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神速巧用兵 等待全歼杜聿明
蒋军调戏小邱娟 三个匪军无踪影
部队又开始夜行军,两天过去,刘绍带领的十三团已经过了山海关进人了河北境界。大家一阵的兴奋,又快到老家了。刘团长对王营长说:“张家口、新保安、怀来和整个北平、天津、塘沽、唐山诸敌,都有些惊慌失措,听说东北野战军入关都成了惊弓之鸟。除了三十五军、六十二军、九十四军中的个别的师,依靠工事尚有较强的战斗力外,其余的攻击精神都很差,士气低落,尤其是东北解放军人关以后更是如此。中央的精神是怕敌人从海上逃跑。”
“中央军委部署从本日起的两个星期内(十二月十一日至十二月二十五日〉基本原则是围而不打(例如对张家口、新保安有些是隔而不围(即只作战略包围,隔断诸敌联系,而不作战役包围,例如对平、津、通州以待部署完成之后个个歼灭。尤其不可将张家口、新保安、南口诸敌都打掉,这将迫使南口以东诸敌迅速决策狂跑。”
中央军委电报中说:“敌人现时可能估计你们要打北平,但我们的真正目的不是首先包围北平,而是首先包围天津、塘沽、芦台、唐山诸点。此种计划出敌意外,在你们完成部署以前,敌人是很难觉察出来的。敌人对于我军的积极性总是估计不足的,对于自己力量总是估计过高,虽然他们是惊弓之鸟。平津之敌决不料你们在十二月二十五日以前能够完成上列部署。”电报规定:“攻击次序大约是:第一是塘芦区,第二是新保安区,第三是唐山区,第四是天津、张家口区,最后是北平区。”“只要塘沽(最重要)新保安二点攻克就全局皆活了。”
对这样的作战部署叶剑英后来评论道:“‘兵贵神速’和‘出敌不意’的军事原则,为一般军事家所熟知,但毛泽东同志运用之妙,却超乎寻常。‘围而不打’的作战方针,以及延缓华东战场对杜聿明集团残部最后歼灭部署的指示,则更表现了指挥上的高度艺术。”
局势的发展,正如毛泽东所预计的那样。十二月中旬,傅作义将华北“剿总”司令部由北平西效迁到城内,放弃唐山、芦台,加强塘沽的防守。十二月十五日,蒋介石派军令部部长徐永昌从南京飞抵北平,劝傅作义南撤。
按照毛泽东的部署,华北第二、第三兵团加强对张家口和新保安的包围,作好攻击准备;东北野战军和华北第七纵队在十二月二十一日完成了隔断平、津、塘之间的联系。到这时,傅作义集团这只“惊弓之鸟”巳被分割包围而变成笼中之鸟,欲逃无路了。
东北解放军包围了塘沽后,这正是寒冬腊月天,天寒地冻,塘沽是背靠大海,地势开阔,河流、盐田很多。冬天又不结冰,既不能从侧面切断敌人退路,又不便从正面展开兵力,而守敌国民党第十七兵团中将侯镜如任津塘防守司令官,他的指挥所设在军舰上,随时准备逃跑。
东北解放军刘绍所带领的十三团根据上级的指示,进人塘沽的东南侧外围,海岸边到处是灰黄色的一人多高的芦苇。向海的方向延伸,是一望无际的一块连着一块的盐田,有的海盐没有来得及运走,就一堆一堆的,雪白地堆在那里。向后一里路有一个三四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小村庄的后边是一大片柳树林子,稍高一点的树上筑了好多乌鸦窝,那树梢上落着一群一群的乌鸦,乌鸦们静悄悄地斜着眼瞧,其间还有好些小家雀在林间飞来飞去,唧唧喳喳地乱叫。村里的人们听说在这里要开战,吓得惊慌失措,老百姓早就成了灶上的抹布一酸甜苦辣都尝尽了,携家带口,扶老携幼都跑了,只留下残垣断壁的土屋,一派破烂不堪荒凉的景象。
