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爸爸可以再爱我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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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生日之歌(二)

狂奔进酒吧,因为事情重大,居然没人敢报警。余寒俊一脚踢开包厢的门,立刻红了眼睛。

李古扬跪在夏天面前,他把自己的衬衫盖在了夏天身上。而夏天蜷缩在角落里面,像团球一样紧紧抱着膝盖,目光呆滞,神情放空,整张脸在幽暗的灯光下白地骇人。

她没有表情,却让他感到她整个人在呐喊在疯狂在撕扯自己。他的心顿时纠的生疼生疼。

“丫头?”脱下西装裹住夏天僵硬的身体,他的脸贴上她的,他感觉到从她眼睛里流下的淙淙泪流从头到尾,都没有过间断。她已经麻木地连眼泪都无法控制,任凭流着流着,直到——流干吗?

“丫头,我们——回家。”他吻去她的眼泪,轻轻抱起她,“我们回家好吗?”

一步一步,他的脚步沉地似灌了铅,如果不是她的眼泪依旧在流淌,他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柯臻跟余子健也冲了进来,见地上跪着的李古扬,愤怒抓狂地一把把他从地上揪起来:“畜生!”

狠狠一拳落在已有无数伤口的李古扬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李古扬只能一遍遍道歉,一行行流泪。

午夜,外面依旧像个散架的世界,风里雨里,都是黑暗的颜色。

痛,全身上下像被野火炙烧着,连同五脏一起焚灭。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怀里的人现在正处在怎样的痛苦里,就是因为太清楚了,让他陷入到无法自拔的近乎自虐的疼痛里。

从回到这里到现在,他没有放开过她。帮她洗澡换衣服,全都是他一个人做的,排开任何人,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和无边的沉默。由始至终,她却像是个没有生命的娃娃,任凭他摆弄,甚至不小心把她的头撞到了浴缸,她也没有吭一声。

她的身体凉凉的,僵硬的,往日柔软的身躯此刻在他的怀里全无气息。

“丫头,你听得到吗?”布谷钟刚报过十二点,他抱着她,把她的脑袋紧紧放入自己的胸口,“对不起,没有跟你说声‘生日……快乐’。”他哽咽了,自己居然会混蛋到忘记了她的生日,天杀的外面的雷应该劈死他。

如果他陪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出事。

她打过电话给他,可是他却该死地因为在谈华盛的事情而挂了她的电话。她那时是怎样的心灰意冷?如果那时接了她的电话她就不会出事,他可以第一时间保护她。可是为什么他不接?他为什么不接呢?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打残,哪只手挂的电话就打哪只手。

“丫头,生日快乐。”他又完整地说了一遍,低头吻了吻她不间断流泪的眼睛。

好像对这亲吻有了感觉,夏天的手动了动,几秒之后轻轻抬了起来,抚住他的脸庞:“寒俊……”

“丫头丫头,我在这里。”见她有了反应,他更加紧密地搂紧了她,让她知道他在她的身边,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永远都不会了。

一张柔润的唇吻上他干裂的唇,夏天反过身来抱住他,泪水与激情在纵横,而她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丫头……”余寒俊明白,这个不是爱的吻。

“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寒俊……”夏天含糊地说道,吻着他的额头他的眉际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他的脖子,拨开他的上衣——他的胸膛——一路下滑一路的眼泪。

滚烫,滚烫……

“丫头……”余寒俊任由她吻着,闭着眼睛因为强自忍住了眼泪而一度使他的喉咙哽咽。

亲吻顿时停止,夏天一把推开他,仓皇地下床逃进浴室。

“丫头!”余寒俊追上去,却被“砰”地一声关门声隔在了外面,“丫头,丫头你要做什么?”

“咔嚓”,上锁的声音,让余寒俊从头冷到了脚。

花洒喷水的声音掩盖住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夏天在浴室里蹲在浴缸内仰着头任由漫天的水扑头盖脸地淋上她,淋地她几乎窒息。

“丫头?夏天?你在里面做什么?你想哭就出来哭好不好?不要一个人呆在里面行不行?丫头……我求你了,你出来!”

