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敌人将我军一二八师包围起来时,薛岳使出吃奶的劲,调来两个炮兵团,山炮、野炮、迫击炮、百余门各式火炮,对一二八师阵地进行轰击。敌机也来打劫,在火炮够不着的地方狂轰滥炸,还扔下汽油弹、整捆的手榴弹。到处烟尘滚滚、火光冲天,一片火海。炮击过后,士兵在督战队的威逼下,整连、整营、整团地向阵地冲锋。我军一二八师全力反击,轻重机枪一齐开火,步兵炮、60炮、迫击炮打得敌人晕头转向,手榴弹像飞蝗一样遮天盖地在敌群中爆炸,敌人死伤不计其数。
但是,敌人还是一层一层往上压,最后解放军连炸药包都用上了,才稍许稳住阵脚。在这里聚集了薛岳海南岛主力部队的一半,大约有5万多人,要与解放军决一雌雄,他下决心要把刚登陆海南岛立足未稳的43军吃掉。所以,韩先楚军长带40军就全力以赴增援43军打一个大歼灭战。就造就了这种特殊的局势:里边是敌人,被43军包围;外边是敌人,又把43军包围;最外边一层就是火速赶来的40军。在韩先楚军长的指挥下把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在这种层层包围的情况下,敌我双方都离得很近,互相间不敢开炮,怕伤了自己人。敌机飞来胡乱地扔些炸弹就飞走了,它也害怕解放军的髙射炮。阵地上轻重机枪,卡宾枪、手雷、手榴弹打成一锅粥,火焰喷射器把阵地前烧得尽光,包围圈逐渐缩小,有些地方已经拼起了刺刀。几十万部队搅在一处,是一种什么状态可想而知。
正在这时,王营长手提冲锋枪跑过来对万连长说:“各连作好冲锋准备!刘团长在报话机里讲我们的一个加强排打进了敌人的指挥所,又冲上一个营,解放军把敌人指挥所消灭了,敌人失去了指挥,成了无头的苍蝇。兵败如山倒!敌人乱了阵脚,要向海口方向突围,我们要快速抢占公路。”话音未落,刘团长的命令就来了,在报话机里说:“王营长,你快速组织一个连队抢占海口方向的公路,占领有利地形,阻挡逃跑的敌人!”王营长说声:“是!马上执行。”他回过头来对万连长说:“你与副营长黎明带上三连快速占领海口方向的公路,我组织部队马上就到。要杀出我军的威风,要三猛。”
三连战士在黎副营长和万连长的带领下,向公路方向奔去。老远就看见公路上挤满了闹蝗灾一样的敌人,路边是房倒屋塌,残垣断壁,林木被毁,到处是浓烟滚滚。各种枪支弹药、大小炮车烧得东倒西歪,尸体到处可见。军车按着喇叭也很难通过。士兵们大部分没了队形,各自逃跑,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有的背着大包小包,有的连队全副武装,有的两手空空,拥来挤去,乱作一团。成千上万人挤在一起奔跑,卷起阵阵的尘土像旋风一般,想快跑的都跑不过去。三连追到离敌人大约五十米处,张豆豆和黄波趴在地上,刚把重机枪架好,把子弹塞人枪膛,准备射击。而后边跑过来的敌人比前边的还快,顷刻之间,像沙尘暴一样遮天盖地,齐刷刷地冲了过来,后边推着前边,不想跑也得跑。这些逃兵腿脚灵活,不顾一切,就知道两个字:逃命!万连长一把将张豆豆和黄波从地上拽了起来大声喊:“快快起来,打不成了,野牛来了,小心被敌人踏死!奶奶的,全连操起轻机枪和卡宾枪打!”三连在敌群中,向后边的敌人一阵扫射,哗啦啦敌人就死伤一片。敌人的惨叫声吼成一团,这时,敌人也集中火力对三连射击。三连战士一边射击一边用手榴弹炸,硬是拼出一块半圆形的阵地来。黄波与张豆豆再一次架好重机枪对前方开火,像割高粱一样,敌人躺了一地。三连六挺轻机枪,两挺重机枪一起开火也顶不住敌人的逃亡。漫山遍野全是敌人,三连被夹在中间,已经有十几个战士伤亡,处境异常危险。
