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毅忽如其来的举动，让顾依然的睡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王爷！”顾依然不由得不满地嗔怒道，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他。
胥毅勾起唇角，无声地笑，眼底尽是纵容与宠溺。
灯火的光芒洒在两人身上，在顾依然的视角看来，胥毅那原本锐利的脸部轮廓，此时也变得格外的柔和。
不知道为什么，顾依然此刻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方才在马车上，她其实并没有睡着，反而清醒的很。
装睡的她，于是便看到了胥毅之后的小动作。
胥毅到底想干什么？那张纸条上面写了什么？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交给胥毅？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胥毅不想让她知道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顾依然感到十分困惑。但是心里也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王爷终究是王爷，有些事情不是必须要分享给她的。
所以方才下马车的时候，她装作刚睡醒的样子，难得糊涂一次。
胥毅却并不打算解释，这让她感到有些难过。
但是胥毅脸上的表情也确确实实是发自内心的，这让顾依然也不忍心去深究这背后到底有什么了。
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胥毅等顾依然睡着之后，才起身向外走去，一直走到了书房。
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掌灯研墨，胥毅将那纸条展开，看了一眼后，将其放在烛火之上焚烧殆尽。
接着才提笔，在纸上写道：“仁至义尽！”
随后走到窗边，嘴里发出了一声奇怪的调子，不多时，便看到一只灰色的鸽子朝这边飞了过来。
胥毅将卷成小卷的纸条绑到了灰鸽的腿上，拍了拍它，灰鸽这才扑腾着翅膀，飞向了远方。
回到卧房，胥毅见顾依然仍然熟睡，松了一口气，这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顾依然自然而然地翻了个身，躲开了胥毅圈过来的手臂。
胥毅愣了一下，低沉地笑道：“生气了？”
热气喷洒在顾依然耳后，顾依然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方才去了哪里？”
胥毅沉默了一会儿，回道：“书房。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紧急的折子没看。”
“嗯。”
顾依然背对着他，眸色暗了暗，再也没有说话了。
夜色越来越浓，四周最终也沉寂了下来。
翌日，钟粹宫。
娴妃正伺候皇上穿上朝服，宫外却忽然传来了太监奏报。
“进来吧！”娴妃还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就先发了话，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像早知道会有一个人现在来找他。
下一个瞬间，便有一个小太监小跑了进来，双手呈上一个纸筒。
皇上接过去，看了一眼之后，忽然冷笑一声：“哼！好一个仁至义尽！”
吓的周围的人全都直接跪了下去。
见状，皇上立刻将娴妃扶起，说道：“娴妃不必跪了，今后也不必如此。好了，朕去上朝，晚点再来看佑儿。”
“臣妾恭送皇上。”娴妃眼底闪过了一丝满足，恭恭敬敬地送皇上出了钟粹宫。
今日早朝的气氛也十分微妙。
大臣们怎么都想不出来，皇上刚得了个太子，还是他执意要封赏的，按道理来说应该会高兴上好一阵，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也算是个好事。
然而皇上今日却仍然沉着脸，将众位上奏的大臣挨个骂了个遍，导致最后都没有人再站出来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还有奏吗？”皇上的目光一一扫过众臣，见没人说话，个个都低着头，忽然将矛头对准了牧璋：“牧卿可有话说？朕记得……前阵子，你从边关调了三千精兵回京？”
牧璋面色如常地站了出来，回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皇上点了点头，又道：“朕想扩充禁卫军，那三千精兵便留下来吧。边关苦寒，朕相信将士们也不会拒绝的，再者，在哪不是为国效命？你说是吗，牧卿。”
牧璋无话可说，被皇上的逻辑震惊了一下，也没有再反对。
皇上见牧璋没有意见，也没有惊讶，毕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这才没有再继续为难牧璋，而是忽然点到了两个名字。
“毅王，南平候。你们还有什么要启奏的吗？”
南平候心里一惊，脑门直冒汗。
皇上为何单单叫了他和毅王？在昨日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
难道——
南平候顿时感到如芒在背，冰冷的气息从脚底一直延伸到了后脑勺。
胥毅却表现的镇定的多，他缓步走出来，说道：“父皇，儿臣这里确有几份折子，但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臣便替父皇处理了。”
皇上眯起了双眼，冷笑道：“毅王竟然这么喜欢看折子？那朕这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便让毅王一同批了，如何？”
胥毅毫不怯场，躬身道：“国之大事，儿臣怎可越俎代庖？”
“最好如此！”皇上面色不善，任谁都可以看出来他对毅王的行为极度不满。
可毅王偏偏就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样，坦然地站在那里，一点都没有窘迫的感觉。
皇上的脸色阴沉如水，沉默了半天，就听到戚公公高声喊了句：“退朝！”
话音刚落，皇上就直接离开了龙椅，等大气不敢喘的众人抬起头来时，已经看不见皇上和戚公公的身影了。
南平候顿时便松了口气，可接着，他就对上了胥毅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看到胥毅下一刻便移开了视线，直接转身离开。
南平候：“……”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忍受不了皇帝，想要和他共谋大事吗？
胥毅目光看到南平候那有些纠结疑惑的表情，不仅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猪队友……
这种事，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形下说呢？就像昨天，这才过去多久，皇上就已经起了疑心，还在朝堂上公然试探他们，这样还不能让他这个舅舅警醒一点吗？
罢了罢了，反正也被怀疑了，不如光明正大一点，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想必他如此坦诚，父皇也不会想到他真的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