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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眉山决战情始到终

眉山路径幽,云雾绕带里几缕金光散射,美之美胜,悠之悠更。

三两位提剑游侠漫步在玉林小道上。

林子间树木盘错,‘忽忽’飞过几个影子,立时来到几人跟前。一人手拿画轴比对,一人手执纸笔相看。

“敢问几位是不是大漠沙丁鹏、冀北淮南子、高原骆道仙?”

“正是我们几位,你们是……”

“我等乃是记风山庄门人,特奉庄主之命沿路传递消息,武林大会临时更改地点,不是在眉山金云顶,而是在雌峰。”

几人相觑:“有何凭证?”

执画者从衣内拿出两封红笺:“此乃庄主与陆家当家亲笔书函,请几位过目。”

“怎么临时改地点了?”

“是呀……”

“因是我们庄主前来观战,有意重拟江湖册,故改了坡度较为平缓的雌峰,还请各位谅解。”

“哦——”几人一听重拟江湖册,便都不做怀疑。

山脚下,苁云桃面带香沐浴在阳光之下,身边依旧两位门人。

着见已有不少江湖侠士上山,苁云目光里透出几缕深沉。而这深沉的目光出自他的杏眸却是别有风情。

“上面准备地如何?”苁云侧首问道。

“禀庄主,已派上去好些人,大概都已差不多通知到了!”

“恩……”苁云颔首,阳光射地越渐猛烈,他抬高手挡在自己眉额之上,“不早了,我们也该上去了!对了,有没有看见卓公子?”

两门人一左一右提起苁云轮椅:“卓公子刚才交代,让庄主与陆当家先行去雌峰,他上金云顶会会浴火盟。”

“什么?他去金云顶了?”苁云面上一阵土灰,“他一个人去要是落了陷阱怎么办?这个卓二燕真是大胆!”

“卓公子说务须为他担心,他说……”

“说什么了?”

“说反正也没意思,倒不如做件大事玩玩!”

“玩?”苁云摇头,无奈地挥挥手道,“上去吧,眼下陆当家一人在雌蜂上定是招架不住,我们且先去帮她一帮。”

“是!”

影风略过,三人便消失在平地。

两旁山色成黛,树木连成一片,所有美景皆匆匆自眼底滑过。

雌峰巅,与金云顶对望,然落差极大。金云顶半身隐盾雾海,巍峨耸云,而雌峰则相对平坦,依于金云顶的阴影之下,虽是相望,然进了眉山山道,却也相去甚远。

此时,雌峰已聚集了不少英雄豪杰。早听闻苁云公子要借助此次盛会另拟江湖册,便三两一起,四五一堆各自问嘘吹捧,全然没有几天之前各子对敌的模样,场面宏大热闹地很。

陆千金端立当中,眉目里纵有千丝忧虑却也难掩万缕绝美。她一一扫过四周的人,眸中闪烁太过复杂的情绪,令人不禁一眼便沉沦,不是沉沦美丽,而是沉沦神秘。人群不免都放低了声音,改为窥伺这位玉立美人。

日当空,苁云及时赶上峰顶,此时擂鼓大作,沉猛里夹带炙阳的火热,不禁使人热血沸腾起来。

“各位,”擂鼓收却,陆千金悠亮地道,“让众位英雄为小女子一帖英雄贴而千里迢迢赶来眉山,真是惭愧!小女子先在这里给各位肯赏脸上山的英雄好汉赔礼,各位一路辛苦了!”

“手刃盗贼,为江湖除害,乃是我们义不容辞之事,姑娘又何必多礼!”有人道。

于是便有人附和:“说的对,姑娘心系天下,慷慨出资追缉玉面神偷,实属大大的义举,我们佩服还来不及,怎会有责怪!”

陆千金倾颦一笑:“多谢各位替小女子开脱!那么……比武就正式开始吧……这次有记风山庄庄主苁云公子法眼监督,各位可要抓准机会了!”

武场左位早已设下案台,记风山庄的画者准备就绪。

“我来说几句,”苁云道,“各位比武是比武,不可伤了和气,大家此次是为玉面神偷而来,若是接下去不能团结一心,怕也难将那斯擒拿,故,点到为止,不得见血!这也要看各位的武功修为了……”

擂鼓再响……有人跳进武场。

陆千金心思寥寥,抬眸间,竟见金宝朝这边过来。她立即起身拦住她:“你回来做什么?”

