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战沙场 鬼子横尸不嚣张
血染青春美如画 勇士凯旋返故乡
苗晓带着参加尖刀连和后续过江的救护队员在搜索伤员。天已大亮,他看见王玲玲没有戴帽子,头发向后飘散着,脸冻得呈紫红色,棉衣也湿了,衣服上娥满血迹,给伤员包扎伤口的手直发抖。苗晓对玲玲说:“这大冷天,帽子呢?”玲玲下巴冻得紧巴巴地说:“过江时被炮弹掀去了,差点没把我脑袋也带去。”苗晓说:“这么冷的天气,会把耳朵和鼻子冻掉的。没了耳朵和鼻子,以后咋嫁人!”玲玲笑笑说:“耳朵和鼻子那是鸡零狗碎,没啥用途,有无也可。”苗晓随手拾起一顶敌人丢弃的钢盔给玲玲戴在头上,又捞起一件敌人逃跑时丢弃的黄呢子军大衣给玲玲披上,玲玲也毫不在乎地穿在了身上,对苗晓班长说了声:“谢谢!暖和多了。”又去忙着处理伤员。战场上到处可见死伤的敌人,受伤的躺在地上乱嚷乱叫,鬼哭狼嚎,气得战士们真想一枪一个把他们都崩了。
突击团向敌人阵地纵深发展,紧跟着大批的担架队冒着敌人的炮火过来了,向下抬伤员和牺牲战士的遗体。战士们看到战友们英勇献身的惨状,都落下泪来。有一个已经牺牲的战友,手拄三八枪,背靠一棵没枝没叶的小树,身中数弹,地上杂草里浸着鲜血。他威武得像一尊雕像,直立在那里,两眼睁得圆圆的,瞳孔里闪烁着仇恨的目光。战友们把他轻轻地放下,抬到担架上,盖上七尺白布,大家怀着沉重的心情将他抬走了。战场上真是:今天壮士立新坟,明天也许我紧跟,后天是你也难说,瞬息万变两界人。一个战士与美国鬼子扭打在一起,牺牲时双手还紧紧掐着死鬼子的脖子,手指甲都抠进肉里去了,把鬼子的气管都拽断了。担架队员费了好大劲才把那战士的手分开。在一处山坡上,一个战士与鬼子拼刺刀,同时被对方刺中,刺刀互相间还没有拔出来就牺牲了。
在前方不远的一个小山沟里,玲玲发现一个伤员,她赶紧跑了过去,一看是一个颈部受伤的战士,鲜血直往外流,左下肢骨折。玲玲掏出急救包蹲在那里给伤员进行包扎。这时,一个担架队经过,带队的是副队长,叫陈帮清,大高个,黝黑的面孔,工作起来毛手毛脚。虽然是清晨,战火的烟雾还没有散去,隐约中,陈帮清发现前方一个小壕沟里有一个“美国鬼子”正在掐战士的脖子,他也是一时糊涂,想小试锋芒立个头功。陈帮清悄悄过来,玲玲认为自己人也没在意。陈帮清壮着胆子摸了过去,他想向“鬼子”开枪又怕伤了战友,只能走近些用枪托砸了。他走到有效的距离,像饿虎扑食般一跃而起,他使出平生之力,抡起三八枪大喊一声:“着家伙!”只听“咣当!”一声,枪托不知砸向了何处。玲玲是武功世家,对陈帮清这一点小把戏根本不当一回事,她听到“呼”的一声枪托响,只轻轻一侧身跳出圈外,把袖口向上撸了撸,收起秀脸横眉冷对:“想干啥!要动武呀!”陈帮清一枪托将药箱子砸了个稀巴烂,嘴里不由自主地嚷道:“咦?这小鬼子倒很灵活!没砸着!”复又一下打在了伤员的伤腿上。那伤员气得大骂:“操你奶奶!反了!想打死我不成!你是活腻了?我身边没枪,有枪崩了你!哎哟,好痛!”只见玲玲来了个燕子翻身,紧接着又是一个蚊龙探海,闪电般伸出一条右腿来轻轻一踢,陈帮清那杆日本三八枪被玲玲踢出一丈多远。陈帮清像只呆鹅还没有弄清楚咋回事,面门就重重挨了两拳,鼻涕伴着鲜血喷了出来,身体失去了平衡。玲玲在他的屁股又加了几脚,可怜的陈帮清就四脚朝天躺在了地下。玲玲的一脚踏在陈帮清的胸部上,陈帮清想这下可完了,鬼子力大太猖狂,拳脚如铁一命亡。动作一闪似霹雳,黯然销魂见阎王。陈帮清大喊:“救命呀!救命呀!”只见玲玲把大衣向后一掀,从腰间拔出小手枪来,飞快地打开扳机,枪口对准了陈帮清的脑袋。别瞧玲玲年纪轻,枪法练得有神功。百米紫燕难飞过,这枪一响一窟窿。
