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陆出宫时碰见刚从甘泉宫出来的棠风。棠风对他视而不见,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
棠风的侍女苒苒,立马向南陆行礼道歉:“太子殿下,公主未曾见过你,礼数不周,请你不要见责。”说完,又行一礼告退,跟了回去。
“林秋,这是哪国的公主?”南陆的眼神停留在渐行渐远的佳人身上。
“殿下,这是棠国公主——棠风。”
“棠国公主……”南陆眉头一皱,若有所思。他早已听闻棠国送来的质子,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公主。今日,棠风虽着一身浅色素雅衣裳,但仍显得明艳不可方物。
这一年多来,棠风深居简出,除了去甘泉宫看望风燕燕,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在采薇殿度过。南陆跟随廉风学习,进宫的次数也不多,俩人碰面的几率着实很小。
“走,跟上去。”南陆向林秋招招手。
“公主,刚刚遇见的那个是南国太子——南陆。以后碰见,还是要以礼相待,毕竟我们现在是……”苒苒轻声细语解释道。
“好。”棠风淡淡回答,她力求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知道苒苒想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棠风每日打发时间的事项无非是琴棋书画,外加捯饬捯饬院里的花花草草。
回来后,她让苒苒准备笔墨纸砚,临摹院里刚刚盛开的铃兰。花圃中乳白色的小花悬垂若铃,清丽优雅,花香怡人,花朵上还残留有晶莹剔透的晨露。
南陆一直跟到采薇殿门口,他突然发笑,自己怎么了?怎么鬼使神差地尾随一个姑娘。守卫刚要行礼请安,被南陆制止,他轻轻走进殿内。见棠风在殿院西侧的观星亭中,正专心致志地描摹眼前的铃兰花,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苒苒刚想开口,被南陆抬手制止,林秋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南陆缓缓靠近,在相距一米多的地方停下。
“画的真好!”观望已久的南陆赞许道。
棠风闻声抬头,见是刚刚碰见的南国太子,俊逸的五官给人一种光风霁月的感觉,手中的笔忘记收回,色彩一下渲染过重。棠风看着面前的败笔之作,微微蹙眉,心中埋怨被他打搅,但仍然起身行礼,南陆抬手示意免礼。
“今日唐突拜访,扰公主雅兴,还望见谅。”南陆诚心实意地道歉。
棠风心想,何必这么惺惺作态,只怕是与那昏君一个德性。
“太子殿下言重了,这本就是你南国之地,何来打扰一说。”棠风冷冷地说,手中将那幅铃兰画揉成团,弃至一旁。
南陆只是微微一笑,道:“公主可否将笔墨借我,我作一幅,以赔不是。”
棠风纤纤细手一伸,示意他请便。便离开进了内殿,不再理会南陆。
南陆见棠风如此不买账倒也没生气,画完一幅墨荷后,悄然离去。
苒苒将他送到门口:“太子殿下,公主她并非针对你,她只是不习惯这里,心里不痛快,还望您能多多包涵。”
“没事,你回去吧。”南陆风轻云淡地说,转身离去。
“是!”
南陆离开不到一分钟,林秋返回告诫守卫:“太子殿下有令,他来采薇殿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陛下。谁要是透露半点风声”,他目光一沉,“格杀勿论。”
“是!”众人齐声肃然答到。
“公主,太子殿下走啦。”苒苒进屋告知,此时棠风正摆弄着花瓶的花枝。
“喔。”她漫不经心地应道。
“我听说,太子殿下在众皇子中品行最为出众,待人宽容谦和。”苒苒时常需要与宫女太监打交道,知道的信息,见到的人自然也多。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那么个父亲,儿子能好到哪去?”棠风将手中凋零的花枝狠狠一折。
苒苒立即警惕地看向四周,低声道:“公主,祸从口出,谨言慎行。”
棠风无奈地摇摇头,唉!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她去园中重新折取鲜花,远远瞟了一眼南陆的所作之画。
当棠风看见南陆画的墨荷后,不禁暗自赞叹。虽是墨荷,却栩栩如生,菡萏上停留的蜻蜓更是惟妙惟肖,相比之下自己简直是班门弄斧。丝毫没留意到,那个可怜的纸团不翼而飞。
第二日,南陆前往太傅府,自然先去拜见师傅。
廉风正在凉亭作画,见南陆走来,并未停笔,继续作画。头也不抬地问道:“今日又为何事而来?”
南陆笑笑:“徒弟来看师傅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廉风画的是一幅荷花,还未着色。南陆凑近欣赏,问道:“师傅,你画的是红莲,对吗?”
“何以见得?”
“画中莲蓬大、莲子饱满、墨色也深,这是红莲的莲子。”
廉风赞许地点点头:“不错!”
在作画这件事上,师徒俩互为知音。
有一次,廉风画了一副紫藤。
南陆评道:“紫藤里有风,花是乱的。”
廉风随即题了几句词:
庭院深深深几许,寂静无声,风拂紫藤乱。
南陆问出心中的疑惑:“师傅,昨日你对白玉的态度为何如此不一般?”
廉风停下笔,淡然道:“合我眼缘。”
南陆还揣摩着意思,廉风又接着说道:“你不是说他身上有某种与我相似的东西吗,也许正因如此。”
南陆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又问道:“他人呢?”
廉风吩咐身边的仆从:“去请白公子过来。”
仆从领命,立即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