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尊敬的秦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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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秦陵在上

于斯的心“嘭嘭嘭嘭嘭”地跳起来,他终于看到了不正常的情况!

这个台阶是伸到哪里去的?

地面之上?

于斯换了氖光灯朝上照去,这个洞有点像个管状滑梯,很狭窄,只能通过一个人,台阶不到一米宽,很陡峭,几乎是立起来的,它一直朝上延伸,看不到尽头。于斯还注意到,这台阶是多层细土夯实而成,非常平整和坚固。

他倾听了十几分钟,终于关掉氖光灯,然后戴上了夜视镜,朝上爬去。

他的脚掌踩上第一阶台阶时,旅行包里的鸡雏突然叫起来,不知道它是兴奋还是害怕,把于斯吓了一跳。

鬼知道这个台阶是谁修的,存在多少年了,也许几千年都没人踩过。说不定哪级台阶会突然崩坍,把他掉下去,他每走一步都要试探地用前脚掌踩一踩,试一试。

这个夯土台阶会不会通往秦陵?

说不定某级台阶就是个机关,只要踩上去,头顶就会射来一排锈迹斑斑的箭簇,射穿他的头骨……

既然是陵墓,肯定在下面,但于斯却觉得,秦陵很可能违反空间逻辑,必须朝上爬才能到达。

爬了十几米高之后,他朝上看了看,黑糊糊的,朝下看了看,还是黑糊糊的,他的两条腿就软了,赶紧停下来。

他有恐高症,李某曾经笑话他,说他站起来看地面都会晕,何况这么高!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朝下看,接着朝上爬,一边爬一边想起了一则不靠谱的新闻,说一个考古队通过什么仪器在秦始皇陵密道里发现了几间密室,其中一间藏着一具神秘尸骨,和人类尸骨有很大不同,但又不是任何动物尸骨,考古队推测是外星人……

那么,这个夯土台阶会不会通向什么外星人的墓地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鸡雏不再叫了。

于斯又爬了十几米高,台阶还在延伸。

他的心一点点凝重起来,越来越怀疑这里真是秦陵的秘密通道了,心跳不由开始加快。人生所有的恐惧都来自于——你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会怎么样。不过此时他义无反顾,绝不会再退回去了。

似乎为了壮胆,他开始跟鸡雏聊天:“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鸡雏好像在竖耳倾听。

“叫你什么呢?小玉?”

于斯发现,语言也是一种武器,它可以起到某种震慑作用,他不清楚这个神秘洞穴的深处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他正在用人类的语言对其宣告——我是人,现在我来了,你收敛点儿。

“既然我给你取了名字,我就会把你当成我的朋友,永远都不会吃掉你了,小玉,你听见了吗?”

鸡雏还是无声无息。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一个,要不叫你鱼五?……不行,鱼五好像是我兄弟……”

似乎有人笑了一声,把于斯吓得一哆嗦,他竖起耳朵听了听,一片死寂。一个人在某种扭曲的环境里待久了,很可能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幻觉。

他继续跟鸡雏说话:“要不叫你毛蛋吧?”

说到这儿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在这种古怪的环境中,他被自己的笑吓着了,赶紧收住。

“呃,对了,你是在地下出生的,还没见过太阳,那就叫你太阴吧。现在,我来跟你讲讲太阳,太阳是太阳系的中心天体,我们这个地球围着它转,它一出来,万丈光芒,百鬼让路,老壮观了!”

这时候于斯简直像个小孩了,一个人待在漆黑的儿童房,由于害怕鬼怪,故意对着一个玩具大谈特谈孙悟空。

四周始终没有任何声音,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并不吓唬他,也不嘲笑他,深邃得令人不安。

“得了,还是叫你小玉吧,顺嘴儿。”

鸡雏的缄默就像暗处那个东西的同伙。于斯的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想法——它会不会在罐头盒里变成了一张眨巴着眼睛的人脸……

“小玉,你怎么了?”

