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猛灌啤酒,一句话也不说。我心里忧闷,想,毕小娜真的要结婚了?和我的兄弟尤远?
我和毕小娜已经10年没见了。那年那天,她从北京回来,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跟我说,职高的那个邱老头死了!我听不懂,也没明白她啥意思,就说,职高哪个邱老头呀?她说,你忘了,就是职高门口那个经常卖给我们锅巴的那个邱老头呀。我一拍脑袋瓜子,恍然大悟,说,噢,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小卖部的老头呀,他怎么说死就死了,他人不是挺好的吗。她说,那当然,再好也是会死的。我说也是。
我搞不懂毕小娜为什么一见面就给我说这些,很无聊。你说,这偌大的世界,像邱老头这样的一个区区小人物,每天也不知道要死多少,简直是太平常不过的事了,至于用于我们10年后见面的第一次对话吗?我简直越想越不对劲,越觉得毕小娜没以前有意思了。而我呢,想,10年前没把毕小娜追到手,这次有必要把她追到手,机会难得。
我就问毕小娜,说,你来郑州就是来找我?
毕小娜说,也不是,还找人。
我说,还找谁呀?
她说,你不认识。说完,就嘿嘿地笑,笑得像刚听了一个笑话似的。
我很反感,只是应付地说,是吗?
我们就没话说了。
其实是我懒得说。我可恼,总感觉她嘿嘿地笑很邪恶。不过,我并没有表现出来。这人到底是谁呢?我一直琢磨不出来。像个谜。
我就问毕小娜,说,你还是说说职高那个邱老头是怎么死的吧?
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致,说,哎呀,那邱老头死得可有意思啦。
我说,说说呗。
她说,你知道不,在学校里,有一堵墙,由于太久了,都快倒了。邱老头每天就守在那里,见有同学经过,就提醒那同学说,那堵墙要倒了,远着点走吧。被提醒的同学望了望他,还是大模大样地顺着墙根走过去了——那堵墙没有倒。邱老头很生气,说,怎么不听我的话呢?结果又有同学走来,邱老头还是予以劝告。三天过去了,很多同学都从墙边走过去,墙都没有倒。第四天,邱老头感到有些奇怪,就不由自主地走到墙根下看看,然而就在此时,墙就猝然的倒了,邱老头被埋墙下,就死了。
我说,你瞎编的吧?好像在哪听过。
毕小娜说,你先听的是假的,现在听的才是真的。
我就笑。她也笑。但我没她笑得厉害,一半都没。我看她笑得简直无从言表,头勾着,胸部一颤一颤的,好像挺冷似的。
晚上,顺理成章,我请毕小娜吃饭。
我们刚走进一家饭馆,毕小娜就接了一个电话。我看她又惊又喜的。十分钟后,我就看到尤远来了。我很意外。尤远可是我职高时的铁哥们,10年前就失去了联系,没想到的是,因为毕小娜,我们竟有机会再次相见。这一点得感谢毕小娜。于是,我就在频频跟尤远碰杯的同时,也不忘给毕小娜敬酒。结果不到半个钟头,就把毕小娜给喝得不省人事。
我问尤远说,你和毕小娜一直联系着呢?
尤远说,一直。
我说,你喜欢她?
尤远没说话。
我不好意思再问,说,知道不,职高的那个邱老头死了!
尤远说,职高哪个邱老头呀?
我说,你忘了,就是职高门口那个小卖部的邱老头呀。
尤远一拍脑袋瓜子,说,想起来了,那邱老头呀,怎么死的?
我说,你知道不,在学校里,有一堵墙,由于太久了,都快倒了。邱老头每天就守在那里,一见有女生经过,就提醒那女生说,那堵墙要倒了,远着点走吧。被提醒的女生望了望他,还是大模大样地顺着墙根走过去了——那堵墙没有倒。邱老头很生气,说,怎么不听我的话呢?结果又有女生走来,邱老头还是予以劝告。三天过去了,很多女生都从墙边走过去,墙都没有倒。第四天,邱老头感到有些奇怪,就不由自主地走到墙根下看看,然而就在此时,墙就猝然的倒了,邱老头被埋墙下,就死了。
尤远说,瞎编的吧?好像在哪听过。
我说,你先听的是假的,现在听的才是真的。
尤远说,死得好哇。
我说,你也知道邱老头跟毕小娜的事?
尤远说,知道。
当年邱老头跟毕小娜的事是这样的。那年夏天,夜里,毕小娜约我到他宿舍里,我们刚抱到一起,要把她放倒在床上的时候,她宿舍的一个女生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校长老师等一群人,我很害怕,就翻窗户从后面仓皇而逃。校长没逮住我。校长问,那人是谁?毕小娜哭哭啼啼不说话。校长又问,那人到底是谁?毕小娜仍不说话。校长说,不说开除你。毕小娜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了,边哭边骂邱老头。校长不信,老师也不信。但,后来,在学校私下里还是有人将这件事传开了。
尤远说,我和毕小娜要结婚了。
我吃惊地说,真的?
他说,真的。
我开始猛灌啤酒,一句话也不说。我心里忧闷,想,毕小娜真的要结婚了?和我的兄弟尤远?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韩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