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北静太王,果然急忙笑道:“对,对,对,我大孙子的名字都取好了,不用你们再费神了。”
瞧着黛玉更是羞得娇艳绝伦,北静太妃心中怜惜无比,忙推着北静太王,嗔道:“你急什么?放着儿子媳妇这样有才气的人不给孙子取名字,你倒是抢先了,没的让媳妇儿笑话呢!”
北静太王却笑道:“自然是儿子媳妇才学好,不过我将来可是孙子的爷爷,这个名字,得我取。”
黛玉含笑道:“父王是长辈,且才学一直是爹爹在家里常常称赞的,必定比我们小孩儿家高得多,自然是父王取。”
北静太妃瞧着北静太王有些得意的神色,也不觉好笑,道:“谁说头一个必定是孙子了,我说还是孙女好。素日里常说闺女不如男儿,今日我说,百个不长进的孙子,也及不上一个有志气的孙女。”
北静太王摇头晃脑地道:“不用担忧,我连孙女的名字都取好了。”
水溶笑道:“倒是要请教请教父王的才学了,可给我们的孩儿取了什么好听的名字?”
北静太妃只白了他一眼,道:“还没影儿的事情,你也跟你父王凑什么热闹?就是添孙子,还是要十月怀胎的呢!”
北静太王笑道:“这就是叫做有备无患,省得到时候你们另取了名字,将我给孙子孙女取的名字一概蠲免了。”
说着得意地念道:“大孙子就叫水煜,大孙女就叫水灿。”
黛玉听了倒是一怔,怎么这名字都带了火的?
不过瞧着北静太王得意洋洋的模样,倒是叫黛玉觉得心中十分温馨。
这是她日后的亲人,是她的公公,还有婆婆和祖母,没有那些繁文缛节,只有一家子天伦之乐。
用饭的时候,北静太妃就道:“玉儿,你进门了,日后家里的事情少不得都是你操心了,你也是能管家理事的人,我心里也放心。只有一件,虽然那贾家里媳妇娶来就是使唤的,但是在咱们家里大可不必理会这些。”
老太妃也点头,指着北静太妃道:“就跟你婆婆学罢,自从她进门,我可没吃过一回她端上来的菜肴。”
说得北静太妃忍不住道:“老太妃可别忘记了,当日里的祖母老人家也说没吃过老太妃端上来的菜肴呢!”
老太妃笑道:“瞧瞧,这就是咱们家,一提就提起了陈年往事来!”
黛玉虽有些诧异,却是极欣喜,并不是因为欣喜于不用伺候公公婆婆,而是觉得,这才是一家人罢?
只又怕自己新媳妇失礼,怕是北静太妃唯恐自己难过方才如此说。
水溶似是看透了黛玉的心事,晚间回房的时候才搂着她笑道:“不用担忧了,这就是咱们家的规矩,我也从来没见过母妃伺候过老太妃的,你也不用时时事事都伺候着她,一家子人不用理会这些世俗规矩。”
黛玉听了方才放下心来,随即又有些疑惑地问道:“我只奇怪,如何父王却给孩子取名皆带火字的?”
水溶爱恋地吻了吻她红透了的脸颊,才笑道:“你忘了?五行之中木生火,且咱们家的辈分,也是按着五行来排行的。”
黛玉不解地扬了扬似蹙非蹙的罥烟眉,不大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难得见到黛玉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儿竟然如此迷糊,水溶笑道:“想必你此时还不知道父王的名字罢?”
一句话让黛玉羞得将小粉脸埋进他怀里,嘟囔道:“谁叫你们都没跟我说过的,我哪里想起来去打听父王的名讳。”
水溶大笑,道:“我原本只是猜测,今日才知道,你果然是不知道的!”
小粉拳毫不客气地捶着他胸膛,黛玉凶道:“再笑话我,瞧我不跟父王和母妃告状!”
不过到底仍旧是十分好奇北静太王的名字,黛玉拽着他衣袖问道:“到底是哪两个字?我日后写字的时候也好避讳一些。”
水溶淡然一笑,道:“我是名字带水,父王自然是带木了。他的名讳单名一个朴字。”
黛玉听了一呆,不由自主地也笑了起来,道:“你可告诉我,祖父的名字里带的是金。”
水溶理所当然地点头,叫黛玉笑不可抑,道:“怪不得给我们的孩子要取名带火的,原来竟是有这样的缘故。”
水溶轻吻着她清香的发丝,道:“这是自然的,万事皆有因。”
初春三月,万物复苏,冥城是越来越欣欣向荣了,黛玉和水溶都是十分欣慰。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个个高谈阔论,喧嚣热闹,谁也不会注意到角落里那块小板子,板子后面跪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荆钗布裙,但是十分整洁,还穿着雪白的丧服,一张脸蛋甚是文雅清秀。
“卖身葬……母?”字迹倒还满清秀的,想必是个知书达礼的小家碧玉,可是隐隐的,似乎又有一丝熟悉。
黛玉并不在意,只当是以往在冥城里走动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罢!