“卓大哥呢?”金宝喘着气举目探望。

“他不在这里。”陆千金沉声道。

“不在这里?”金宝忽然一凛,“他上金云顶了?”

“金宝,你兀要忘了自己身份!”

“我忘了自己身份?呵呵……”金宝苦笑,“那姐你呢?你明知浴火盟包藏祸心,为何还要做那种大逆不道之事?”

陆千金瞬间惨白了脸:“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不要紧,关键在于事实已在眼前!姐……让我也做一件陆家人不能做的事,好吗?若是他今日能平平安安出了眉山,那我便回去一心一意进宫参选,行吗?”

未等陆千金思索,武场那边起了骚动。

“哈哈哈哈……你们斗武可是为我呀?”一个面戴玉面罩的身影‘扑啦’落进武场。

“是玉面神偷……”

“是他是他……”

人声沸腾,个个都虎视眈眈睨住玉面神偷。

“他?”陆千金胸口像是猛遭一击,忙回头细看,“真的出现了?”待回神时,金宝早已不见。

一路山石匆匆擦肩,石阶青苔缕缕,几次滑了金宝的鞋。此时她体内熊熊热血沸腾,生平第一次直言冲撞陆千金,她自己也想不到。冲撞过后只剩空空荡荡的颤抖,脚下虚浮,令她连轻功也无法使出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卓敬之竟已像颗苍耳子一样深深粘在了她的心底,最后关头,她依旧回来了,只想看着他平平安安的,她走地也可放心一点。

然卓敬之居然只身上了金云顶!这可怎叫她放心?

脚下不停,一颗心也飘啊荡啊无法落定。是她将他逼上了金云顶,若不是与她相识,他这个时节定是呆在哪个避暑山庄内享受,怎会涉足这样的险境?

所以千般万般,卓敬之啊,你千万不能出事,你若出事,陆金宝恐怕也活不长久了!

雌蜂上,脎风簌簌。

“是我也……正是在下!”玉面神偷转了一圈将各人收进眼里,“啧啧啧……可真是热闹啊,不劳各位动手,在下自己前来,你们可抓得到我啊?哈哈哈哈……”

“狂妄之徒,看掌!”沙丁鹏运掌扑向玉面神偷。

陆千金浑身血管一紧,抓住自己衣角瞪住武场,只见玉面神偷提身跃起,一个连环踢将沙丁鹏的掘沙掌挡住,然后翩然转身,一个跟斗落地:“承让!”

苁云眯起杏眸,这玉面神偷的身影好熟悉,于是赶紧叫人画下。

“让老夫来会会你!”

又一个上去,陆千金才放下的心又陡然提起。

那人带长矛上阵,舞动生风:“不教训教训你,这江湖就没规矩了!”说着提矛向玉面神偷扑去,那长矛尖端带钩,锐利地紧,阳光下生却一丝冷光。

玉面神偷舒地立起脚尖,悠悠向后滑去,双手张弛破开那老者的混沌袭击。‘啪’一声,玉面神偷臂力一猛,长矛断成两截。那老者愤怒,一个翻滚接住往下掉的矛钩,起身时冷不防往玉面神偷钩去。

陆千金吸气:“住手!”

这手已出,住有多易?但凡武功修为深厚自是收放自如,但这老者显然是位半吊子,手一出去,就拉不回来了!

可叫人惊讶的是,那玉面神偷不但不躲,反而仰天大笑。

‘哗啦’玉面被钩落,摔了一地残屑。尖钩划过玉面时自然也划破了玉面神偷的脸,血滴淌到他的下巴下,涓涓滴落,阳光为他度上一层金衣。

“沈唐?”苁云惊觉,难怪觉得他的身影何其熟悉。

“哈哈哈哈……”沈唐大笑着睨向那边面如白纸的陆千金。

“是沈老板?怎么会是他?”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探询揣测纷纷扰扰。

“我就是玉面神偷。”沈唐回过头来群视,“我沈唐拿我自家的东西,能算偷吗?哈哈哈……陆老板你说是吗?”

陆千金含泪别过脸,心里早知是闹剧,但这一场闹剧终究还是在自己手上开幕,这叫她怎生悲跄?

突然‘砰——’一声惊天巨响,对面金云顶立时生出滚滚白烟,与云雾纠缠之下偶还可见点点火光。

“怎么了怎么了……”人群骚乱。

苁云心一沉:“不好,卓敬之怕是出事了!”