不远处,苗晓看得一清二楚,急得他大叫一声:“玲玲,不许开枪!他是担架队副队长陈帮清!”他一边喊一边向这边跑来。玲玲说:“怎么打不得?他可以打我,为什么我不能打他?”苗晓上气不接下气地一把将玲玲的手枪夺下说:“他是担架队副队长,是抢救我们的。我给你戴上了鬼子的钢盔,穿上了鬼子的大衣,他错把你当成了美国鬼子啦,所以就对你来了一下。我说担架队长,对吧?”陈帮清在地上把嘴里的血吐了一口,追悔莫及地说:“对对!是这么个意思,差点伤了自己人,我认罪。哎呀!原来是个小丫头,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丫头太厉害啦。瞧!打得我满脸是血,站都站不起来了!”玲玲看了看自己的着装也笑了,说:“真还像个美国鬼子。不过衣服太大了些,过一会儿我就不穿了。你这个愣头青,你把我的药箱子打坏了,又打了那个伤员,怎么处理你!”说着,陈帮清的屁股上又挨了几脚,只听陈帮清在地上哎哟哎哟尖叫,大家围过来都笑了。大家一看漂亮的小姑娘把这么五大三粗的汉子打得躺在了地上,都起哄道:“打得好!打得好!再来几下!”陈帮清在地上对玲玲拱手道:“这位大姐,还打吗?出出气算了,已经打得露出原形了一成了蒋门神了。”
且说,刘绍副师长带领尖刀连和侦察排强渡清川江后,登上了南岸,打得非常英勇顽强,只用了四十几分钟就占领了南岸部分阵地,为后续部队开辟了一条血路。孙治财团长和王刚副团长带着突击团紧跟其后蜂拥而上,猛打猛冲。敌人全线崩溃了,全团战士风驰电掣般追击敌人。
突然,两架敌机从头顶呼啸而过,扔下一颗凝固汽油弹,在离王刚不远处爆炸,这里就成了一片火海,烟尘滚滚,两个警卫员和一个士兵当场就烧得没了踪影。王刚被爆炸的气浪推出十多米远,恰好掉在一米来宽的一个掩体里,上衣粘上了凝固汽油,冒着火花。人已经被震得昏了过去。冲过来的担架队员冒着烟火,及时地把王刚的上衣扒了下来,扔在一边用土压灭。把昏迷中的王刚用大被子一裹往担架上一扔,用绳子一绑,抬上就跑。担架队员也不管你是官是兵,只要是志愿军倒下了就抬。在生死关头,像接力赛一般,一站一站往下转,救命要紧。
这一仗,敌人扔下了427具尸体,我军缴获了32辆坦克,各种军车112辆:105榴弹炮202门,各种轻重机枪、自动步枪子弹扔得到处都是。
我军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团邱参谋长在渡江时中弹牺牲了,王刚副团长也没了下落。全团战士知道后都哭了。尖刀连有两个排全部牺牲了,有三个连队,每连只剩六七人,抢救班14人,只剩下5人。
天大亮了,兄弟部队接替了三五九团,他们火速追歼向鱼龙埔溃逃的敌人。
孙团长带领的三五九团按着上级的指示,停止进攻,原地休息。战士们经过两天的急行军,又强渡清川江连续作战,又冷又饿,好多战士还穿着湿衣服,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冬,战士们停下来就打起哆嗦,太艰苦了。一听说休息,有的背靠大树,有的就躺在雪地里睡着了。前后不到半小时,有些战士就起不来了。救护队员赶紧进行抢救,那场面真是催人泪下,十几个战士手握三八枪不动了,被冻死的战士,脸色是红润润的,还带着微笑,就这样永别了。
有些战士还有些微弱的心跳,卫生队长带着医生进行抢救,把冻僵的战士放到被子上,把衣服解开,用雪擦搓身体,几个战友围在一起含着眼泪用雪擦搓冻僵的战友,这里一堆那里一堆,进行抢救,有的就慢慢地活了过来。
张豆豆这个班也有两个战士坐在雪地里被冻僵了,周身冰凉,仅剩一丝丝微弱的呼吸。豆豆一着急,让四个战士把这两个战士一抬,向附近一个破瓦窑跑去。飞快地找来一些干柴点起两堆火来,把冻僵的战士往中间一放,暖烘烘地烤了起来。张豆豆心想:这么一烤,一会儿就缓和过来了。一会儿,卫生队长跑过来一瞧,说声:“坏了,坏了!这一烤就救不过来了!”张豆豆与几个战友一听傻了眼。这两个战士一会儿真死了。战友没有救活,张豆豆被万连长狠狠地骂了一顿,踢了两脚。张豆豆看着战友这样离去心如刀割,极为痛苦,他说:“万连长,再踢几脚吧,我心里舒服点!”说着泪流满面。万连长气愤地说:“再胡整,我枪毙了你!”
