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戴维·洛奇文学作品集(套装共6册)(名家特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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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读报

三十五六岁的一对夫妇,妻是肥婆,欲找一对守口如瓶的夫妇约会。

安居大地的夫妇有意寻找圣水兄弟[49]一起享受鱼水之欢。

自然乃一切之真谛。大瑟尔[50]迪伦[51]海赛[52]巴赫[53]小浣熊 绿草地 海岸 敏感 创意 性和爱。我想和兴趣相投的姑娘共享云雨。

寻找两个或多个双性恋姑娘,以便跟一个三十出头的有魅力男子享受三人或更多人集体做爱。身材苗条的妻子或许也允加入。而且,如果当事人有意,妻子年轻的表亲,一个非常有女人味儿又迷人的易装癖者也可加入。欢迎姑娘们结伴或者单独查询。尤其希望此中新手,如年轻的单身女子或者那些性欲萎顿但愿意体验集体性交快乐的家庭主妇进行查询。保证谨慎处理。照片可有可无,但是欢迎提供。如果拿不定主意,干脆写信过来。

——《尤福利亚时报》小广告

柏罗丁妇女大游行

星期六,“柏罗丁妇女解放运动”组织走上街头,庆祝国际妇女节,这是她们首次公开亮相。她们高举的旗子上写着:“装聋作哑明智吗?”“大大方方做妓女你能赚更多”以及“托儿所全天二十四小时免费”。这最后一个口号让一个波多黎各主妇激动地拦住游行队伍:拜托了,上哪儿能找到那样一个托儿所?游行人士遗憾地解释道,那样的托儿所尚不存在。

——《柏罗丁纪事报》

柏罗丁的“人民花园”

周末,学生们和街众行进到位于克利夫顿街和国王街之间的杨树大道上的一片空地,兴建一处他们称之为“人民花园”的设施。这块地皮两年前为大学所得,但从此一直被用作非正式的停车场。

园丁们的发言人说:“这块地皮不属于学校。如果它属于什么人的话,它也该是克斯塔诺安印第安人[54]的,是两百年前用武力从他们那里巧取豪夺而得来。要是哪个克斯塔诺安人站出来,我们就欣然撤走。与此同时,我们是在为柏罗丁的人民提供一处开放的空间。学校显然对社区的需要漠不关心。”

园丁们干了整整一个周末,不停地掘地、平整并铺上草皮。“我从没想到会看到一个嬉皮士在干活,”一个住在附近珀尔街的年长居民说道。

——《柏罗丁纪事报》

卢密奇学生会理事会特别会议

以下决议将移至条款(乙)所属的项目四之下:学生会理事会:

第一,如若校董会在下周三的会议上不同意以下要求的话,敦促学生会执委会采取直接行动:

(甲)全盘接受学生会去年十一月向理事会和校董会提交的《学生参与》文件。

(乙)即刻采取行动,成立一个委员会,研究大学的组织架构和功能。

(丙)所有院系停课两天,讨论上述拟议成立的委员会的构成和范围。

房屋滑坡

毕达哥拉斯道上发生的一次小小的滑坡,令一处房屋成为危房,公共卫生官员们今天如此断定。毕达哥拉斯道1037号的住户上周六凌晨一点半被唤醒,当时他们的房子在一场罕见的大暴雨后由于地面下沉,转向四十五度。无人受伤。

——《柏罗丁纪事报》

关于克利夫顿街和国王街之间的杨树大道上的场地

此地产大约在十八个月前由学校买下并进行了清理。由于财政困难,学校无法立即在此兴建一个运动场。现在资金到位,兴建运动场的计划正在推进之中。

为了对那些近几周来在这块地皮上劳动的人士公平起见——他们中有很多人动机纯正可嘉——必须指出,继续在那里追加劳动只能是做无用功。这片地方将很快进行清理,以备兴建休闲场所。

——尤州州大信息办

复乐园

一座新的伊甸园正出现在柏罗丁的“人民花园”里——这是在那场“校方-工业-军事”复合体和“爱与和平另类社团”之间旷日持久的斗争中,迄今为止最为自发又鼓舞人心的事件。不单街上的人们和学生们在公园里一起劳动和玩耍,而且还有普通男女、家庭主妇和孩子们——甚至教授们!