听到余寒俊的叫喊,一直守在外面的余子健跟鼻青脸肿的李古扬冲了进来:“发生了什么事?”

“快去找管家拿钥匙!”余寒俊已经开始撞门,因为从里面已经听不到夏天的哭声了。

“好,我马上去。”余子健飞快转身跑去拿钥匙。

余寒俊瞥到李古扬:“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呀!”

“啊?哦!”李古扬忍着一身被揍出来的伤也跟着狠狠撞门。

“咚”,门被撞开。余寒俊一脚又把门踹上,免得李古扬进来。

水声“哗哗啦啦”,浴缸里已经开始往外溢水,夏天躺在浴缸底,张着眼睛看着从上面喷下来的水花。

“丫头!”余寒俊把夏天从水里捞起来,心都快碎了。

“咳咳……咳……”夏天的眼睛因为进水的缘故变地通红通红,但是仍然源源不断地在流眼泪。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嗔怪,心疼地从背后拥住她坐在地板上。

小声的抽泣一下子变成沙哑的嘶吼:“我不要,我不要……”

“我要,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他稳住她,又一次吻去她的眼泪。

“寒俊,寒俊……”搂上他的脖子,她闭起眼睛任由意识说话,“你不知道,我要给你最真的爱,最温暖的家,还有最纯洁的自己,你明不明白?除了身体我没有什么是干净的了,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我连身体都不干净了……”

“不,不是的。你的心灵很干净,就算——你的身体不干净了,你的心灵还是干净的,何况在我眼里,你始终都是最纯洁的,你是我最纯洁的夏天啊,丫头!”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干净我不干净……你说过做公主要有比钻石更璀璨的心灵,我记得你说过的……可是我不是,我不是……”

“你是,丫头,你是!”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wings是她偷的。

“丫头,无论怎么样,请不要怀疑我的真心!”他吻住她,带着强烈的宣誓意味。

夏天愣住,感觉到嘴内热烈的纠缠,眼泪流地更加汹涌。

为什么?如果告诉了他,他就不用承受她屈辱的身体。但是自己的心却在自私地呐喊,不能说不能说,说了,你连唯一一丝阳光都将失去了。他是她的阳光,从来都是。

夏天开始发烧,时不时说一些梦话,有时拉着余寒俊的手哭,有时又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什么表情都没有。

余子健看着两个同样消瘦的人,心中拧起的愤恨令他一拳捶上墙壁。事情的来去,他们已经知道,就是夏伯衍借口想跟夏天修复关系,让李古扬把夏天约出来。然后就……以他的本事能查到李古扬的确很容易,但是做到这样对待亲生女儿,他怎么忍地下心?那种丝丝牵引的血缘联系难道他没有吗?在夏天遭受一群畜生的凌辱时,他的心难道都不会痛吗?

他转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去找夏伯衍。

清晨的风依旧狂虐,路旁的树有的已被刮断,大千世界经过一场台风的浩劫似乎弥漫了死亡的气息。

“夏伯衍,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王萍的声音尖利,破开夏家的上空,那层层乌云却是更加稠密。

“小萍,”柯栋伟拉住她,“伯衍昨天晚上也受了打击,现在还躺在床上,你这样去是想同归于尽吗?”

昨天晚上,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夏伯衍就倒下了,接着王萍也醒了过来。所谓无巧不成书大概也就这个程度。本来他是好心让护士每天给她打的镇静剂少一点,不要让夏伯衍察觉。谁知道那小护士接钱索性就不干活了,药已经停了很多天,所以王萍才会刚好在这个节骨眼醒过来。

好心办坏事,他终于领悟了这句话背后的欲哭无泪。

王萍回过头犀利地扫了他一眼:“哈哈哈——他倒下了?他怎么不去死呀?还有你柯栋伟,你跟夏伯衍是一丘之貉,你们把夏天怎么样了?你们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柯栋伟脸色发白,王萍在醒过来时就已经知道了夏天的事,他想他还能站在这里只被骂成“一丘之貉”那都是托福于王萍的精神还正常。

“对……对不起……这是个意外。”夏伯衍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毁了全部。不过他已经派人解决了一下。

可是——两个一直编织谎言的人如何立信于人?这种“意外”的解释除了自己说给自己听,也还真找不出人肯信他们了。

“意外?这种意外如果发生在柯爱身上你能接受吗?”