脚步蓦地停住,山道上不时有石块碎屑飞溅下来,山体隐隐晃动,金宝一瞬间傻了。

她四肢透凉,太阳越热烈,她越是寒冷。

这声震耳发馈的声响让她的心立时来了个翻天覆地地惊恐与疼痛。她,就只差一步!

“敬之……你在哪里?”她嘶哑着不顾山道不稳飞奔向上。

待奔到山顶,四肢便不受控制地瘫软下来。满地石块创痍,树木破碎横亘,哪里有卓敬之的影子?该不会,该不会……他亦成碎沫了吧?心头寒颤,她破空嘶吼:“卓敬之——”

疯狂翻石寻找,金宝一双手满是血痕狼籍。

她多想他亦是被关在哪个山洞里,然后又会好端端地出现在她面前。可是找遍了,就在断崖旁找到两具烧焦的尸体。一具已烧地面目全非,一具她认得……是沉鱼。那具认不出是谁的尸体,她不想承认是卓敬之的。

金宝无力地跪坐在尸体旁,木然望着地面。硝烟里,有人呼喊她的声音,她充耳不闻。

她从怀里拿出那把银梳,目光短暂地焦聚,然后又涣散。她轻轻抽下发带,云墨青丝瞬间在风里飘飞,她捋起一撮,小心梳着。

一梳

“敬之,你在哪里?”

二梳

“敬之,你在哪里?”

三梳

“敬之啊……你在哪里?”

四梳

“出来吧……我是金宝……”

五梳

“我是金宝,是你的金宝兄……”

微风,抚过她的脸,带着热辣辣的阳光,却射在她心窝的背面,她哭,哭与谁?她恨,恨向谁?她悔,悔何时?她痛,痛彻扉……

‘就是这朵,’

‘看着就跟金宝兄一样。’

‘你送我画卷我自然要回礼,这朵花就算是我送你的啦!哈哈……‘

‘我告诉你……我其实是……’

‘金宝,我们……结拜吧!’

‘承金弟所言,若我卓敬之今生弃金弟不顾,便让我卓家一门绝后!’

‘若我给你第四个条件呢?你会提什么?’

‘我以为,以为你会说没有第四个要求。‘

‘敬之,帮我梳发吧……’

‘金宝,若给你选择机会,你可愿意跟我走?’

‘不,我是陆家人,生来就是为陆家……’

六梳

“敬之,你说过今生不弃金宝,现在你却舍我而去,你不守信用,你不守信用……”

七梳

金宝霍然起身:“卓敬之,如果你回来,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答应你不做陆家人……卓敬之,你听到没,卓敬之……你回答我……”

这七梳唤郎郎不见,声声心瘁拨人疼。云烟里,嘤嘤的哭泣……

陆千金跟沈唐一路寻过来,就见这凄凉场面,心里不免重击,何曾见过金宝这般心瘁?何曾见过她会流眼泪?有何曾听过这般凄婉的嘶叫?陆千金别过脸不敢看,就连金宝的背影她亦不忍相看。

“我错了吗?”她低声问道。

沈唐起手将她鬓边的散发夹到耳后,默默地看她。

陆千金泛起苦笑:“我为陆家,我错了吗?”仰天,“若我当初不逞强,放你一马,或许便没有今日的闹剧。我明知你是玉面,却还让金宝南下一路探询阻挠你……所以她才会遇见七燕山庄的人。孽缘啊——”

沈唐只静默地看她,脸上平静如水,风吹起他宽大的袖袍,发出“猎猎”的声响。

“我没错!”陆千金忽而又坚定道,目露睚眦瞪住沈唐,“为了陆家,这是必然!”

沈唐脸上突然的讶异一闪而过,而后摇了摇头:“陆千金啊,你真当还未看透?”

“未看透的是你!”她讥诮,“败家浪荡坏了家族百年名声,你这样怎有颜面活于世上?”

“那你呢?你与我又有何区别?”

陆千金哑言。

“真当冷血的人,不是应该好生呆在北方筹划选秀之事吗?为何会让金宝沿途打听我,为何会让她出手阻止我上眉山?为何你又会上眉山?”沈唐不禁气急。

正在这时,崖前传来轻微的呼唤声:“金宝——”

几人皆怔住。

“敬之?”金宝怔愣,慌忙起身奔至崖前一看,顿时冒了浑身冷汗,卓敬之满脸血污正吃力攀爬在崖壁之上,着见金宝顿时给了她一个勉强的笑,乍看之下像极厉鬼,然金宝此时忍不住心“嘣嘣”直跳,感谢苍天感谢大地,让卓敬之活了下来。她趴至地面倾向前伸手道:“抓住我!”