水溶因大婚,所以一个月不用去料理边境俗务,自有枫红和卫若兰等人料理,他便携黛玉出来游玩。
只是想起那百日醉,水溶还是恨得牙根痒痒的,早晚是要讨回这笔债。
黛玉素来接济了无数的穷苦之人,凡是街头卖身的,将其难处解决之后,也都吩咐人安置在自家的绣房,或者安置在别的地方令其做活养家,见到此时街头有人卖身葬母,不自觉地就停在了小板子跟前。
那卖身女倒是会看人,也不像是寻常畏手畏脚的乡村丫头,眼见水溶年纪轻轻,却气质尊贵,隐隐一股权贵的威仪,长相更是俊雅非凡,显然来自十分富贵的豪门巨户,是那种轻易令女子倾倒的如意郎君。
“奴婢的娘亲已经曝天了六日,公子就买下奴婢罢,让奴婢把苦命的母亲葬了。奴婢缝衣制鞋,扫地煮饭,什么事情都是会做的,也曾读书识字,样样都干得,不会给公子添上麻烦的!”
卖身女一想起已经去世六日尚且无银埋葬的母亲,不禁热泪盈眶。
瞧着这位公子衣饰华贵,所佩带的饰物更是精致美丽到了极点,显然是出身大富之家,势必是极娇生惯养的人物,要是他们肯买了自己去,以后跟着他们就不必吃苦了,也可以插金戴银不用给人家笑话。
都说真正大户人家的,别说主子少爷姑娘了,就是他们身边的贴身丫头也是金尊玉贵的,若是能做了少爷的房里人,更是可以呼风唤雨,奴婢成群,到时候自然没有人来说自己是没钱没势的贫民丫头了。
水溶并不喜欢别人在自己跟前打搅了自己和爱妻的甜蜜和温馨,便从袖子里取出一锭二十两重的银子,放在卖身女跟前,“这几两银子拿去把你娘埋葬了,然后自己去找个活计也足够养活自己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卖身女感激涕零,连连磕头不已。
黛玉似是瞧见了那卖身女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心中便有些不乐之意,淡淡地道:“也不用磕这么多的头,你母亲尚未入土,你很该先去安置好母亲的身后事。”
那卖身女连忙磕头道:“奴婢不会给公子惹麻烦的,请公子就带上奴婢罢!公子给了奴婢埋葬母亲的银子,奴婢就是公子的人,甘愿做公子的奴婢,为公子做牛做马一辈子,请公子不要抛下奴婢一个人。”
水溶登时面露厌恶之色,黛玉却是咯咯一笑,声音俏甜悦耳。
水溶宠爱地看着清妍可爱的娇妻,点点她娇俏的鼻子,道:“你啊,又在这里笑话我。”
黛玉掩口轻笑道:“我可没有笑话你,只在想你平白多了一个贴身使唤的丫头不是好事儿么?”
此时的黛玉愈加显得灵秀出尘,但是新妇的妩媚和娇艳中,却带了一丝慧性,仿佛一朵才出水的芙蓉,清丽却不失俏皮,虽没有迎春那般新婚后温柔婉约的娴雅贞静,可是眉宇间却少了那一丝淡淡的惆怅和情愁,更让自己的心如鼓。
水溶冷冷地道:“我可不要什么贴身使唤的丫鬟,再说了,就是给母亲和祖母使唤,我还嫌外面来的人不干不净呢!”
黛玉听了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所以给了银子我们就走罢,我才瞧见新添了好些新鲜玩意儿,我们去瞧瞧。”
水溶笑道:“好,回头也给祖母带一些儿,在京城里还不怎么着,可是到了冥城,也就成了老小孩了。”
黛玉娇笑道:“回去我跟祖母告状,说你在外面说老人家的笑话呢!”
水溶无奈地道:“我就知道,你要将我吃得死死的。”
可是神情上却不见一丝抱怨,唯有满满的宠溺,他最喜欢妻子将家人都当成最亲最亲的人。
黛玉叹道:“正是呢,或许是在京城里的繁文缛节太过多了,做事也不自在,所以祖母才经常将自己放在佛堂里罢。不过如今好了,能在冥城住一些时候,必定老人家是极开心的。我记得祖母每次见到小孩儿家吃冰糖葫芦就馋得很,咱们也买一些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