“柯爱?呃——她因为这件事受了刺激已经进医院了。”本着对夏天母女的歉疚,他还呆在这里。当然另一方面是因为医院里还有一门大炮等着把他轰成炮灰。说真的,他不敢面对柯臻。

王萍愣了愣:“人在做天在看,夏伯衍一个人的爱恨情仇凭什么要连累这么多无辜?”

的确,一切都是夏伯衍一个人的爱恨情仇,那么为什么他会被牵连在内?因为权势,他曾经无比膜拜,并且也在用一切手段甚至想不惜赔上柯臻的婚姻来攀爬。

像被人在心口挖了个洞,柯栋伟从没有这么清楚地看到过自己的真心——原来如此卑劣。

乘着柯栋伟失神,王萍冲出门熟练地朝夏伯衍的卧房跑去。

“小萍,小萍……”柯栋伟急忙追过去。

“夏伯衍!”王萍推开门吼道,惊了一室的医生跟护士。

夏伯衍也错愕:“你怎么会醒?”

王萍脸上发着异样的红光,几步跨到夏伯衍的床前:“你这么对我我不计较,为什么那么对夏天?她是你的女儿她姓夏她身体里有你一半的血液,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说着就扑上前想去抓夏伯衍。

“把这疯婆娘带走!”夏伯衍避开,冲身边几个人说道。

在场的都是菩萨心肠白衣天使,哪里干过保全的活?蹑手蹑脚拉扯意思了几下表示无能为力。

“废物!”夏伯衍斥骂,抵住胃伸脚给了王萍一脚。

王萍退了几步,顿时觉得头晕眼花,一口气闷在胸口:“你……你……我……恨……”软软地倒了下来。

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在场的人都围了过去。

“滚开,都给我滚开。”夏伯衍下床,慢慢走了过去,“王萍,你要死也给我死地远一点!”

“你真的很过分!”余子健跟柯栋伟站在门口。

夏伯衍抬头:“你是谁?”

余子健并不理会,抱起王萍,走出门外:“我真后悔为你所做的一切!”说完,只留愕然的夏伯衍。

“他是谁?”他问柯栋伟。

“是余靖的养子。”

“养子?”

医院亘古不变的药水味一直钻进鼻孔,余子健亲眼看着白布盖上王萍的身体,身后才赶到的柯臻同时愕住脚步。

“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柯臻咬着牙,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出事?难道天下就没有太平的时候了吗?

“医生说——过度使用镇静剂,导致心肺衰竭,神经麻痹,而——而猝死。”

“镇静剂?”柯臻一下子明白为什么王萍会一直醒不过来。夏伯衍——他……为什么这么绝情?

余子健深深地在王萍面前鞠了个躬:“对不起。”

医院楼下,两个人并排坐在长椅上。

因为台风的尾巴还遗留的关系,风依旧很大,地面的树叶时不时地被刮起,那样锋利的劲道能在行人脸上割出口子来。

“柯爱怎么样?”余子健问道。

“为什么要对阿姨说对不起?”柯臻盯住他的眼睛。

“要不要告诉余寒俊?”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要让夏天知道吗?”

“我问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柯臻发狂了。王萍就这样死了,而余子健这家伙居然说对不起,为什么?为什么?他很难不做联想。

余子健抬头:“害死阿姨的那个人,只是贡献了一颗精子给我妈妈。”

“余子健你在说笑话吗?”他几乎要跳起来了。

他笑了笑:“你认为有那样一个爸爸很好笑吗?”