——《尤福利亚时报》

卢密奇赛车大奖建议

由卢密奇的商人和飙车狂热分子新近组成的一个社团昨天建议,在市内新建的内环路上举行一级方程式赛车。“在新的内环路上赛车再合适不过了,”这一组织的发言人,杰克·“垫圈”·斯科特说,“你也许已经想到这就是道路设计者的初衷。”

——《卢密奇晚邮报》

尤大教授和学生因偷窃砖瓦被捕

十六个人星期六由于偷窃布坎南街路德教拆迁场地上的旧砖瓦而被捕,其中包括一名来自英国的访问教授和几名学生。那些砖瓦价值七点五美元,偷运的目的显然是为“人民花园”正在修建的一座“人民鱼塘”。

——《柏罗丁纪事报》

激进学生占领卢密奇大学的会堂

卢密奇大学校董会的成员们不得不挤出学生纠察队的重围,出席昨天下午的会议。学生们要求,为讨论学生会的《学生参与》文件而召集的会议应该向所有来者开放。最终,学生会主席和其他两名学生得以向校董会陈词,但是校董们拒绝对学生的要求立即做出答复。

消息一传开,大约一百五十名已经准备好睡袋和毯子的学生,就进入学校大会堂。对重组后学校的最佳结构进行了一番讨论之后,临时建起了一个迪斯科舞厅。凌晨两点钟,会堂里仍有约八十五名学生。上午晚些时候,学生会将举行一次全体特别大会,讨论关于批准占领教学楼并扩大占领范围的建议。

——《卢密奇晨邮报》

访问教授和学生获释

菲利普·斯沃洛教授,来自英国的英语系访问学者,是上周六在十六个由于被控偷窃布坎南街拆迁场地上的旧砖瓦而被捕的人之一。十六人大多数是尤福利亚的学生,对他们的控诉昨天被柏罗丁地方法庭撤销,因为砖瓦的主人乔·玛蒂森先生拒绝签署控告。斯沃洛教授的一些学生聚集在法庭门外,看到他笑着走出来的时候,他们欢呼雀跃。

“我以前从未被捕,”他说。“这是一次难忘的经历,不过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尤州州大日报》

校长班德的声明

有人给我们送来一座我们从未计划过甚至想要过的花园,对此,谁也不欢迎。兴建花园的人们为他们惠赠的未来担忧。这一地区的居民对人群、噪声和花园的一些使用者的举止感到不悦。市政府官员担心花园带来的犯罪和管理问题。许多纳税人认为这是对学校的财产,也就是本州的财产的非法占用,对此感到愤愤不平。校内体育运动的组织者们想到兴建运动场可能要因此泡汤也不开心。大多数人担心可能出现对抗,尽管也有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乱。至于我本人,这些忧虑以及其他一些我还未提到的担心都让我感到一种负担。

那么下一步如何呢?首先,我们将不得不筑起一道围篱,重新明确那个被轻易遗忘的事实,也就是这块地皮确实是学校的财产,而且我们不得不把未获授权的人士拦在场地之外。如此表明立场是强硬了些,但也只能如此了。

——尤州州立大学校长办公室发布

保卫花园!

我们已庄严起誓保卫花园,如果校方采取不利于花园的行动,我们就发动报复战。只要我们像兴建花园时那样团结一致地抗争,像兄弟般齐心协力,坚定不移,我们就能胜利。

反对向人民筑起围篱

不准使用推土机

做沉默抗争的高手,拿着铁锨和枪支做夜晚行动的高手

权力归于人民和他们手中的枪

园工们

——柏罗丁街道上散发的声明

支持占领行动

卢密奇的同学们!在今天的会议上支持占领行动的,就来会堂加入我们的行列吧。让当局看看这是你们的学校,不是他们的。

——占领行动指挥委员会印发的传单

警察占据了花园,开枪打伤三十五人。游行引发克布尔大道上施放毒气。围观人士和学生受伤。宣布紧急状态,实行宵禁。

昨天中午的一次抗议学校当局强占“人民花园”的集会和游行很快演变成警察和示威者之间的激烈对抗,并持续了整个下午。六十人被送往医院救治。黄昏时分,催泪瓦斯从校园南部向附近的居民区蔓延。警察公然挥舞着枪支,向汹涌的示威人群发射小号铅弹,许多人脸上淌着血,仓皇逃窜。一个警察被刺伤,另外三个被石头和碎玻璃砸中受了轻伤。达克州长派出国民警卫队,晚上十点到早晨六点之间实行宵禁。

昨天早晨六点钟,警察把学生和露宿在“人民花园”的其他人驱逐出去之后,厄瑟普围墙公司的人马赶到,竖起一堵十英尺高的钢篱笆

(续见背页)