就在三连非常危险之际,刘绍带领全团从右侧包抄过来,轻重机枪、手榴弹、枪榴弹、迫击炮、60炮、火焰喷射器全用上了,硬是把这一部分敌人吓住了,停止了奔跑。解放军的火力异常凶猛,几乎把地面上的沙石都烧焦了。战士们一起大喊:“缴枪不杀!解放军优待俘虏!举起手来!”这一喊真管用,敌人都乖乖放下武器,举起双手投降了。瞧那国民党残兵败将的样子:
叠嶂层峦山欲倒,
卷浪翻波是敗兵。
只恨娘生两条腿,
异想天开为逃生。
几万人马拥一处,
乌合之众惨叫声。
摧枯拉朽如撹海,
拥挤不堪泰山惊。
枪炮齐鸣震天地,
遍地尸体将路横四野大军如猛,
横扫千军飞血红。
烟尘滚滚遮日月,
炮声隆隆震耳聋。
投降举手如林木,
焦头烂额成狗熊。
好似裸鼠失巢穴,
透明无毛现原形。
一後砸得薛岳倒,
四野精兵震碧空。
就在刘团长带着人马未到之前,万孝长带着三连已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十几个战友都阵亡了。张豆豆被溅得满身是血,几次被倒下的敌人绊倒。全连战士拼起了刺刀,张豆豆又迷糊起来,想要睡觉。万连长看在眼里,还没等张豆豆躺下来,就狠狠地在张豆豆的屁股上踢了两脚,踢得张豆豆一愣,立马没了瞌睡,来了精气神,一连又刺死三个敌人,爆发出虎啸风生,龙腾云起的架势大吼一声:“奶奶的,老爷在此,还不投降!”唬得周围几个敌人两腿发软,想抽身便走,可两条腿硬是不听使唤。战士们齐声大喊:“缴枪不杀!解放军优待俘虏!”那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他们,只要两拇指稍许一动,那吃饭的家伙就搬了家。
只见呼啦啦跪了一片,异口同声地大喊:“解放军爷爷,缴枪不杀!解放军爷爷,缴枪不杀!我们投降。”举手如林。副营长黎明把俘虏集中起来说:“你们放下武器,站好队向后边走,到战俘收容所报到。路上不许乱跑。到处都是解放军,会把你们当做敌人加以歼灭,听我的话,快速离开战场!”刚说到这儿,一颗子弹从黎副营长的耳边擦过,黎副营长前面的一个俘虏倒在血泊中,子弹从左眼穿过,半个脑袋没了。黎副营长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张豆豆一抬手,黎副营长身后二十米外一个拿手枪的敌人来了个狗吃屎,栽在地上。张豆豆跑过去把枪拾起来,瞧了一眼敌人还是个营长,那子弹偏了一点儿,从右胸穿人,从后背出来,血流如注,但还有一丝气息,叫道:“兄弟,帮个忙,给我一枪,让我快点死了吧!”张豆豆冷笑着说:“听口音你也是山东人,孙子!你跑海南岛给薛岳卖什么命?还当上了国民党的一个小官。”只听俘虏们齐吼:“打死他,他是我们的营长胡长寿,从山东跑过来的土匪头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外号叫‘虎掏心’,他把我们山东当兵的整苦啦!”呼啦一声,这些俘虏围了过来,操起地上的大小石块、棍棒砸来。黎副营长和万连长阻挡不住,那个叫胡长寿的国民党营长瞬息之间呜呼哀哉,成了肉饼。这时有两个胡长寿的死党,从张豆豆手中夺过枪来开枪打死了一个俘虏。张豆豆一伸腿把枪踢出去一丈多远,他拉了拉架势,人群呼啦闪开,只见满身是血的张豆豆三拳两脚将这两个俘虏干倒。那开枪的家伙从地上摇摇晃晃爬起来,吐出一口鲜血,嘴里骂道:“打得好!我大哥死了,我也不想活啦!”张豆豆回骂道:“孙于!胆还挺大!好哇!”说着,左右开弓,那个家伙就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翻起白眼。另一个也让这些俘虏给勒死了。黎副营长下令:“你们快走!一路上不许胡来!这里的老百姓可是非常恨你们的!”