二营就安排在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庄里,王刚营长与士兵一起忙碌修工事,挖战壕,也安排一些人把各家的卫生简单搞了一下,把背包放下,有个屋子住,总比露天宿营好些。这海边可是一马平川,又下着小雪,冬天海风又大,海上无风三尺浪,那风吹到脸上像针刺刀削一般。海边的工事很难挖,盐碱地挖上几锹就出水,到处一片泥泞。黄波带着一班人挖了一上午,只是挖了个两间房子大小的一个坑。坑里灌满了水,气得黄波扔掉了铁锹,一屁股坐在坑边抽起烟来,嘴里不停地骂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挖不好掩体,这仗怎么打,要死人的。人都成了泥猴了,滴水成冰,瞧我的小腿都被冰碴子划破了。”周生贤也从坑里跳了出来,那鞋袜都是水淋淋的,双手和小腿冻得红红的对黄波说:“要是有水鞋就好了,过去挖那么多工事还没有碰上这么个鬼地方。哎呀!抽根烟吧。”说着,他也卷了一根纸烟抽了起来。黄波对战友说:“都上来,休息一会。”大家都从大坑里跳了出来,坐在坑边休息。
这时就见王营长带着一群人背了一大堆水鞋过来,王营长说:“这里是海滩,修工事确实困难,大家想想办法,总能想出一条路来,要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战士们把水鞋一穿脚上就好多了,王营长说:“我们刚到这里,还没有摸清敌情,老百姓又跑光了,支前的队伍还没有到,所以,我们要加快修些掩体。你们先休息一会。”说着走了。
天气太冷了,连里坎事班让丁八给大家挑来一担姜汤,丁八一边走还一边唱:“赤日炎炎似火烧,热乎乎的肉焰包。吃饱喝足修工事,热得火夫把扇摇。”大家一听,哭笑不得。炊事班想得真周到,让大家喝碗姜汤暖和暖和。同时又送来一大筐肉馅包子,丁八与何大把担子放下,说声:“趁热吃!猪肉白菜馅的!”战士们围了过来,有的喝碗姜汤,有的拿出包子来吃。张豆豆不吃也不喝,跑到丁八跟前,一把将丁八抱住,大步流星地走到低凹处往地上一扔。丁八嘿嘿地笑着说:“小子,别耍横!君子动嘴不动手。”张豆豆捣了一把丁八说:“刚才你不唱道你浑身上下热得很吗?我想让你凉爽一点,扒了你的衣服让你凉爽凉爽!”丁八摇了摇手说:“别动手,我自己来,我从来不怕冻!”这时,黄波与几个战士都来观看。
丁八站了起来说:“不去吃包子喝姜汤,看我做甚!”说着他解开狐狸皮的小皮袄,从中掏出一副狗皮大手套对张豆豆晃了晃说:“要吗?这才是好东西。这是你姐让我捎来的,拿去吧。”说着,递给了张豆豆。张豆豆接过来用鼻子闻了闻,说:“这是我姐亲手做的。”说着就戴在手上。黄波说:“我说丁八,这包子都冻得像石头疙瘩一样,让我们怎么吃!”丁八惊奇地说:“真冻成这个样子?好说!好说!这儿不能生火,房子里边总可以吧?我与老何头拾点柴火,到房子里把包子给你们烤一烤行吧!喂!黄班长,你过来,我这里还有这个。”黄波跑过来问:“吗事?”丁八从小皮袄深处掏出一瓶酒来对黄波小声说:“你与张豆豆、周生贤一块喝了吧,暖暖身子,我去给大家烤包子。”张豆豆也凑过来叽叽笑着说:“还有私藏吧?搜搜!”丁八说:“没了!没了!就剩下一盒烟了,要抽拿去,烦人的鲒鱼头,要黏黏你姐去。”张豆豆说:“不要!不要!”丁八说:“不要我可就走了。”说着,把冻包子挑进小村子靠东头那户人家,他与何大到树林子里去拾干柴。