美军吹嘘的清川江是城墙式的天险防线,让志愿军给彻底摧毁了。在这次激战中,美国第八集团军司令沃尔顿丨沃克在狼狈逃跑时,他坐的吉普车被李承晚伪军的大卡车撞下山去,死于非命。这次战斗全线共歼敌人三万六千多人,其中美军二万四千多人。
敌人失去了清川江这条所谓“不可逾越的防线”,气得“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暴跳如雷。当天上午十点左右,敌人就出动了二十多架26型轰炸机,在清川江周围山上、山下、江岸、丢失的敌人炮兵阵地狂轰滥炸。一批飞走了,一批又来了。将他们丟下的几百门大炮、坦克、几百辆军车,各种军需物资炸毁。又扔下几百颗凝固汽油弹,整个清川江两岸成了火的海洋。黄波看着这熊熊大火对张豆豆说:“太可惜了,妈的,弄瓶好酒喝喝也好!美国洋罐头也没有尝上,被龟儿子全烧了。”张豆豆说:“别急!总有烧不到的地方。拾点儿也够咱们喝一回了。”
敌机疯狂地炸了一阵飞走了。丁八不知从哪个洞里钻了出来,哭天抹泪地手中提着烧了一半的带血的棉袄,找张豆豆和黄波来了。一见面就说:“我的妈呀,这可咋办呢?你俩看看,这明明是王刚副团长的棉衣嘛,我在那汽油弹爆炸的地方找见的,衣服都烧成这个样子,人准没了,连骨头渣子也找不着了,完了完了!”说着大哭起来。张豆豆怒不可遏,一把拽住丁八说:“你敢胡说,我就捶死你!”黄波含泪说:“这一颗燃烧弹,我听到了爆炸声,兴许是真的。战斗中谁也难免一死。我看看兜里有啥东西。”黄波把这烧了一半的棉祆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在里边的兜里发现了一张王刚和秀秀及小鱼儿的全家照,还有一个小圆镜子,一封被水浸泡坏了的家信。这些东西足以证明王刚已经牺牲了。黄波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万连长,大家抱头痛哭。丁八跑到敌人炸毁的仓库里扛来一箱好酒,往战壕里一扔,说声:“操他妈的!为王刚副团长送行。喝!”黄波说:“对秀秀怎么交代?丁八,这点遗物收着,你战死的可能性不大,活着回去,把这点遗物交给秀秀。来!喝!”张豆豆也不管暗酒,打开一瓶往地上一洒说:“王刚副团长,喝吧,你先走了一步,今天我们陪你喝两盅。”他又操起一瓶,也不客气,咕咚呤灌了下去,那眼睛就红了起来,一会儿就灌出了个老野狼的模样。丁八瞧见就有些胆战心寒。黄波一瞧张豆豆喝醉了,一把将豆豆手中的酒瓶子夺了过去,豆豆大吵着:“为啥不让我喝!我就要喝,明天我也跟王刚走了。丁八,你小子不是人,为啥说王刚死了?我要揍你。”说着,他摇摇晃晃摸起了身边的冲锋枪,抖抖擞擞对准了丁八,丁八一瞧:“我的妈呀,这小子二杆劲又上来了!”掉头就跑,他一头撞着两个人,后边枪就响了。黄波和周生贤把张豆豆的枪夺了下来,进来的是副师长刘绍和卫生队长,刘绍因王刚下落不明而心急如焚,发现张豆豆对战友开枪,又喝酒,气得五雷轰顶,对后边跟着的警卫说:“妈的,把张豆豆这小子给我綁在工事外边的松树上!”警卫员与张豆豆都认识,也不好意思下手,只是到跟前把张豆豆从地上拉起来,拽到外边。这么一来张豆豆气更大了,坐在外边的雪地里,身不由己,言不由嘴,胡乱骂人。刘副师长叹口气坐下说:“黄波,张豆豆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咋回事?”