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坐牢家爸爸给女儿的80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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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浪费蜡烛去找针” (1)

亲爱的小文:

你和姥姥9月27的信,2号收到。姥姥已同意到宏恩医院,做一次身体检查,年纪大了的人都该每年做这样的检查,这叫做“有备无患”“防患未然”。旧式的老人家不晓得例行检查的重要,总是自信没病或说什么小病不算病,结果因小失大,后悔也来不及了。姥姥不是旧式的老人家,她头脑很新派,这次检查以后,医生若要她服用一些保健药品,由你每天督促她吃,因为她可能忙忘了。你要切记做到爸爸这一嘱咐。并把你经常照顾姥姥的情形,写信告诉爸爸。

因小失大的意思爸爸在去年10月7日信上给你写过,你还记得吗?还有一句法国成语,叫“浪费蜡烛去找针”(Waste a candle to find pin),因为针比蜡烛便宜,所以这样做是划不来的。旧式的老人家为了省几个检查费常常拖出大麻烦,结果要花好几倍的钱甚至花钱也save不了了。这叫

A stitch in time save nine.(及时的一针省得补九针。)(衣服小破一针就缝好了,若拖着不缝,裂口大了就得缝九针了。)(今天的一针胜过明天的九针。)

英文to look for a needle in a bundle of hay(一捆干草里找针),正是中文“海底捞针”“水中捞月”“镜中摘花”,很多观念,英文和中文都是巧合的,这叫“不谋而合”,也可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指南针也叫指北针,是中国传到外国的,英文叫compass,变成“罗盘”,是内有指南针的精密仪器,这针叫磁针(a magnetic needle),但在钟表上的针,英文叫法就不一样了:

秒针second hand

分针minute hand

时针hour hand

一起叫hands。钟表的针指示时间说成英文是:The hands of a clock or watch show the time。英文用手(hand)表针,又跟中文的“指”针有很类似的意思。

爸爸1974年10月6日

second-hand跟second hand不同。

second-hand是二手货,second-hand clothes是旧衣服,second-hand books是旧书,second-hand report是听来的消息(不是直接的来源)。

坐牢的名人

亲爱的小文:

姥姥说你想来看爸爸,并说妈妈已告诉你爸爸坐牢的事。这三年七个月来,一直没告诉你的原因是因为你年纪太小,现在你渐渐大起来了,可以知道了。

坐牢的原因很复杂,你还不能完全明白,有的人坐牢是因为做了坏事,但有的人坐牢并不是因为做了坏事,甚至有的人是被冤枉的,法律上有一种“冤狱赔偿法”,就是补救这种可能的。所以一个人坐了牢,我们不可以立刻断定他是坏人做了坏事,一定要经过许多时间才能证明(当然有的是很显明的坏人做坏事,比如吸鸦片烟啦、海盗啦,证明起来很容易)。法国的德雷福斯(Dreyfus)冤狱花了十二年的时间才证明清白。

很多很卓越的人、很多名人,都坐过牢。现在印度(India)的总理甘地夫人(Mrs. Indira Gandhi)就坐过一年一个月。她的爸爸是尼赫鲁(Nehru这个字h不发音,翻成赫音是中国人以前的错误),也做过印度总理,坐过十年半的牢。另一位印度的名人叫“圣雄”甘地(Mohandas K. Gandhi)坐过二千三百三十八天的牢,他的太太死在牢里了。现在印度总理的这位甘地夫人,嫁的另一位甘地,跟这位甘地并无亲属关系。现在西德的总理勃兰特(Willy Brandt),他的爸爸妈妈没结婚,他也坐过牢。

突尼斯(Tunisia)总统布尔吉巴(Habib Bourguiba)也坐牢、流亡十多年。肯尼亚(Kenya)的总理、总统肯雅塔(Jomo Kenyatta)也坐牢、看管九年。英国的女王伊丽莎白一世(ElizabethⅠ,现在的是伊丽莎白二世ElizabethⅡ)二十岁起也坐过牢,她不是她爸爸妈妈合法的女儿,但她后来做了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女王,比谁都合法。她活了七十岁,自二十五岁起做“女皇帝”做了四十五年,是英国历史上的“黄金时代”(the golden age),人才文物极盛,大文学家莎士比亚就是那时候的人(16世纪到17世纪)。

13到14世纪的时候,有一个人叫马可波罗,曾从意大利越过亚洲大陆到了中国,二十四年后回到意大利,被关在牢里,他闲着没事,乃由他口述,由同房难友写了一部书,就是《马可波罗行记(游记)》(The Book of Marco Polo),这书引起欧洲人对东方的兴趣,便设法到东方来,可是陆路不通了。因为听说地球是圆的,所以想从海上绕过去,于是向西航行,终于发现了美洲。哥伦布虽发现了美洲,可是他不知道,他以为他到了东方的印度,他以为印第安人是印度人,所以把他们叫做Indian,又叫他们是红人,其实他们是亚洲黄种人,既不红,也不印度。小文你看,多好玩,人在牢里写一本书,竟演变出这么多的发现和故事。

写书的作家常常被关在牢里。你看过《鲁滨孙漂流记》吗?这书英文名字是Robinson Grusoe,作者笛福(Daniel Defoe)就被关了一年多。跟笛福这英国人同时的法国文学家伏尔泰(Voltaire)也被关过。20世纪后世界上最有名的奖是诺贝尔奖(Nobel Prizes),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英国哲学家罗素(Bertrand Russell)、苏联文学家索尔仁尼琴(Solzhenitsyn)都坐过牢。

得诺贝尔和平奖的德国作家桂德(Ludwig Quidde)、奥锡慈吉(Carl von Ossietzky)也都坐过牢,都是写文章惹来的祸。

有两个好玩的坐牢故事写给你:

一、德国以前的元首希特勒(Hitler)坐牢时想写书,书名叫《我的奋斗》,但他的德文很蹩脚,于是由同房的难友赫斯(Rudolf Hess)捉刀,出狱后赫斯坐了第二把交椅。他在四十七岁的时候,自己开了一架飞机到英国谈判,结果被英国首相丘吉尔(也坐过牢)关起来,直关到德国投降,在纽伦堡大审里被判无期徒刑。跟他一起被判刑的十一个人绞死了,七个人坐十年二十年等长牢,到爸爸坐牢前一年(1970),别人都出狱了,只有赫斯一个人在坐,那时他已经七十六了,已经眼看就坐了三十年的牢了。英法美苏四国派人关他,一年要花三十万美金,即每天花八百三十块美金,三万两千新台币,但赫斯身体好得很,他还要他的敌人继续花钱花下去,他说他没有罪,监狱方面每星期供应他十本书,每天四份报纸。

二、另一个好玩的坐牢故事是美国的劳工领袖德布兹(Eugene V. Debs),1920年美国选总统时,德布兹坐在牢里,还得了一百万张票。他虽被判了十年徒刑,可是美国哈定(Harding)总统看他太得人心了,只好把他特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