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宝儿听说碧落得了自由出入宫禁的令牌,偷偷让宫女把碧落请了过去。
“哎,碧落姐姐!”破天荒第一次,苻宝儿居然涎着脸叫碧落姐姐:“帮我个忙。”
苻宝儿向来与碧落亲近,即便曾见过杨定和碧落嘻闹,也大大咧咧地不曾多心,只是张夫人自慕容夫人死后,对碧落百般提防,绝对禁止苻宝儿与碧落过交往,这才生疏了些。
如今苻宝儿背着母亲偷偷见她,自是不好不理。
“公主,什么事?”
碧落疑惑着。
苻宝儿抱了她的肩,凑到她耳边微笑道:“把你的令牌借我用一天吧!”
碧落吓了一跳:“公主你准备到哪里去?回禀天王或夫人一声,叫人护着出去吧!”
苻宝儿居然红了脸,扭捏了半天,才道:“我想去见杨定。他们大约是不准我去的吧?”
“你一个人偷偷去见杨定?”碧落头疼:“这不太好吧?而且……不安全。”
苻宝儿不以为意:“母亲早偷偷告诉我,父王已经把我许给他了,有什么不妥的?”
“擅自出宫……”碧落苦笑道:“万一出了事,碧落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哪会出事啊?出了北面玄武门便是羽林军营,还怕有人绑架我?”
苻宝儿才不理会碧落的抱怨,自己动手,已在碧落腰间抓摸起来。
碧落推搡间,已听苻宝儿欢呼一声,却是已将那乌木金丝令牌抓在了手中。
碧落想去抢夺时,苻宝儿已飞跑了出去,待走到门前,才回头一笑:“晚上你在这里等着,我悄悄给你送回来!”
碧落暗暗叫苦,又不好去抢,只盼着这小祖宗快去快回,早早把令牌还给她,别惹出麻烦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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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想惹麻烦的不是苻宝儿,而是碧落无论如何没想到的另一个人。
暮雾迷蒙时,碧落和几名内侍送了苻坚离开议事的甘露殿,往后宫方向走去时,刚转过一道回廊,忽听到苻宝儿清脆的叫声:“啊呀,杨定,你怎么带我从这条路走?父王每日回后宫,可都经过这条路呢!”
苻坚、碧落都是愕然,顿下脚望去时,杨定正慢悠悠陪着苻宝儿向前走着,闲闲地笑着:“哪里有这么巧,便给瞧见了?”
苻宝儿微有慌色,正要拉杨定尽快离去时,杨定忽然笑道:“宝儿,你瞧,芍药开了。”
苻宝儿不由顺了杨定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廊下一丛芍药,深红如霞,裹在薄暮之中,犹且不掩艳媚,摇曳处优雅婀娜,芳华流丽。
杨定一仰身,双脚勾住朱红阑干,呈倒挂金钩之势,潇洒反转身子,右手一探,迅速将最艳的一枝芍药采在手中,利落地翻回廊中。
苻宝儿顿时忘了担忧,拍手叫好。
杨定笑意煦和,将芍药递了过去,柔声道:“送你!”
苻宝儿接过芍药,已是满脸绯红,娇羞欢喜之色,比花儿更要俊美几分,只是脉脉望向杨定,小女儿家的纯真情意,流露无疑。
杨定抱了肩,倚了一旁的柱子,侧面被暮色剪出的轮廓俊朗明晰,淡淡笑着望向和羞嗅花香的苻宝儿,眸光却极深,看不出丝毫的笑意来。
只有苻宝儿,兀自在情人的花香和笑容中沉醉,再顾不得看杨定的眼睛里,掩着多少复杂的情绪。
苻坚轻咳一声,带了云碧落等走向前来。
苻宝儿猛地醒悟过来,慌忙笑着奔向苻坚:“父王……父王才……才回后宫么……”
与南阳公主的慌张相比,杨定镇静得多。
他见苻坚快到近前,才大礼参拜下去:“臣杨定拜见陛下!”
苻坚负了手,并不叫他起身,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苻宝儿忙要设托辞时,杨定又清晰答道:“臣不放心公主一个人回来,所以将她送回宫来。”
苻坚微咪了眼:“朕不记得什么时候让宝儿出宫了。”
杨定讶然望向苻宝儿:“公主没告诉陛下么?”
苻宝儿通红了脸,压着声音道:“笨蛋,若告诉了还用找碧落……”
她歉然望一眼碧落,期期艾艾道:“我……我找碧落借了令牌……”
“令牌呢?”
苻坚淡然问。
苻宝儿到底不敢违拗,将令牌取出,怯怯地交给苻坚。
苻坚不过略瞥一眼,便随手扔向碧落的方向,说道:“来人,送南阳公主回燕晴宫。”
苻宝儿见苻坚不追究,倒是大喜过望,忙在苻坚的随身内侍护送下急匆匆离开,却没忘记再偷偷看一眼杨定,手中那枝芍药,捏得更紧了。
碧落接过令牌,正在忐忑苻坚为何如此宽容时,忽觉一阵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不觉动容,忙抬头时,只听苻坚冷冷道:“杨定,抬起头来!”
他一向赏识杨定,极少这般疾言厉色,杨定肩头微动,依旧跪于地间,缓缓抬起头,却不敢与苻坚对视。
苻坚扬手,“啪”地一声重重耳光打下,几乎将杨定整个身子打得偏向一边。
杨定咬牙,捂住脸竟没哼出一声,唇角却溢出鲜血来。
只听苻坚沉声道:“杨定,你记住,作为主上,朕不会为难你;但作为父亲,朕不能饶恕你的别有用心!这一耳光,是提醒你,记住你刚才对宝儿的逗引!日后你若敢负她,朕会取你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