且说,海南岛三军司令陆军一级上将薛岳,没有料到解放军以这么快的速度就登上了海南岛。他深知东北野战军的厉害,国民党在海南岛这点儿兵力是弄不过的,最后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敌62军被歼,他恍然大悟。败局已定,他只好下令撤退,从海上坐军舰逃生。薛岳与亲信带着抢掠来的大量金银财宝坐飞机跑台湾去了。国民党在海南岛全线大崩溃,解放军兵分三路在海南岛展开了大追击。东路40军119师、120师、43军128师、琼纵独立团。中路43军129师、127师380团。西路40军118师352团和一个加强营。这场千里大追击真是打得热闹:
云淡路迢迢,
步行千里遥。
海岸草青青,
巨石接青霄。
处处景如画,
瑞霭祥云罩。
流水潺潺语,
涧泉把琴调。
勇士在酣战,
处处战火烧。
炮声震天地,
挪林被折腰。
枪弹密如雨,
弹弹催命刀。
战俘如蝗虫,
双手举得高。
天边海燕啼,
林中无飞鸟。
峭石化为灰,
兵敗如山倒。
薛岳无影遗,
烈火烧窝巢。
野鬼孤魂散,
尸骸随风飙。
大军展英姿,
巧战灭薛妖。
岛上敌十万,
赶在一处熬。
爆火纯七日,
十万剩两勺。
两勺再去煎,
仅落两根毛。
刘绍这个团奉命追赶逃敌,在乐会还真追上了敌人的主力。敌人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但这里边国民党骨干分子还是有的。团营级编制还存在,分几路撤退,远看人山人海,黄乎乎一片,战斗力也还是比较强的。刘绍团长立即下令各营以连为战,猛打、猛冲、猛追、猛抓!各连战士如猛虎出山,冲锋号一响,解放军战士喊着“杀!”勇猛快速地向敌群中冲了过去。各式武器一齐开火,手榴弹黑压压扔人敌群,在敌群中爆炸,燃起了熊熊大火。敌人对这突然袭击搞得蒙头转向,惊惶失措,死伤无数。敌人也感到走投无路,就穷凶极恶地与解放军拼起命来。由于敌人太多,刘绍这个团很难把敌人控制住。碰巧琼纵两个团的兵力从前面冲杀过来,两面夹击,敌人没了去处,只好放下武器,乖乖举手投降。仅四十多分钟的战斗,就抓俘虏三千多人,其中有大小军官一百多。
刘团长对这些俘虏也犯起愁来,抽不出更多人来看押俘虏,因为部队还要继续战斗。孙政委提出交给琼纵,琼纵罗团长对孙政委说:“这些俘虏大多是来自山东、河南的胡子、土匪、青洪帮,地痞、流氓、兵痞。大陆解放了,都跑到海南来,被国民党收编为军人,你们带走,我们不要。”刘团长与孙政委一商量,把俘虏的武器收起来,命令他们结队向后走,自己找俘虏收容站去。有一个自称是国民党侦察营长的对刘团长说:“老总,我右臂受伤走不好路,能否给匹马骑?”刘团长笑笑说:“马是有,不是给你们骑的!你还是步行吧。”黄波正好从此经过,听到俘虏还想骑马就骂道:“妈的!过来,把这箱手榴弹给我扛上,我正愁缴获的武器没法搬呢。过来!”那个受伤的国民党营长说:“我的爷,那么重的手榴弹箱我可是搬不动,我还是自己走吧!”这时跑过来两个说山东口音的俘虏说:“解放军爷爷,我们扛。”张豆豆说:“班长,这两个家伙想给咱们扛东西,用不用?”黄波说:“用!让他们扛,每人一箱子手榴弹。”黄波又说:“张豆豆,给我看紧点,别让他们扛跑了!”又过来一个俘虏把张豆豆肩上的重机枪接过来放到肩上说:“我在国民党部队也是机枪手,专门扛机枪的。这玩意四十多斤哪。刚才那个营长我们认识,队伍里还带着媳妇哪,也是山东人,土匪出身,坏着哪!”黄波说:“老实跟我们走,不许说话!”