卓敬之笑地吃力,却不伸出手来:“刚才你讲的话,可是真的?”

金宝面色一红:“你先上来再说。”

“金宝,我脚下的石头不等人,你且先告诉我吧,好让我安心。”卓敬之气嘘地道。

“我——”

“自是算不得数的!”陆千金见金宝一时语塞,当知她心里已是倾向卓敬之,便立时出来高声道。

金宝一愣,目光瞬间变做一团寒气,“姐。”

“哼——金宝的事,自是金宝做主,我要听金宝说。”卓敬之知是陆千金。

“好,金宝,你说。”陆千金眸神直睨金宝,寒光犀利变做重重压力。

“我——”金宝话语卡在喉间,但听得卓敬之脚下一声“咔啦”,石块纷纷掉落,“敬之——”顾不得自己已半身伸出崖边,金宝整个身子都扑了出去。

“金宝——”陆千金大呼。

沈唐黑眸一凛,跃起直扑向金宝,抓住她一只脚:“抓住卓公子了没?”

金宝回头一看,有些吃惊:“抓住了。”

沈唐笑了笑:“抓稳了!”说着脚下用劲如磐石撑住地面,臂力迅速加重握住金宝脚踝巧劲向上一提,两人便如飞仙跃上崖面。

“敬之?”金宝一落地便去扶卓敬之,谁知却被陆千金一把拉住:

“金宝!”她冷眸逼视。

“姐?”

“金宝?”卓敬之被炸落悬崖,身体多处被飞石砸中,力气亦在爬悬崖之时用尽,此时见金宝被陆千金抓住竟一时气血翻涌,冲上前亦拉住金宝另一只手臂。

“男女授受不亲,七燕山庄莫要失了礼节。”陆千金怒道。

“这南下一路,我与金宝吃睡皆在一道,若要问礼节,怕早就没了。”卓敬之不甘落陆千金嘴后。

“大胆,你可知道金宝可是未来国母!”

“哈哈哈哈——妇人之见,你这么有把握皇上会挑得她?”

“哼,就算皇上挑不上,也轮不到你这不懂礼数的狂徒!”

“姐?”金宝见这二人言来言往,不禁有些悲怆,“我这生都必须得为陆家吗?”

“由不得你选!”陆千金道。

金宝悲凉一笑,又缓缓将目光移向卓敬之那边:“放开我吧……”

卓敬之心里一痛:“金宝?”

“卓大哥,看你伤地似乎不轻,你且先回去看大夫好不好?”

“真要我放开?”卓敬之心里已有掂量,陆金宝啊,为何他劫后还要如此说?真当要放开吗?真当要放开吗?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他卓敬之呀?

崖顶的风似乎夹了冰锥子,一丝一丝仿佛凌迟着金宝的心。

“恩。”她颔首,听见自己的胸腔里,什么东西碎地乱七八糟。

是夜,风长着棱角,猎猎吹动树叶,客栈的槐树上依旧坐着金宝。

只是眉眼赤红,唇色苍白,换了一身粉蓝的女装,阔袖长摆如水一般垂至树干上。她臻首轻轻靠在树干上,凝望夜月怔怔出神。

“二姑娘?”苁云在树下唤道,听闻了在金云顶上之事,他亦替这两个人叹息。好一对佳偶,偏生要乱棒打散,这世道几人能顺遂自己心意呢?一如卓敬之这般洒脱烂漫之人也受这桎梏,更何况他人?

“唔……”金宝双眼迷蒙,低头看了看苁云,“何事?”

“……”苁云张口顿了一下,“卓公子已无大碍,姑娘可放宽心了。”

金宝无声笑了笑:“卓大哥就有劳苁云公子了。”

“姑娘的决定,真当不会改变?”苁云问道。

“若是有一天,我不姓陆了,就会。”金宝答道,“纵马驰骋,快意江湖,率性人生。”她嫣然一笑,笑地如朵凋零的花,“苁云公子,若卓大哥未遇到我,这大概就是他的生活吧?”