丁八与何大来到林子中拾些柴火,那冻干掉下来的树枝还真不少,一小会儿两人就拾了一大捆。
刚把柴火捆好背上往回走,丁八就听见一个树坑里有人小声说话:“烧着吃,可香啦!”丁八悄悄蹭过去一瞧,眼前的情景非同小可,把他吓了一跳:原来不大的树坑里围坐着五个国民党兵,衣服褴褛、脸色蜡黄、面容僬悴、身体消瘦,挤在一起取暖,七手八脚地正在拔一个冻死的老乌鸦的黒毛。他们一抬头看见了丁八,其中一个有气无力地说:“又来了一个兵痞,快过来挤挤,都成了这个德行,过来!等把老乌鸦烧熟了也给你一块。”何大一见是国民党的兵,他大吼一声:“缴枪不杀!解放军优待俘虏!”这五个国民党兵齐刷刷地从坑里站了起来,双手高高地举过头顶。丁八把那捆柴扔到地上,从中抽出一根大棍当做枪比划着说:“一动就打死你们!”这五个家伙一见这两个解放军手头没有枪全都笑了,说:“别来这一套,我们见得多了,早在东北营口就举过手啦,再不举了,现在又找到你们啦!你们解放军说优待俘虏,给了我们几块大洋,让我们回家,可是我们有家难回呀,你们总不会把我们这些俘虏兵饿死吧?”说着像割过的高粱一样全都躺下了。
一个国民党兵双手紧紧地抓着那只拔了一半毛的老乌鸦说:“就靠它活命了。”说完又挤到了一起。丁八骂道:“起来!这些兵痞,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死驴拉在冰滩上,没治了。起来!起来!不起来我可用棒子揍你们啦!”花白胡子的老兵说:“解放军不打人,你更不敢打人。小兄弟,行行好吧!我们在营口当了你们的俘虏,放了我们回家。我们家都在塘沽城里,溜进去一瞧,我的天爷,城里乱极了,国民党在城里到处抓人修工事,我们还没有找到家门,就被抓了民工。天一黑,老少爷们一商量,跑吧!找解放军去,就这样摸黑跑了出来。我们是三天滴水未进,一粒粮食未吃,饿得前胸贴了后胸。实在是一点儿劲也没有了。不是不走,是走不动了,解放军爷爷有什么东西,先给我们吃点儿救救命吧。”花白胡子颤抖抖地说完,用那脏袖子擦了擦老眼,落下泪来。
丁八笑笑说:“你们怎么不抢啊!国民党兵不都是抢着吃嘛!”一个瘦骨嶙峋的国民党兵翻着白眼说:“还抢呢!我们要着吃都没人给,有的老乡还叫狗咬我们。”丁八说:“活该!咬死才好呢!”何大说:“丁八,你快跑回去报告连长,我们在这里抓住几个俘虏,让他们快来!”一个用破狗皮裹着脑袋的国民党兵说:“别吹了,抓我们这种俘虏丢人。孩他舅,好歹弄点吃的,救咱们几条老命。”何大冷漠地说:“老实点,都在坑里好好蹲着,我这大棍子可不是吃素的,手起处血肉横飞,招上的小命成灰。五花棍降龙伏虎,一棍子骨肉分离。”