于斯在台阶上停下来,慢慢把旅行包移到了前面,然后拉开拉链看了看,它还活着,只是缩在罐头盒里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充满了警惕。

他碰了碰它,它小小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它可能活不久了。

不管它多弱小,毕竟是一条生命,有它在身边,于斯至少有个伴儿。如果它死了,于斯就只能闭嘴了,他不可能对着旅行包说话。

于斯掏出一瓶水,在罐头盒里倒了一点点,它并不喝。

于斯把一瓶水“咕咚咕咚”灌进了肚子,然后把塑料瓶扔了下去,塑料瓶太轻了,他始终没听见它落地的声音。于斯的脑袋晕了一下。

他负重几十公斤,爬了这么高,已经疲惫至极,他打算休息一会儿。那只鸡雏突然活跃起来,它在罐头盒里四处乱撞,似乎想出来。于斯站在上不靠天下不着地的夯土台阶上,已经顾不上它了。

他闻着空间中的土腥气,继续胡思乱想。

他从云南到陕西,跋涉两千公里,异想天开非要找到秦陵,眼下,这个梦想貌似真的要实现了,他反而平静了许多,变得理性起来,开始重新思考:自己来这座陵墓干什么?

躲避追捕。

四下看看,这里跟监狱有什么区别?监狱还有狱友,还有人管饭,甚至还有不定期的文娱活动,远远胜过这个诡异的地方。

那么,他来秦陵还有什么目的?

探险?他在昆明连鬼屋都不去。

盗墓?他早就打算好了,如果找到秦陵,他不但不会带走任何一件东西,还会把那个什么鎏金鎏银熏炉放在里面,至少那是秦代的东西,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寻找命运的答案?他从不相信预言家,也不崇拜哲学家,他只是个德州扑克选手,并以此糊口,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和手气。

那他来地下干什么?

想来想去他忽然想通了,不是他要来,而是有人要他来。属于他自己主观的愿望也许仅仅是——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确实是来寻找答案的,关于为什么有人让他来秦陵的答案。

他掏出手机,第一次把它打开了。界面出现之后,他甚至觉得都不是他的手机了。

没有任何信号。

不过,他看清了时间,凌晨1:43。这是人间的时间,这是他和地上世界唯一同步的东西。时间给他带来了一点点安全感。

他关了机,把手机装起来,接着朝上爬。

夯土台阶似乎越来越陡越来越窄了,似乎通往天国。

秦始皇死了,他就在天国。

他又朝上爬了很高,差不多达到100米了,依然不见尽头。秦陵封土不过87米, 就算他正好处于秦陵封土之下,也应该爬出地面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他朝下看了看,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现在下去,还能回到那个防空洞吗?

恍惚间,他感觉他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异空间,尤其他戴着夜视镜,看什么都像看胶卷照片的底片,黑白颠倒,鬼气森森。

这里的空气毫不流动,散发着死气沉沉的气味。他有了一种错乱感,虽然他一直在朝上爬,却明显地感觉自己正在深入地下,他甚至闻到了陵墓特有的那种冥器和白骨的味道。这种错乱感令他胃部不适,恶心起来。

他把夜视镜摘下来塞进了旅行包,又掏出手电筒打开了。实际上此时他最需要氖光灯,但它太重了。

手电筒的光让他踏实了许多,这毕竟是人间的光。

手电筒占用了他的一只手,严重影响了他身体的协调度,每爬一步都更加小心了。

洞穴太黑了,似乎耗电也严重,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弱。他停下来,抓了几下充电柄,那声音在洞穴里更加刺耳了。

充了电,手电筒变得雪亮了,不过,在漆黑的洞穴中,它依然渺小得像一只萤火虫。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突然朝下照去,一片漆黑,他竟然不怎么害怕了,就像一个人不敢站在高楼上朝下看,但坐在飞机上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又爬了几米之后,上面终于出现了一块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