭率舟师东出而抄敌后;四是,令王喇嘛往谕蒙古贵英恰等从北入援,牵制敌人。以上诸措施,均未见实效。
后金皇太极见诱明援军野战不成,锦州攻城不下,派使劝和不降,便向西移师,攻打宁远城。
宁远激战二十七日,早晨,天聪汗皇太极率大贝勒代善、二大贝勒阿敏、三大贝勒莽古尔泰和贝勒济尔哈朗、阿济格、萨哈廉等八旗官兵,往攻宁远。
时宁远城内,辽东巡抚袁崇焕偕内镇太监驻守,督率将士,登陴严防。袁崇焕指挥明军撤进壕内,总兵孙祖寿、副将许定国率军在西面,满桂令副将祖大寿、尤世威等率军在东面,余在四周,分守信地,整备火器,准备迎战。城外,布列车营,前掘深壕,作为屏障,明兵都撤到濠内侧安营。以“副将祖大寿为主帅,统辖各将,分派信地,相机战守”。满桂率援军也在城外助守。宁远城坚、池深、炮精、械利,诚谓“宁城三万五千人,人人精而器器实”。袁崇焕此次固守宁远,除“凭坚城以用大炮”外,还布兵列阵城外,同后金骑兵争锋。他先遣车营都司李春华,率领车营步兵1200人,掘濠以车为营,列火器为守御。
二十八日黎明,后金兵出现在宁远城北岗,于灰山、窟窿山、首山、连山、南海,分为九营,形成对宁远包围态势。皇太极率诸贝勒巡视阵前,说:“其地逼近城垣,难以尽力纵击,欲稍后退,以观明兵动静。”于是,后金军后撤,退到山冈背侧。他的意图是,引诱明兵趁他们后撤时发起冲锋,使之离开自己的阵地,给后金兵创造驰骑纵击的机会,以便全歼城外明兵,但明兵坚垒不动。
明辽军与后金军在宁远城,展开激烈的攻守战。袁崇焕列重兵,阵城外,背依城墙,迎击强敌。总兵满桂、副将尤世威和祖大寿等率精锐之师,出城东二里结营,背倚城垣,排列枪炮,士气高涨,严阵以待。皇太极见满桂军逼近城垣,难以驰骋纵击,便命军队退依山冈,以观察明军动向。天聪汗皇太极欲驰进掩击,贝勒阿济格也欲进战;大贝勒代善、二大贝勒阿敏、三大贝勒莽古尔泰“皆以距城近不可攻”为由,“劝上勿进”。天聪汗皇太极对于三位大贝勒的谏止,怒道:昔皇考太祖攻宁远,不克;今我攻锦州,又未克。似此野战之兵,尚不能胜,其何以张我国威耶!
言毕,皇太极亲率贝勒阿济格与诸将、侍卫、护军等,向明军驰疾进击,冲车阵,攻步卒。诸贝勒不及披甲戴胄,仓促而从。明总兵满桂、副将尤世威率军迎战,短兵相接,颇有杀伤。明辽军与后金军两支骑兵,在宁远城外展开激战,矢镞纷飞,马颈相交。明总兵满桂身中数箭,坐骑被创,尤世威的坐骑也被射伤;后金贝勒济尔哈朗、萨哈廉及瓦克达俱受伤。两军士卒,各有死伤。明辽军给后金军以杀伤,后金军予明车营以重创。
明军骑兵战于城下,炮兵则战于城上。袁崇焕亲临城堞指挥,“凭堞大呼”,激励将士,并命从城上以“红夷大炮”、“木龙虎炮”、“灭虏炮”等火器,齐力攻打。参将彭簪古以红夷大炮击碎八旗军营大帐房一座,其他大炮则将“东山坡上奴贼大营打开”。明军车营马步官兵,不畏强敌,安营如堵,且“鳞次前进,相机攻剿”。激战之中,后金兵死于炮火之中,明官兵倒于刀箭之下,横尸城外,尸填壕堑。至午,皇太极以其三员骁将“受伤,退兵,至双树堡驻营”。
从早晨到中午,明兵死战不退,后金军伤亡重大。明太监监军刘应坤奏报称:“打死贼夷,约有数千,尸横满地”。后金档案记载:“瞬间攻破其营阵,而尽杀之。”后金贝勒济尔哈朗、大贝勒代善第三子萨哈廉和第四子瓦克达俱受重伤,游击觉罗拜山、备御巴希等被射死。蒙古正白旗牛录额真博博图等也战死。后金军死伤甚多,尸填壕堑。