苁云点点头:“是也。今夜是姑娘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何不去见见卓公子?”

金宝窒了窒,讷讷点头:“好。”说着,便如一朵蓝色水仙般旋转着飞落,朝苁云笑了笑,奔往卓敬之的房。

今日下山之后,卓敬之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看着大夫替他清理伤口,那寸寸血红像是刮在金宝自己身上一般。心里疼着涩着苦着,百般苦楚皆涌了上来。

“卓——大哥。”金宝敲门道。

卓敬之躺在床上的身体忽而一动,连忙起身趴住床沿:“金宝?”

“是我——”

“呵呵……”卓敬之又软软靠到枕头上,“与我道别的话就在门口说吧!”

金宝面色一白,伸手推门而入,默默看了看卓敬之,又回身将门关上。

“你?”卓敬之有些吃惊。现下敏感的时间,陆千金还在这院里住着,她就这样进来了?他直起身子看着她,目光柔软充满了默默温情。

金宝不言语地走到床边,坐上床沿:“敬之……”她唤了一声,侧头览上他的脸。

卓敬之别过脸:“金宝你这样看我,我可是要误会的。”他状似生气,故意提了这敏感的字眼。快走吧快走吧,再不走,他可是要抓住她不放的。

谁知金宝竟一把拉住卓敬之的手道:“敬之,明日一别,怕是此生再难交集,有些话就算与你说了也无妨,就当作你我相识一场的知心话,你听了,可别忘记。”

“你说。”卓敬之余光瞥了瞥那拉在一起的两只手,脸上身上的伤越发有点热热痒痒的。

“我陆金宝这一辈子怕是只有这件事是随着自己性子来的,能同你说这些,我已满足了。”她笑了笑,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你听着敬之,金宝这一路得你照顾倍感欢喜,虽得不来一生,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做‘有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手里的力道重了些,“自小金宝便是寡淡之人,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不免冲突,但今夜这话,真正是我心里想了许久的话。以前未有欢喜的东西,以后怕也不会有了,所以,我就想着能留下现在的一个回忆也好,在往后的时日里也好自乐自乐。你看,敬之,我可是越来越得你真传了……”说着,鼻头有些酸涩,她别过了头看向地面。

“你说这话,只是想让你自己安心吧?”卓敬之仍在气头上,山顶上那句“放手”可是连他的自尊心都摧毁了。

金宝蓦地回过头:“金宝在你眼里可是这样的人?”

“……”卓敬之一时语塞,讷讷回过头来看着她。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一袭蓝罗裙像是镀上一层雾,飘飘渺渺,如同仙子一般。他蓦地想起那日的马樱丹,心头又不禁“嘣嘣”直跳,当下便涩红了脸。

见他不语,金宝起身背过脸:“敬之,你可,能再抱抱我吗?”

卓敬之一顿,险些咬到自己舌头,乖乖,陆金宝今天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唉——”金宝见卓敬之久不动作,便沉沉叹息道,“不抱也好,不抱,也是好的。”说着缓缓走向门口,双手抚上门闩。

“等等!”卓敬之跃跳起来冲了过去,不顾身上撕裂般的疼痛一把从后抱住金宝,“你说的可是真的?”

“句句属实。”

“你现在与我说这些,岂不让我难舍你而去?”他将头窝进她的颈肩,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间,更使他有点恼恨她的不绝情。之前恼恨她的绝情,如今她不绝情了,可是他依旧恼恨。恼恨啊恼恨,为何这个时候才说出这些话?

“敬之,我只想在你面前做一回金宝,不姓陆的金宝。”金宝转过身,很是依恋这个怀抱,她回抱住他,身子有点发抖,“你可许我这样撒娇?”

“秀女可是要清白之身的。”

“选不选中,于我来说无异。”

“……”卓敬之笑了笑,手掌抚着她的长发,慢慢靠近她的脸蛋,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这样,也无异吧?”

“……无异!”金宝面颊报羞赤红,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住。

“傻金宝啊,当初你替我挡了一刀我说你傻,今天你又在临走前跟我说这些话,可见你不是假傻,是真傻!”

“你……怎可以这么说我?”

