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帅一直怀疑李兔兔患有多动症。因为李兔兔打生下来就没安生过。按李大帅的说法,自从李兔兔呱呱坠地,李大帅的痛苦生活就开始了。
“你刚生下来那会儿可讨厌了,白天呼呼大睡,一到晚上就哇哇哭,非要人抱着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要让你看灯光,你才会止住哭。你想想我那时候多年轻,才二十多岁,正是睡不醒的年龄,男人三十岁之前睡不醒,三十岁之后睡不着,你知道吗?我晚上睡得死,醒不来,你那可怜的妈妈只好一个人把通宵抱你走来走去的重担扛起来。而偏偏你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你姐姐听到你哭,她也不甘寂寞,跟着哭。你妈妈一只手抱你,一只手抱你姐姐,看到我呼呼大睡,她觉得挺委屈,她也哭。那时候我的应酬也特别多,家里老婆孩子烦人,自然就喜欢往外面跑,和朋友喝酒,也交了一些坏朋友,做了些坏事……”
“后来呢?”李兔兔已经不是头一次听爸爸说这些事情了,但她每回都像是头一回听一样,要问一声“后来呢”。
“后来,后来你妈妈带着你姐姐走了,留下我和你。她把我们抛弃了。”
“她为什么要抛弃你呢?”
“她觉得我这人挺自私的,一点也不懂得照顾她。上大学的时候千方百计追求她,而把她追到手以后,就让她一个人受苦受累。”
“所以呢,并不是她抛弃了你,而是你自己做得不对。你应该去找她,向她道歉。”李兔兔说。
“我找过她,她总是不理我。”
“我替你去找她。”李兔兔说。她很想见见自己的妈妈,看看她长什么样。
“她在另一个城市。”
“那我们也住到另一个城市去。”
“要是我去了,她还是不理我呢?要是她已经结婚了呢?李兔兔,我们还是现实一点吧,你妈妈恨我,她不会再理我了。”李大帅说。
“你都没有去试过,没有去找过她,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理你呢?你把她的名字和地址告诉我,我去找她。”
“我不告诉你。你是我的。要是你找到了她,你肯定会跑到她那儿去,你也会把我抛弃。”李大帅担心地说。
“我不会抛弃你的。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李兔兔说。
“哼,小孩子说话才靠不住呢,过一会儿就变卦了。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说过,你长大了要嫁给我,可是现在呢?你还愿意嫁给我吗?”李大帅说。
“哪里有女儿嫁给爸爸的道理嘛。”李兔兔说。
“可是,这是你小时候答应过的呀!我们还拉过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你不记得了吗?”
李兔兔确实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一门心思想要快点长大,嫁给爸爸。李兔兔说:“人家那时候小,不懂事嘛。再说了,等我长大了,你都变成老头子了,还让我嫁给你,不公平嘛!”
“好啊,你这个小家伙,现在就嫌爸爸老了,是不是?”李大帅弯曲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做成一把肉钳子,伸过手去夹住李兔兔胖嘟嘟的脸蛋。
“不好啦!李总经理虐待小孩了!”李兔兔尖声大叫。
李大帅赶紧松开手,用巴掌捂住李兔兔的大嘴:“嘘,你小声点儿!让人听到还以为我是人贩子呢!好了,快点上学去!这是新学校,你可要争口气!”