宁远比锦州,城池更坚深,兵马更精壮,火炮更猛烈,指挥更高明,尤其是有袁崇焕坐镇指挥,满桂、祖大寿、尤世威等猛将在城外搏击。后金兵无法靠近城池,甚至没有攻到城下。
经过宁远激战,皇太极亲见袁巡抚麾下炮猛兵勇,八旗官兵伤亡惨重,命令停止进攻,撤退到双树铺。后金将死者尸体,也运到这里焚烧。
二十九日,后金天聪汗皇太极率军撤离宁远,退向锦州。
宁远城攻守战,皇太极攻城而不克;袁崇焕守城而全城——这就是明朝与后金宁远激战的结论。
皇太极攻宁远不克,又转攻锦州。
二十九日,皇太极率军撤离双树堡。翌日,到锦州城下。
先是二十八日,当后金兵在宁远城下激战之时,锦州的明兵趁后金军主力西进、势单力弱之机,突然大开城门,蜂拥冲杀出来,攻向后金大营,予敌一定杀伤。稍获初胜之后,迅即撤退回城。后锦州战报送到皇太极手里,他感到宁、锦前后、腹背受敌,不得不迅速从宁远撤军。
至此,皇太极回到锦州城外,命官兵向城举炮、鸣角,跃马而前。又令军士大噪三次,才入营。以后数日,后金军继续围困锦州城。白天,以万骑往来,断城出入;夜晚,则遍举薪火,示警干扰。
六月初三,皇太极见劝降无效,准备向锦州城发起进攻。后金军列八旗梯牌,陈火器攻具,相视四周形势,以备明日激战。
初四,凌晨,天聪汗皇太极设大营于城东南二里的教场,命数万官兵攻打锦州城南隅,卯刻进兵,辰刻攻城,顶冒挨牌,蜂拥以战。其他三面,列军佯攻,牵制明兵。明军从城上用火炮、火罐与矢石下击,后金军死伤众多。后金兵冒死运车梯,强渡城濠。濠深且宽,不得渡过,拥挤濠外,遭炮轰击,纷纷倒毙,尸积如山。皇太极无视军兵惨死,力督攻城,必欲夺城。至午,后金兵伤亡,更倍于午前。明军凭借坚城深壕,从城上发射火器,后金兵无法靠近城墙。傍晚,经过一天激战,皇太极见明军凭依高城深堑,施放强大火力,气候炎热,士气低落,攻城不下,遂命撤军回营。
锦州城外激战,后金军的损失,明总兵赵率教疏报:此役后金兵伤亡“不下两三千”。明镇守太监纪用奏报:“初四日,奴贼数万,蜂拥以战。我兵用火炮、火罐与矢石,打死奴贼数千,中伤数千,败回贼营,大放悲声。”
初五日,凌晨,天聪汗皇太极开始从锦州撤军。经小凌河城,拆毁明军工事。初六日,至大凌河城,毁坏城墙,然后东去。皇太极的父汗努尔哈赤在《清太祖武皇帝实录》中曾留下遗训:“至于攻城,当观其势,势可下,则令兵攻之,否则勿攻。倘攻之不拔而回,反辱名矣!”皇太极背负“辱名”之痛,于十二日回到沈阳。
初六日,辽东巡抚袁崇焕上《锦州报捷疏》言:仰仗天威,退敌解围,恭纾圣虑事:准总兵官赵率教飞报前事,切照五月十一日,锦州四面被围,大战三次三捷;小战二十五日,无日不战,且克。初四日,敌复益兵攻城,内用西洋巨石炮、火炮、火弹与矢石,损伤城外士卒无算。随至是夜五鼓,撤兵东行。尚在小凌河扎营,留精兵收后。太府纪与职等,发精兵防哨外。是役也,若非仗皇上天威,司礼监庙谟,令内镇纪与职,率同前锋总兵左辅、副总兵朱梅等,扼守锦州要地,安可以出奇制胜!今果解围挫锋,实内镇纪苦心鏖战,阁部秘筹,督、抚、部、道数年鼓舞将士,安能保守六年弃遗之瑕城,一月乌合之兵众,获此奇捷也。为此理合飞报等因到臣。臣看得敌来此一番,乘东江方胜之威,已机上视我宁与锦。孰知皇上中兴之伟烈,师出以律,厂臣帷幄嘉谟,诸臣人人敢死。大小数十战,解围而去。诚数十年未有之武功也!