——《尤州州大日报》

卢密奇静坐抗议仍在继续

今天卢密奇大学学生会的特别会议有超过一千名学生参加,会议投票通过继续进行由一百五十名左翼极端分子于昨晚发起的静坐抗议。会议最后,学生们集体进入会堂的主厅,其中一些学生强行进入校长秘书的办公室,要求校长斯图尔特·斯特劳德先生出来倾听他们的不满。

“真是浪费时间,”在场的一名学生事后评论道。“他毫不理解学生们要求民主参与学校决策过程的合法要求。”

学生们占领了行政大楼的几间办公室,据一名高级官员说,这让秘书们“相当惊惶”。

——《卢密奇晚邮报》

园丁们和警察、警卫队员在柏罗丁市中心发生冲突

筑起围墙的“人民花园”的支持者们周末和警察以及国民警卫队员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星期六,他们涌进柏罗丁市中心的购物区。他们在三叶草大道上的三个街区胡乱转悠,与一队国民警卫队员遭遇,被武力逼了回去。

大约在下午一时,一个年轻小伙子用气溶胶喷漆罐在“库柏斯百货商店”的玻璃窗上喷写了“欢迎来到布拉格”,米兰达县治安官的手下猛扑上来,给了小伙子一顿乱棍。血流不止的当事人被拽到警察局,后被确认是韦利·史密斯,二十一岁,尤州州大的黑人学生。

星期天,由花园支持者组成的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在柏罗丁的街道上蜿蜒行进,他们在途经的每一处空地上都种植一些花草作为微型的“人民花园”。当被问到为什么指使手下把那些花草拔掉时,欧基恩治安官说,“这是对产权的侵犯。”

——《厄瑟普新闻》

学校处于战争状态,卢密奇的教授警告说

戈登·马斯特斯,卢密奇大学英国文学教授,强烈谴责学生们目前进行的静坐抗议。

“现在的形势酷似一九四〇年的欧洲,”他昨天这么说。“那种不能接受的最后通牒,紧接着的闪电战和对邻国领土的侵占,是希特勒的基本策略。但是当时我们不曾屈服,现在我们也不会屈服。”

在他办公室的墙上,马斯特斯教授挂了一大幅展示学校中央供暖系统的示意图。“供暖管道像一座迂回曲折的地道迷宫,”他解释道,“万一学校的理事会成员和行政管理部门不得不转入地下,这些管道将会是采取抵抗行动的绝佳基地。我相信校长有个一接到通知便可马上躲藏进去的秘密地堡。”

校长办公室拒绝发表评论。

——《卢密奇晨邮报》

暴乱受害人罗伯茨死亡

学生将举行公投

学术理事会就花园问题安排会议

——《尤州州大日报》标题

我们控诉!我们必胜!

柏罗丁的人民清楚是谁害死了约翰·罗伯茨。

班德校长因为一块地皮而向人民宣战。

欧基恩治安官给他手下穿蓝色制服的坏种配备了枪支,放他们在街头肆意逞凶。

一个不知名的警察猪猡从近距离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伙子背部射入两发大号枪弹。

我们的土地遭到亵渎,但是花园之精神在三叶草大道和豪乐广场上永存。柏罗丁的人民团结一致,反抗警察猪猡和暴君们。狗屎栅栏行将崩塌,爱的防御工事即将建起,用来对付警察猪猡们。街头嬉皮、玩政治的、学友会的哥们、姐们、校队大腕以及热爱和平的妈妈们正在扯下他们各自为政的面具,肝胆相照。

——《尤福利亚时报》

教授辞职

戈登·赫·马斯特斯教授,卢密奇大学的英文教授,昨天向校长正式提出辞呈,校长“遗憾地”接受了。

众所周知,过几年就要退休的马斯特斯教授近来身体欠佳,他身边的朋友们说,目前校园里的学生动乱成了他一大精神负荷。

马斯特斯教授的辞职从本年十月起生效,不过他已经离开卢密奇,休养生息去了。

——《卢密奇晨邮报》

直升机向示威者喷射毒气——催泪瓦斯席卷校园

一架国民警卫队的直升机昨天在尤州州大校园上空嘎嘎巡飞,向豪乐广场上被国民警卫队员紧紧包围的大约七百名学生和教职员工喷射了白色的催泪瓦斯。

毒气袭击经由米兰达县治安官汉克·欧基恩授权,意在驱散三千名悼念约翰·罗伯茨的游行人士中剩下的人。风把毒气吹散到几百码之外的地方。毒气席卷了住户家屋,飘进学校的教室和办公室,渗入校医院的病房。在四分之三英里以外的“蓝莓小溪”中游泳的员工妻儿们也受到毒气的影响。一群教职员工已经向班德校长强烈抗议执法机构不分青红皂白胡乱使用毒气。