卓敬之拥住她:“真正是傻瓜!”他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我跟陆家之间,真就这么难选择?让你这么为难,你为何还要对我说这些话?你可知道,你说了,我卓敬之可是一辈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金宝愣愣看着他,眼眶微湿。为何啊,为何会跟他坦白?许是这满满思量无处盛放了吧?就留住这一刻的记忆有何妨?人生漫漫拿来回味也是相当有滋味的事情,让她后面半生不至过得无聊冰冷。可见她是真当欢喜卓敬之的性格,连她也不自觉地渗入了这种性格了呀。

“你放不过我,又能怎样呢?”叹息。

“呵呵……我告诉你一个连苁云都不知晓的秘密。”

“什么秘密?”

烛火摇曳,两人如此贴近,宛如闺房里的小夫妻窃窃蜜语,那投在墙上交缠的两个身影如此美好,美好地就如一体。

尾声

‘啪’堂木一拍,红木桌上的茶碗震出几滴茶水。

“接着说呀,怎么不说了?”

“是呀是呀……听着正味儿呢,怎么不说了啊?”

十几个人围坐在书场里闹腾。

“说书的快说呀,那是什么秘密啊?”

“是啊,那二燕有没有跟陆金宝修成正果?”

“还有还有那武林大会怎么样?快说呀,这都急死人了……”

“对啊对啊,那状元徼呢?被谁夺了?”

说书先生捋了捋胡子:“话说那日武林大会之后,记风山庄的江湖册上赫然多出两个人来。”

“谁谁谁?谁呀是?”

“玉面神偷沈唐,迦山狂人二燕……至于状元徼嘛——没人见过!”

几十只眼珠掉地:“唬人的啊?”

“那两姐妹呢?陆千金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呢?她可是犯了死罪呀,还有那个浴火盟,好象也没有犯起作乱吧……”

“哈哈哈……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说书的依旧吊着众人胃口,拖长了声音才道,“如今坐在金銮殿内的圣上可是七燕山庄的大师傅……”众人差点掉了眼珠子,这么大一桩秘密?“不过,传说而已传说而已……”

“切……”说书场里一阵白眼纵横交‘丢’,“那陆千金跟沈唐到底怎么回事啊?”

“对啊对啊,他们俩怎么兜到一块了?”

“这个啊……这个怕是要从头说起了,这个这个话说这个陆千金啊……”

“沈唐,还不快赶路!”妇人抱着一名婴儿华丽丽度进书场。

这妇人美啊美,美地耀眼却不知耀眼在哪里,美地韵味十足,却不知韵味从何来……呀呀,美人美人!

说书先生赶紧起身拉掉贴在下巴上的假胡子,笑着大步度向妇人,一手接过婴儿,挑逗着慢慢出了书场。

“诶,刚才那美妇人唤他什么来着?”

“沈唐。”

“沈唐?”

“沈唐!”

“沈唐……”

“啊?沈唐?”

后记

红格窗,开了条缝隙。里头传来女人分娩地呼叫声,一声比一声惨烈……

两只小脑袋叠在窗台上。

一只说:“疼不疼?”

另一只接口:“肯定疼。”

一只又问:“你怎么知道?”

另一只抬手‘啪’打在那只脑袋上:“你说我们这么大个儿要从娘亲肚子里蹦出来娘亲疼不疼?”

那只赶紧抱头,挤出眼泪大哭道:“爹,爹……姐姐又打我!”

另一只赶紧回头四处探望:“呼——幸好爹不在!”

这两只脑袋竟长得颇为相似,年龄相仿,身高相仿,就连说话的样子也不禁相同。

“嘘……二婶在生宝宝,你们去别处玩。”一名清丽美妇人出来道。

“娘,娘……二婶叫地好难听哦!”

“蒙傲乖,让姐姐带你出去玩。”

“我不要,姐姐打我!”

双手插腰:“哼,娘教训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妇人脸红。

“才不是类,二婶就不会这样打二叔!”

“好呀,你们两个臭孩子竟敢在你爹我背后嚼舌根!”一双大手‘殊’地把两人抱起,一只手臂一个,正好正好。

“蒙溪,二嫂快生了,你带孩子出去别在这晃荡!”

大手的主人貌似垂头丧气:“唉,要陪这两只小霸王玩,还不是要我的命!”

忽然婴儿的一声洪亮啼哭,屋内立马有人狂笑:“生啦生啦,金宝生啦……我当爹啦,我当爹啦,宝贝宝贝,爹亲亲爹抱抱……”

“二爷,您看看,是个带种的!”

“哦哟哟哟,我看看看看……啊——这小屁孩撒尿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