宁锦之战,后金军攻城,明辽军坚守,凡二十五日,宁远与锦州,以全城而结局。明人谓之“宁锦大捷”,载入中国战争史册。
天启七年五月,皇太极亲率两黄旗、两白旗精兵,进攻辽西诸城堡,攻陷明方大凌河、小凌河两个要塞,随即进攻宁远的外围要塞锦州。
五月十一,皇太极所率大军攻抵锦州,四面合围。这时守锦州的是赵率教,他和监军太监纪用守城,派人去与皇太极议和,那自是缓兵之计,以待救兵。皇太极不中计,攻城愈急。
袁崇焕派遣祖大寿和尤世禄带了四千精兵,绕到后金军后路去包抄,又派水师去攻东路作为牵制。这时天热,海上不结冰,水师用得着了。
赵率教是陕西人,这人的人品本来很低。努尔哈赤攻辽阳时,赵率教是主帅,袁应泰的中军(参谋长)。袁应泰是不懂军事的文官,赵率教却没有尽到他做主帅的责任,因此,这个战役指挥得一塌糊涂。后金攻破辽阳,袁应泰殉难,赵率教却偷偷逃走了,论法当斩,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竟然能够得以幸免,想来是贿赂了上官。后来王化贞大败,关外各城都成为无人管的地方,赵率教申请戴罪立功,带领了家丁前去接收前屯卫,但到达时发觉已被蒙古人占住,他便不敢再进。努尔哈赤攻宁远,赵率教在前屯卫,距离很近,自己不亲去赴援,后来宁远大捷,他却想分功,以致给满桂痛骂,酿成了很大风波。
赵率教和满桂发生冲突的时候,袁崇焕是相当的支持他。赵率教感恩图报,又得袁崇焕时时勉以忠义,到锦州大战时,他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他和前锋总兵左辅、副总兵朱梅等率兵奋勇死战,和皇太极部下的精兵大战3场,胜了3场,小战25场,也是每战都胜。从五月十一打到六月初四,24天之中,无日不战,战况的激烈,不下于当年宁远大战。六月初四那天,皇太极增兵猛攻。锦州城中放西洋大炮,又放火炮、火弹和矢石,后金受创极重。攻到天明时,皇太极见支持不住了,只得退兵,退到小凌河扎营,等候各路兵马集中整编。
赵率教转怯为勇,自见敌潜逃到拼死守城,自畏缩不前到激战24日,到后来更在保卫北京之役中血战阵亡,终于在历史上与满桂齐名,成为当时的两大良将。他这个重大转变,非常突出地证明了袁崇焕的领导才能。
从宁远大捷到锦宁大捷,一共只有了16个月的时间,在这短短的16个月中,袁崇焕抢修关宁锦防线,以议和之名与皇太极周旋,争取时日备战,并最终以正面出击的形式大胜后金军队,取得又一次的胜利,大大挫败了后金的士气,同时又提升了明朝军队的信心。在明金交锋史上,这样的胜利实在是少见,可见袁崇焕实在是明末难得的军事奇才,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