一会儿,丁八领着万连长带来了一大群战士,都来逮这几个国民党兵。到这一瞧大家捧腹大笑,笑丁八这个窝囊废抓个俘虏也是一群无赖,活像是一群沿街乞讨的乞丐。他们瞧见解放军,一齐跪下说:“我们是来投奔解放军的,大家不要耻笑,我们也是无奈当了国民党的兵,跟着做了一些坏事,金无足赤,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营口我们被解放了,给了路费让我们回家,到了塘沽又被抓了起来,当了民夫,我们跑了出来要跟解放军走。”万连长说:“话说到这个份上,实在走不动了就抬吧!丁八说话,往哪儿抬!”丁八说:“那就往村子东头第一家,咱们连队的包子就在那里,我正准备点火烤包子呢!”那五个一听说有包子,当下眼也亮了,嘴也动了,口水也就不由得往下流。大家呼啦啦一阵风似的把那五个半死不活的抬进屋子放到炕上。
解放军有的烧水,有的烤包子。那五个杂碎急得直叫:“不用烤了!凉点也不碍事吃吧,我们实在等不及了。”丁八挤挤眼睛示意何大拿几个先给他们尝尝。何大随手抓了四五个包子在他们的鼻子前晃了晃说:“味道不错吧?等一会儿就吃。”还没等何大把话说完,那五双眼巴巴的眼睛从白色变成了红色,五双手一齐上,把那几个包子抢到手中飞快地扔到嘴里,也不管软硬冷热,囫囵吞枣地嚼了几下,伸了伸脖子,狼吞虎咽地硬是塞进肚里。万连长说:“真是饿坏了,别急!包子多着哪。”这五个杂碎又伸手要。万连长说:“饿得时间太长,一下子吃得太多会胀死的,慢慢来嘛。”那个瘦子说:“饱汉子不知饿汉饥,哎呀!我等不及啦!肚子里边刀绞一样痛得厉害。你是连长,总不能眼睁睁地把我饿死吧!”万连长笑笑说:“就这一小会儿就饿死了?别急嘛。”
水烧开了,何大又给他们每人端了一碗开水,这些人好像几辈子没喝过水一般端起碗来“咕咚咚”一口气就把水喝光了。每人又吃了两个包子,才稍安静下来。
这时王营长推门进来说:“听说你们在树林子里边抓了几个俘虏,可是真事?”万连长说:“王营长,这五个是在营口解放过来的,放他们回家,家就住在前边塘沽城内,还没到家就又被国民党抓了民夫修工事。他们连夜跑了出来,三天才跑到这里,是丁八和何大发现的。”王营长“啊”了一声说:“是投奔咱们来了?那好啊,好好招待招待!尽管吃得饱饱的。”花白胡子一听来了个营长就凑过来敬礼说:“报告营长,我叫王玉,别看我胡子白了,我才四十五岁,被国民党抓了兵,一晚上头发和胡子变红了,一周后全白了。这三个小子叫刘帮、吕理、赵天顺,那个瘦子叫兰三山。
原来都在塘沽城内拉洋车,在一个车行里做事,维持着一家老小的生活。我家中三个小孩,小的才六岁,还有一位七十三岁双目失明的老娘。我被抓了兵,我老婆一人怎么能养活家中五口人?现在不知他们死活。”那个瘦子兰三山说:“王老头,太唠叨!我听了有一百多回了。王营长,我们在国民党军队里经常挨打,我的小腿都被打断了,现在走路一瘸一拐的,怕是以后拉不成洋车了,你们好歹把我们几个收下,干什么都行。只要我们吃饱了肚子挖战壕还是干得动的。”王营长说:“来去自由,不想回家就来这里当兵也可以,我们欢迎。你们刚从城里边出来,城里边的情况如何,给我们说说。”那个兰三山眼巴巴地看着王营长说:“王营长,再给我十几个包子让我吃了,有了力气我把城里的情况给你详细地介绍一番,那王玉老头子记不住了。”王营长说:“好说!好说!快把包子拿来,只管吃吧!不要多吃胀坏了。”丁八将烤好的包子给黄波他们吃过,把剩下的半筐包子都提了过来,嘴里嘟哝道:“饿死鬼们,吃吧,多吃点,撑死一个,世上少一个坏蛋,阎王爷多一个饱死鬼。”战士们吃完饭又抓紧时间挖战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