柯臻愣住,他的笑很僵硬。

“的确,我也觉得很好笑。”余子健起身,那样挺拔的身材——

“你……是……??”

“夏伯衍是我爸爸,夏天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林月意是我妈妈,余寒俊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这样,清楚了吗?”他回过头看柯臻,“世界很滑稽对不对?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余子健……”柯臻艰难地开口。

“我记得那时我跟寒俊离开这里的时候,你还叫我子健哥。为什么现在不叫了?”他叹了口气,“是觉得被那种身份束缚了吧?是觉得原本他们筑就的生活很累吧?那种佯装贵族的幸福,被你屏弃了吧?所以想冲破一切想做自己想要真实,对不对?我没有一刻是活在那种环境下的,但是,连我都替你们疲倦。”

他的父亲是堂堂跨鑫的总裁,母亲也是华盛的女王,却是为什么?就因为他们各自的身份那么绚丽,他反而要背上“私生子”的名字?

多么奇怪的逻辑!

接完柯臻的电话,余寒俊浑身冰凉,怀里的人不安地动了几下,他疼惜地拍抚着。

这个噩耗,该怎么告诉夏天?

她碎裂的心已不完整,还能拿出多少来伤心欲绝?如果她不能承受了,那么他来替她痛,如果她要倒下了,他来扶她站起来。

母亲,这本是多么圣洁的一个名词,却被同样神圣的那个名词而谋杀。

他闭上眼睛,在夏天身边躺了下来,紧紧抱着她,在她还没有更加痛苦之前,就先给她力量给她温暖。

也好,无牵无挂了,她跟夏伯衍之间终于没有任何联系了。如果说还有血缘,那种神圣的关系一旦扯上夏伯衍,那都是种亵渎。而且夏伯衍对夏天所造成的伤害,是不能用“血缘”两个字来弥补的。如果他承认这段血缘,现在的夏天也不会躺在他怀里。他该庆幸吗?庆幸被夏伯衍遗弃的女儿,能被他收容。她对夏伯衍来说可能一文不值,但是对他来说,却是钻石。

所以,夏伯衍,夏天的仇加上十年前wings的仇他父亲的仇,他一定十倍百倍地替他们讨回来!

夜半的时候,夏天突然张开眼睛,惊惧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余寒俊惊醒,也坐了起来。

因为怕夏天半夜醒来会怕,所以他们都通宵开着灯。现在灯光下的夏天满脸苍白,虚汗不断,余寒俊皱眉,替她把汗水抹掉,柔声问道:“做噩梦了?”

夏天失神般,又突然抓住余寒俊的手:“我妈呢?”

余寒俊擦汗的手顿住,心里翻涌着酸涩:“丫头……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我梦到妈妈叫我好好活着。”她张大眼睛,因为被打的事现在眼圈周边还有一轮青色的淤青。

“丫头……”余寒俊抚摩着她的脸把她搂进怀里,“你——要坚强知道吗?”

察觉到他的言语吞吐,夏天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起来,却被余寒俊又压了回去。

“我妈怎么了?我妈怎么了?”心跳虚浮没有节奏,从生日那夜开始,她的节奏都乱了都乱了。

余寒俊手臂的力道在加紧:“丫头,你还有我。”

“我妈呢?”她颤声问,小心翼翼地,怕戳破真相。

“阿姨她——走了。”

“走了?走了是去哪里?”

“……天,堂。”

手臂处传来彻骨的疼痛,余寒俊却仍是不放手:“丫头,你乖,你乖一点好不好?”