“爸爸再见!”李兔兔背上书包,一溜儿小跑下了楼梯。
这个学期李兔兔上五年级,但开学不久,李兔兔就闹出了状况,死活不肯到学校去上学了。李兔兔这一闹,弄得李大帅也很没有面子,只好带着女儿离开原来的城市,来到星城。趁着国庆长假,李大帅把家从原来的城市搬到了星城,把李兔兔转到星城的小学来读书。今天是李兔兔第一天正式去学校上课。
故事还得从李兔兔上一年级的时候说起。李兔兔上一年级的时候,李大帅的事业刚刚从一个低谷开始往上爬,工作特别忙,应酬又多。加上李兔兔这个孩子虽然名字里带两个兔字,但脾气性格决不像温柔的小白兔,倒像是愤怒的小狮子。她特别爱生气,在班上的表现很霸道,经常和同学打架。有一回还在一个男同学的手上咬了整整齐齐十六个牙齿印,就因为上课的时候,那个同学的手不小心越过了桌面上的三八线,到了李兔兔的“地盘”上。李大帅没有时间管教李兔兔,而家里请来的保姆,也总是待不了三天就乖乖走了,因为实在受不了李兔兔的古灵精怪、变化多端。
李兔兔的家离学校比较远,每天放学后,得李大帅来学校接她回家。但李大帅经常迟到,工作忙昏了头,有时候干脆就忘记了这回事。李兔兔的班主任孙老师刚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对学生很有爱心,也愿意和学生交流,小孩子都很喜欢她,李兔兔也不例外。
如果李大帅哪天忘记了来学校接李兔兔,孙老师就留下来,在教室里陪李兔兔写作业,或者给她讲故事,带她到校园里散步、做游戏。那时候李兔兔还不会自己梳头发,李大帅有时间就给她胡乱扎两个小辫子,没时间就让她的头发乱蓬蓬的。孙老师每天早上都会给李兔兔扎辫子,把李兔兔打扮得漂漂亮亮。
有一天李大帅来接李兔兔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偌大的校园里,只剩下了孙老师和李兔兔。而且那天外面下大雨,李大帅觉得过意不去,请孙老师一起吃晚饭,还亲自开车把孙老师送回家。从这次以后,孙老师和李大帅、李兔兔一起吃饭的时间就多了,慢慢地变成了每天如此。而且吃饭的时候,李大帅和孙老师也光顾着自己讲话,好像李兔兔不存在似的。
在不知不觉间,一晃五年过去了。这五年里,孙老师一直是李兔兔的班主任。她不仅教李兔兔知识,还教李兔兔自己扎辫子,自己洗脸、洗衣服。
李兔兔一天比一天懂事了,孙老师也从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黄毛丫头,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
今年的教师节和中秋节在一起。从上三年级起,李兔兔就不需要李大帅来接送了,但李大帅还是隔三差五会来学校接李兔兔,顺便请孙老师一起吃顿饭,看看电影、听听音乐会什么的。每次都是三个人一起,李兔兔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教师节那天,李大帅开车到学校,捧了一大束鲜花送给孙老师:“孙老师,祝你教师节快乐!明天是中秋节,不知道孙老师有安排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明天晚上,我们一起赏月,行吗?”
孙老师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红着脸,微微点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李大帅去上班,顺路把李兔兔捎到学校。在车上,李大帅对李兔兔说:“兔兔,今天是中秋节,晚上我让赵秘书来陪你,你们一起去公园玩,看彩灯,好吗?”
“你昨天不是说要孙老师和我们一起赏月吗?”李兔兔问。
“兔兔,你弄错了,是你爸爸和孙老师赏月,没有你的事!”李大帅的秘书赵小姐趁机说,“兔兔,孙老师是不是对你很好啊?”
“是啊。”李兔兔回答。
“她很喜欢你,是吗?”
“是啊。”
“你喜欢她吗?”
“喜欢啊!”李兔兔说。
“那你愿意让孙老师做你的妈妈吗?”赵秘书问道。
“我才不要呢!”李兔兔愤怒地说。
在李兔兔的心中,只有一个妈妈。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妈妈,而且慢慢地她也知道了自己的妈妈住在星城。她相信有一天,一家人会在一起,因此,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让另一个女人来当自己的妈妈。
第二天,李兔兔就拒绝到学校去上学。她再也不愿意看见孙老师了。
不管李大帅如何劝说,也不管李大帅如何威逼,李兔兔就是不肯回学校。
“你还是小学生,不读书怎么行啊!将来你能干什么呢?会找不到工作的!”李大帅说。
“我不管。你想让我读书,就送我到星城去。要是你不送我去,我就离家出走,自己到星城去。我要找妈妈、找姐姐去!我想妈妈,我要妈妈!”李兔兔哇哇哭。
李兔兔哭得很伤心,哭得李大帅的心完全乱了。
孙老师看到李兔兔两天没去上课,打电话问李大帅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大帅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大帅了解女儿的脾气,他知道李兔兔一闹起来就会不管不顾,倔犟得很,这一点跟她的亲妈胡小美倒是很像。如果硬逼着李兔兔回学校上课,不知道她会闹出什么乱子来,那样就会弄得孙老师和自己都很没有面子。
于是,李大帅就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把家迁到星城去,给李兔兔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