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斯愣在了原地。
他一直怀疑这个地下世界有人存在,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
虽然那个人影一闪就没了,但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个人。
人!
于斯以为他是第一个进入秦始皇陵的人,可是他遇到了黄哈哈,接着又看到了这个不明人士,他忽然感觉,这里面也许藏着很多人!
黄哈哈把洛阳铲提在背后,敏捷地朝前追去。
于斯停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黄哈哈的背影又生出了怀疑,她的反应太不像个普通女生了。
愣了会儿,他才快步追上去。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一步步逼近了那个入口。
于斯站在入口前,轻手轻脚地放下了旅行包,伸出手去,想把黄哈哈手上的洛阳铲接过来,黄哈哈朝后缩了缩,她的表情在问:干什么?
于斯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脚下,意思很明显,让她守在入口外。
黄哈哈这才把洛阳铲交给他。
他紧握洛阳铲,慢慢走下去。
这里是动物俑陪葬坑,前面是两个正方形坑室,分别摆着猪、狗、牛、马、羊等等家畜和虎、狼、貂、鹿、熊等等走兽;中间是一个长方形坑室,摆着狴犴、蒲牢、麒麟、睚眦、饕餮、三足鸟、九尾狐等等传说中的神兽;后面是两个正方形坑室,分别摆着海狮、乌龟、蟾蜍、大鲵等等两栖动物和老鹰、鹭、犀鸟、松鸡、鹦鹉等等飞禽……
这些动物俑色彩艳丽,精雕细琢,每一件都是稀世之宝。有的在打盹儿,有的在觅食,有的在虎视眈眈,有的在嬉戏……就像一个仙凡共存的动物园,时间突然停止了,这些动物也随之定格了。
于斯搜索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人。
他慢慢退了出来,黄哈哈守在入口处,她听到了脚步声,立刻举起了防狼喷雾器。于斯相信了,她真的只带了这么一件自卫的东西。
黄哈哈看清是于斯之后才放松下来,她探询地看着他。
于斯说:“没有。”
她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咋会没有!”
于斯说:“真没有。”
就连于斯自己也感觉这个结果太奇怪了。
黄哈哈说:“你寻得仔细吗?”
于斯说:“废话。”
停了停,黄哈哈突然说:“难道闹鬼了?”
于斯没有接这个话茬,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问:“你看没看清他穿什么衣服?”
黄哈哈说:“好像是白上衣,蓝裤子。”
于斯说:“这个人肯定在这里生活很久了,比我们更熟悉地形,所以我们才找不到他。”
他尽量把对方想象成一个“人”。
黄哈哈马上反驳道:“胡说!他在这里吃土?”
于斯答不上来。
接着她问于斯:“你那包里有香吗?”
于斯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没理这个茬儿,他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如果他不是人,为什么来拿我们的水?”
这次黄哈哈答不上来了。
于斯说:“走,再朝前找找。”
环形墓道里光秃秃的,在视野之内藏不住人,但在一定距离之外却可以藏住无数的人。
于斯的眼睛和大脑都在转来转去——不管这个“白上衣蓝裤子”是什么人,他的反应都是对的——见到陌生人之后他躲了起来。
实际上,对于黄哈哈来说,于斯也是陌生人,她为什么不戒备呢?如果她不是追随于斯进入陵墓的,那只有一种可能,此女胸大无脑。
想到这儿,于斯转头看了看黄哈哈的胸,果然够大,就像两个横向的小山丘。她也果然无脑,竟然没注意到于斯在看她的胸,她问于斯:“你说,这些火是谁点着的?”
于斯说:“刚才你要香干什么?”
黄哈哈说:“烧啊,我们可能惊扰了啥东西。”
于斯看了看前面的长明灯,说:“那是天然气,已经烧了两千年了。”
黄哈哈说:“这么神奇?”
于斯突然朝她摆了摆手,她就闭嘴了。
前面又出现了一个入口。
于斯对黄哈哈使了个手势,让她等在入口外,黄哈哈摇了摇头,她想跟于斯一起进去,于斯没有再坚持,两个人就一起朝里走了。
这是个长方形的坑室,里面的陪葬品很奇特,是一些青铜铸造出来的钟、塔、琴、壶之类。也有一些陶俑,似乎在忙活着什么,最初于斯以为它们在演奏,又觉得不对,这里有乐器,但还有更多非乐器的东西。另外,于斯见过的男俑或女俑都衣着华丽,这些陶俑却不同,它们都是上了年岁的男性,身上穿着布袍草屐,腰间系着黄色双穗绦,一些人手上还拿着龟壳扇子。
于斯检查了一番,没看到有活人存在。
他和黄哈哈很默契地穿过这些奇怪的陪葬品,来到坑室的后面,看到了地洞,钻过去来到了一个长方形坑室,这里摆放着很多咒符、木剑和“宝镜”,也有很多陶俑在忙活。
于斯蓦地意识到,这些俑都是当时的方士!看来,这些坑室里都是一些神器,也就是用来和神沟通的物品!
其中有个炉子,就像个巨大的豆子,外表鎏金,上面有个山形的盖子,它是镂空的,山形重叠,雕着飞禽走兽,底座上刻着云彩之类的花纹。旁边放着香铲、香拨、香箸、香匣种种,都是添香和燃香的用具。在秦代,这种炉子是用来焚香祈祷的。它还有个色情作用,这里就不提了。
搜索了一圈,还是不见那个人。
他们来到了最后一个坑室,这个坑室也是长方形,摆放着一排炼丹炉。
于斯一直对这种东西很好奇,他曾在网上搜索过相关信息,除了个别专业的文章,没人谈到它的具体形状,更没有实物照片,绝大多数人对炼丹炉的了解都来自《西游记》太上老君的八卦炉。
现在,于斯算是亲眼目睹了——这些炼丹炉更像葫芦,青铜材质,齐肩高,三足,无孔。于斯之所以认定它们是炼丹炉,是因为旁边放着很多炼丹的设备和工具——石榴罐、甘蜗子、抽汞器、华池、研磨器、马尾罗等等,这些东西和炼丹的关系就像洛阳铲和盗墓。
黄哈哈朝炼丹炉里指了指,于斯摇摇头,意思是不可能。炼丹炉的内部空间很小,根本藏不下一个人。
黄哈哈直接走过去,把一个炼丹炉的顶盖打开了。于斯也凑上去看了看,他其实是想看看炼丹炉内部什么样——炼丹炉的外形是圆的,里面却是方形的瓷质反应室,还有三层鼎状空间,它们是黄金做成的,悬挂在炉中。上面还有个银制器皿,应该是降温用的,专业术语叫“水海”。
铸鼎炼丹,至今已有4700多年历史。古代炼丹必须在人迹罕到的山林里,时辰必须选择“开山月”,也就是三月或九月。还有种种仪式,烧咒符,插宝剑,悬古镜。而打开炼丹炉的时候,要斋戒、洁冠、披袍、下跪。
实际上丹药的成分主要是丹砂。《神农本草经》将丹砂列为第一位,认为它能够治百病、养精神、安魂魄、不衰老。其实它们只是一些普通的药物,有的还含有剧毒。
看来,秦始皇临死的时候还不死心,希望在地下继续炼丹成仙。
黄哈哈在检查炼丹炉的时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叫起来:“嗨!你过来!”
于斯都不知道她在喊自己还是喊别人。
他赶紧跑过去,突然急刹车停下了——坑室一角竟然躺着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