夏天咬着余寒俊的手不放,眼泪混着血液一下子滴到白色的床单上,一滴接着一滴,那样清澈的血液里混着夏天的眼泪。

是他,与她无言的痛苦血泪。

“呜呜呜……你……骗我……”她含糊地说道。

感觉到她咬他的力道放松了,余寒俊轻轻把她的头抱起来:“丫头,大声哭吧,哭够了,就好。”

“我妈不会死,我妈好好的我妈不会死。”她像个小孩双腿弹着被子,一双拳头轮番捶打在余寒俊身上。

紧紧抱住她,不顾身上的疼痛,余寒俊也绝不让自己流半滴眼泪。如果连他都哭了,那么她的世界该怎么办?所以他替她坚强!

默默地,一直等到夏天打累了癫倦了,她才昏沉沉地睡过去。

捡起地上的被子,余寒俊轻轻盖在她身上,把她的身子拢进怀里,他只觉得怀里的这只小猫,风雨够了,是该见太阳了。

一早的时候,余家门口一直徘徊着一个人。

余寒俊从夏天的房间里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那个身影踟躇的样子。他叫来管家:“她来干什么?”

管家说道:“好像——是来看夏小姐的。”

“用不着她看。”对于李云容,他只能看在柯臻的面子上不去责怪,但是让她来见夏天,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尽管他知道,李云容跟柯臻也为了这事闹地很不愉快,但那也是她应该得到的惩罚。

不光是她,每一个人都承担着不能推卸的责任。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过机会救她,但是每一个人都错过了。当错误已经造成,他们这些间接的刽子手只能拿出心里的一部分位子承担愧疚,其他的,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他也有理由拒绝李云容的来访。

管家见余寒俊胳膊上紫红的月牙齿印好像深地很,皱眉指着伤痕问道:“这个,少爷,要不要包扎一下?”

余寒俊低头看了看手臂,又望了望床上的夏天似乎还在沉睡当中,就点了点头:“稍微涂点药膏就好。”免得包地太“好看”,让夏天看见了难受。

管家应了声,叹息着带着余寒俊出去了。

门轻轻地被关上,床上的人动了动,张开眼睛。

连日的泪雨翻涌使她的眼睛看起来又红又肿,仿佛是夹了两粒红豆一样。眸瞳依旧深紫,只是那紫比以前更加忧郁深邃。脸蛋整整缩小了一圈,多日未剪的头发也已经长长了许多,前面的刘海开始少许地盖住了眼睛。

她从旁边抱过枕头,摸着上面两滴鲜红的血泪,怔怔地出神。

她是记得昨天晚上的,她狠狠咬着余寒俊的手臂,几乎现在想起来,都有那种疼痛的感觉,可是他一声都没吭。自己是被悲痛迷了心性,那么他呢?他不痛吗?

过了一会儿,余寒俊走了进来。他轻轻关上门,走到夏天面前的时候,才发现她醒了。

“感觉怎么样?”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情况好像好了一点。

夏天认真地看着他:“痛不痛?”

“恩?”

“我咬地很重吧?”

余寒俊浅笑:“是呀,很痛,所以我以后尽可能不让你这么痛。你不痛了,我才能不痛呀!”

“让我看看。”她伸出手想去掀他的袖子。

为了不让她看见伤痕,他特地换了一件长袖的衬衫。见她的手伸过来,他避了避:“不给你看。”

夏天的心一痛,慢慢地把手移回来:“好,我不看。”她仰望着天花板,“扶我起来吧,我想去看妈妈。”

余寒俊愣住,他确信她的眼睛是干的:“过……过几天……”他想说等到告别会的时候再看。

“不要,我想看妈妈没有化妆的脸。”她自己坐了起来。

“丫头……”余寒俊扶住她,把她扶下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王萍因为一直以营养液充饥,所以面容完全只剩下了一张皮,没有以前丰润了,他怕夏天受不了。

夏天抬头,这几天以来最最仔细地看着他。他瘦了很多,脸瓜子清俊,清澈的眼睛里隐藏着疲惫,下巴上的胡渣青印似乎是刚清理出来的,还飘散着淡淡的须后水香味。她抬高手,理了理他忘记梳理的头发,却发现手指间有几根发丝发着异样的银光。

“这个……是……”白发?她震惊,轻轻扯下那几根白发。

余寒俊看了看躺在她手心里的白发,扬手拍掉了它:“总会长出来的。”

“那也要我们一起长!”夏天冲口而出,抱住他,“寒俊,我不脆弱的,你放心。任何困难我都不怕,你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只是,几根头发而已。”

“不是,不是只是,在我心里你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能算‘只是’!”她抬头看他,“我的存在,是不是带给你很多不安心?”