——《厄瑟普新闻》

一个八岁少年看这次危机

我其实没见过“人民花园”,但我能感受到它的美丽。花园不仅由人们的双手建成,它更是大家感情的结晶,是人们用自己的心营造起来的。谁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不是想有个永久的花园,有数百人参加了花园的建造,所以我们永远也无法得知他们是否要花园永存。

警察如此执行警务是在毁灭自己的人生,他们还在丧失人性。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好像某种吓得要命的动物。

——柏罗丁教师向《尤州州大日报》供稿

会堂大讨论

本周末,静坐抗议的组织者们安排了一次关于大学和社区问题的大讨论。

大学在当代社会中的角色是什么?

大学教育有什么社会理据?

普通民众到底如何看待大学和大学生?

这些是我们将要讨论的一些问题。

——卢密奇大学传单

卢密奇学童谈大学生

许多学生不喜欢学院或大学的运作方式,所以他们抗议和静坐。当大学生长大后,他们会发现学校运转得挺好嘛。大学生浪费大家和警察们的时间,我觉得就是为了好玩。他们中大部分是嬉皮,表现得像大傻瓜,还糟蹋自己的大脑,而其他人会以聪明为荣。

我认为大学生愚蠢,他们故意向人们投掷臭气弹,只不过因为他们想吸引注意力。他们是一帮留着肮脏长发的老流浪汉。他们看上去像是从没洗过澡。他们衣衫褴褛,身无分文。他们上电视并当着观众的面吸毒。他们在街头打架斗殴,见什么砸什么,以此制造暴动。有些明智的学生穿戴整齐,头发干净,他们有良好的家庭而且不笨。

如果有大学生到我跟前说些什么,我会走开。就好像你是一只猫,学生们把你抱起来,你就觉得他们好心。可他们会把你弄死还拿你做实验。有些学生还算正常,不过他们全都鼻孔朝天。

我不喜欢大学生,因他们做事情互相模仿。他们穿同样的衣服而且讲起话来全是美国人的那一套,他们还吸毒,还打静脉针让自己兴奋,碰到不高兴的时候就谈论爱与和平。

如果我是警察我就把他们绞死。

——一名有“教养”的学生向《怨声载道》报供稿

卢密奇教师建议调停

卢密奇大学非教授衔教师协会建议,提名一个调停人主持大学当局和学生会执委之间的谈判,争取结束静坐抗议。今天早些时候,学生们投票决定继续静坐。

莫里斯·耶·扎普教授,来自美国尤福利亚州州立大学的访问教授,被认为是调停工作的一个适当人选。

——《卢密奇晚邮报》

地震药方

昨天,在尤州州大关于“生态和政治”的大讨论中,一名发言人说地震是大自然反抗在美好的土地上铺置的所有混凝土的一种方式。只有种下植物,人们才解放了土地,从而也起到了防震的作用。

——《柏罗丁纪事报》

校长建议出租花园。市长有疑虑。计划在“阵亡将士纪念日”举行大游行

哈罗德·班德校长昨天在记者会上表示,他认为如果学校把一部分地皮出租给柏罗丁市政府兴建公园,并将现有的布局设施尽行容纳,“人民花园”这一伤脑筋问题可以得到解决。

柏罗丁市议会很可能在下次会议上考虑此项建议,不过霍姆斯市长公开表示不赞同。而达克州长,大学理事会的ex officio[55]委员,是否同意出租地皮仍是疑问,因为他坚决反对向“园丁们”做任何让步。

与此同时,园丁们正酝酿“阵亡将士纪念日”那天在柏罗丁的街道上进行大规模游行。这将是一次和平、非暴力的抗议,组织者们坚称;然而当地的市民听说当天估计会有五万人聚集在柏罗丁,还有人可能从麦迪逊和纽约远道而来,为此感到惶惶不安。

“游行正在申请许可,”一位发言人今天在市政厅证实,“而且正由有关的官员进行研究。”

——《厄瑟普新闻》

小方冰块砸坏房顶

一块一立方英尺大小的绿色碎冰昨晚砸破卢密奇南部一幢房子的屋顶,损坏了楼顶的一个房间。房间没有人住,无人受伤。

科学家们被召来检查冰块,起初以为是块四处乱飞的冰雹,但很快认定是结成冰的尿液。怀疑是从高空飞行的航班上非法排泄下来的。

房子的主人,布兰丹·欧士医生今天上午说,“我吓得目瞪口呆。我甚至不知道这种意外能否保险。有些人或许会认为这是天意。”

——《卢密奇晚邮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