四月三十日清晨,天逐渐亮了起来,还是个晴天。战士们已经十分的疲惫。部队从强渡琼州海峡开始,与敌人打了一夜,紧接着抢占滩头阵地,拼刺刀炸碉堡,连夜急行军打到美亭,战士几乎没喘一口气,虽然路上有老百姓大力支援,给些吃的也是杯水车薪,战士们是又饥又渴又瞌睡,有的战士往哪一站就睡着了,可是一听见枪声,那饥、渴、困全没了,立马来了精神。
在一个海湾处,战士们发现两艘军舰停在离海岸不远处,有几只小船正在忙碌着向军舰上运送货物和人员,国民党的军政人员吵吵闹闹,拥挤不堪,喊爹骂娘,小船忙得不可开交。刘团长接到报告后,命令二营抢占一个有利地形,严密监视敌人的动静,随时准备射击。他又调来一个炮兵连,抬上来四门日式94山炮,两百多发炮弹,找到一制高点,居高临下,一字儿排开,封锁了这片海面。一切准备就绪,刘团长从一个民工那里才知道这是榆林。王营长在前沿用大喇叭喊话:“军舰上的弟兄们,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成立了,海南岛即将解放,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要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海岸上的国民党听到喊声一片混乱,上不了军舰的在岸上大骂,上去的让快快开船。这时就有两个穿着白衣白裤军官模样的,站在军舰的甲板上耀武扬威地向岸上也胡喊起来,还向岸边招了招手,探出半个身子,好像与岸上没有上船的人们告别。王营长说:“黄波,让狙击手张豆豆和周生贤干掉他们,打一打他们的威风。”仅仅三秒钟,只见那两个人一撅屁股头朝下钻人海里,战士兴奋得大喊一声:“打得好!”
这时,两艘军舰同时向岸上开火,几发炮弹都打到后边去了,敌舰开足了马力,起锚准备逃跑。刘团长长叹一声:
“大海难懂曲中愁,
不想厮杀又难留。
春意盎然唤不醒,
无奈残杀葬海中。”
“打吧!”团长一声令下岸上枪炮齐鸣,瞬间那两艘军舰起火,烟尘滚滚,一艘船体发生爆炸,断成两截。尾部先落海,头部倾斜栽人海中,激起几个大旋涡。另一艘是发动机出了毛病,船头起火,军舰在海中打起了转转,那岸上的炮弹暴雨一般落到舰上,轻重机枪打得敌人抬不起头来,那军舰眼睁睁地没了救,往下沉,人人惊。跳海逃命最聪明。两舰前后钻水中,海面上,乱哄哄,活着的士兵在扑腾。“投降!救命!”声不断,一个一个成狗熊。
突然,飞来两架轰炸机,在海面上飞了两圈,发现军舰无了踪影,气哼哼地向下冲,炮弹去炸落海的兵。解放军高射炮显神通,一架敌机拖着黑烟掉海中。
王营长指挥部队冲向海滩,把反抗的敌人当场击毙,黄波这个班冲在最前面,海岸上敌人死伤一片,活下来的也有三百多人,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官太太,穿红挂绿,五彩缤纷,穿着旗袍,露着大腿,怀抱着装有金银细软的小箱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刘团长厉声喝道:“起来!站好了,不许哭喊,乖乖都给我排队上岸去!”这一手真灵,一下没有了声音,一个跟着一个走上岸去。孙政委联系琼纵派来了几个女战士把她们押走,送交地方军管会处理。张豆豆对黄波说:“可惜了小模样,都成了寡妇喽,瞧那样子,啥地方的人都有。”黄波说:“小子眼馋?回去我就告诉你姐。”豆豆结巴着说:“别价,我姐那拳脚,我受得了吗。”两人说着互相做着鬼脸笑了一阵。
第二天中午,他们赶到三亚,看到海岸边有三十多艘船,王营长又让黄波他们喊话让对方靠岸接受检查,但没有一艘船理他们。刘团长说:“这些死顽固,打两炮,让他们清醒清醒!这些船都在我们的大炮射程之内。”两炮过去,万连长喊道:“我们是东北野战军,你们是不想活了?快快投降!”那些船都挂起了白布条子和白布衫子,有的摇着帽子喊:“是东北野战军我们就投降,投降在你们面前不丢脸。”一千七百多敌人放下武器,乖乖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