余寒俊蹙眉,她再这样想下去的话,难保不会想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他捧住她的脸:“夏天,不准胡思乱想!你不是要去看妈妈吗?你换一下衣服,我们等一下就去。”

“……”她低下头,“好。”

没想到她能这么乖乖地同意,他笑了笑,带上门让她换衣服。

夏天看着地上的白发,那一丝一丝银色像被无限放大盘踞她的整个脑袋。如果——如果没有她,就不存在这些白发,如果没有她,他就可以毫无顾虑地从父亲手里夺回华盛。

这个时候,没有人比她更厌恶夏伯衍了!够了够了够了,她不需要做他的女儿,如果存在的理由仅是这丝联系是为了让自己保受磨难的话,那么,她也不稀罕有这个父亲。而对待那样的人最有力的还击就是以牙还牙。但是她,却是余寒俊的一个障碍!有她在,余寒俊做任何事情都会有所顾虑。

“咚!”一声撞门声把她惊回现实。

“谁?”

“夏……夏天!”李云容细着嗓子偷偷叫着。

夏天开了门,李云容飞快闪了进来急忙把门关上。

“云容姐?”夏天惊愕。

“呜呜呜……夏天,你居然还会叫我云容姐。”李云容大哭着把夏天抱住,“连柯臻那家伙都不理我了,你居然还肯理我,我……我好高兴。”

夏天拍拍她的背:“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泪纵横:“对不起夏天,对不起夏天……我不是故意的。”

夏天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把李云容推开了些,刚才她好像听到余寒俊说不让她进来的,那么她是怎么进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爬墙。余寒俊把你护地好牢,我都在外面转了大半天了。呜呜呜……我是真的来道歉的啦!”

“我知道,云容姐,我没有怪你。”看她有水漫余家的企图,她立刻止住她。

“可是——我怪我自己,如果我不瞒着柯臻可能他就会出去找你了。”

“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了。”夏天摇摇头,“如果为了这件事让你跟柯臻哥不愉快,我也会感到内心不安的。”

“会吗?”

“将心比心吧……”

“不,夏天,我一定要赎罪,否则我对不起大家。”

“你——要怎么赎?”失去的东西,再回来,也不是原来的东西了。

李云容再次抱住夏天:“我要一辈子在你身边,保护你。”

这话——“那柯臻哥怎么办?”

“他?他都不要我了……”

叹息——柯臻哥的脾气她知道,只是现时疯,过了时间就会好的。但是——“好,云容姐,你先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爬围墙!”

见夏天还没有下来,余寒俊有点担心,又跑上楼来,敲了敲门:“丫头?”

没有反应。

“丫头?”直觉地有问题,余寒俊打开门,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夏天!”他心慌地大喊,浴室里柜子里甚至床底下都搜了个遍,“夏天你不要吓我,夏天你在哪里?夏天——”

刚翻下围墙的夏天蓦地回身,她隐在围墙底下,余寒俊是看不到的,所以只能是她偷偷地看到他。这样遥远的距离,仿佛她从未走进过这里,就连余寒俊的身影,也只是隐约的轮廓。但就是这个轮廓,是她最后的一眼。

别了,寒俊!这场战争,你一定要赢!

“我发誓,我,夏天,永生永世,在余寒俊的身边。”

“丫头,如果世界上没有人爱你了,也要记得我爱着你。”

“人的心脏都很小,放不下很多事情。所以男人跟女人要在一起,彼此分担一下各自心里的事情,那样才不会活地太辛苦。”

“丫头,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吗?”

寒俊,让家,再等等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