黄波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刘绍见了遗物,听了这一情况也落下泪来,过了一会问:“那汽油弹落下来时有谁看见?牺牲了几个同志?烧伤了几个同志?有没有当时参加抢救的卫生员?要好好了解一下。张豆豆为这事喝酒、打人也不对,把丁八吓坏了。丁八呢,我给他道歉。”周生贤说:“丁八早跑得没踪影啦。”刘副师长说:“让张豆豆进来吧,别冻坏了。”张豆豆回到工事里才看清楚是刘副师长,扑过去双手抱住刘副师长号啕大哭起来:“丁八这小子说王刚死了……”大家又落下泪来。刘副师长擦着眼泪说:“现在还没有搞清楚。作为军人,随时都有捐躯的可能,咱们都是父母所生,谁不心痛?可是为了人民,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总得有人去牺牲吧。”
战后第二天,黄波这个排被安排去打扫战场,他们寻找到渡江作战的下游,离得老远就能看见被礁石挡住的战士的遗体黑压压一片,全浮在冰面上。有的挂在礁石上与冰块结在一起,有的互相间牵着手,有的残肢扭在一处,有的没了上衣,有的没了裤子,棉衣都是红色的,江边结冰处全是鲜血。搜索的战士泪流满面,看见了这种场面让人悲恸欲绝。战士们小声地呼喊着熟悉战友的名字,那情那景真是太悲惨了。昨天,还是个天真可爱、说说笑笑、生龙活虎的战友。今天就躺在这冰天雪地的大江中不动了,任鲜血流尽,伴大江东去。张豆豆心里是欲哭无泪,想喊无声。全身都麻木了,走几步一跌,走几步又一跌,心在剧烈地跳动,全身热血沸腾一战争就是这样的残酷,荼毒生灵,简直是绞杀场。这些十七八岁青春年华的小伙子,就这样为国捐出了宝贵的生命,父母仰望苍穹盼儿回家,望眼欲穿,儿啊一归期无望……
战士们眼含热泪将烈士们的遗体打捞出来,抬到山前向阳的山脚下,又将每一个战士用清水擦洗干净,换上新军装,七尺白布裹身,行军礼向遗体告别,把烈士轻轻放人坑里掩埋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大家默默地站立着,看着一排一排的新坟,泪如泉涌。亲爱的战友们,你们用年轻的生命,一腔热血,为了朝鲜人民地解放铺成了一条血路。战友们,安息吧!等到明年山花烂漫时,你们就会感到大地的温暖,祖国人民会永远怀念着你们。你们高度的国际主义和爱国主义的精神筑起来的血路将永远激励着年轻的一代走下去。
当越来越多的情报表明大批中国军队已人朝作战后,联军司令麦克阿瑟依然不肯相信会有大批中国军队与“海陆空号称第一”的美国军队作战。十一月四日,他以轻松的口气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汇报说:“用不着担心,中国的干涉仅仅是一种低调的秘密活动或志愿行动,其目的不过是为了同韩国军队作战和从沉船上救出什么东西。”
麦克阿瑟估计中国军队兵力只有四至八万人,而实际上我志愿军兵力巳达到三十多万人。这是美军侦察工作的巨大失误。一九五0年十一月至十二月,我志愿军与朝鲜人民军并肩作战,打得联军节节败退。我军很快解放了朝鲜大片国土,并突破“三八线”,夺取了汉城和仁川,将美军逐出“三八线”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