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可以再爱我一次吗(木心兰)
楔子
Xanadu,这是一座被葡萄园环绕着的如古堡一般的别墅。
巨大青石的墙面嵌着明亮的落地玻璃窗,窗内的粉兰色蕾丝窗帘随夏风浮动,像神女的水袖,温柔而绵缠。原本应该燥热的夏日空气里却洋溢着葡萄清新香甜的气味,结成一张若有似无,仿佛能令人心甘情愿被俘虏的网。
这犹如世外桃源,晶莹的葡萄天下里,一座华丽的宫殿。
尖削的欧式屋顶就是宫殿高耸的塔尖,而在这种宝塔上,往往住着美丽温柔的公主,就像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一样。她的头发应该黑亮如同丝绸,指尖划过像被水流包围;她的眼睛应该亮地如同黑夜里的繁星,璀璨、夺目;她的鼻子应该坚挺如同女王的头冠,俏丽又不失庄重;她的嘴巴应该如同樱桃,鲜红惹人浅尝。
而更重要的是,她的心灵,一定要比十克拉的钻石更加闪耀!
阳光斜斜自窗外射进来,投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印出一个人英挺的倒影。虽然年纪不大,然而脸上别样的倨傲不禁令人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
他刚刚讲完这个关于公主的故事,拿起手边的水晶高脚杯轻轻摇了摇。杯中红色的液体优雅旋转,像个绝色的女人在进行完美的跳跃。红唇微抿着,形成一条完美的弧线,然后轻轻靠近杯口,倾斜杯身,一口红色液体如蛇一般钻进他的口中。
最后一抹阳光将那只高脚杯照耀得异常耀眼,然后瞬间隐没,变成滚滚红彤,染上每一个人的脸,别墅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
这样的红色,极尽奢华,气势磅礴里隐藏着绝色的华丽,好像魔法一般把人的心瞬间吸引过去。
所有宾客的目光都集结在这一处。
所有赞叹的眼神都凝固在这个时刻。
如果说这样的红色是一种惊叹,那么,站在窗前,离那些彩霞最近的那个人,就是惊叹里的惊叹。
没有人能超越这种极致了,所有人当时都这么想。
“寒俊哥,你是不是也喜欢公主?”小小的夏天仰头问道,认真地看着余寒俊。
余寒俊抬手摸了摸才长到他腰间的夏天的脸:“是的,每个人都喜欢公主的。”
他的嗓音稍显稚嫩,还没有完全脱离童声。
“那么寒俊哥,你是王子咯?”夏天眨巴眼睛,眼珠呈浓浓的紫色,就像是夏天里的葡萄一样。
“王子?”余寒俊思索般念着,仿佛真的是在咀嚼这两个字的意味,又仿佛只是故作成熟。
“嗯!”夏天红扑扑的脸上溢满了兴奋,踮起脚努力吊到余寒俊的胳膊上说道,“刚才你说这里是宫殿啊,这样的宫殿里会住着白雪公主,有公主那就应该有王子啊!你说对不对?”
她的话立刻惹来所有宾客宠溺般的笑。这个眼睛长得像葡萄一样的女孩真是太可爱了!谁都知道她是跨鑫伟业董事长的千金,她的提问自然是所有人都关注的,何况被提问的对象还是这场宴会的主角,精彩程度绝对超过他们所热衷的《环球经济》。
《环球经济》可以让他们了解行情,却不能让他们拍到马屁!
于是,那些目光又重新回到这个似乎浑身发光的少年身上,想看看他是怎么回答的。
余寒俊稍稍蹙眉,漂亮的两道眉毛有一瞬间都拧到了一起:“丫头说是,那就是吧!”他答得不情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是个王子,他注定要被人认为是自恋狂了。
毕竟,是不是王子是大家评的,而不是自己说说就行的。他需要被人说他是“王子”,而不是自己阐述自己是“王子”。这样会很没面子!
“啊,寒俊哥是王子!”夏天开心地大叫起来,整个身子都快爬到了余寒俊身上,“寒俊哥,我做公主好不好?我做你的白雪公主啊!好不好?”
余寒俊的眉毛明显地跳动了一下:“你还是不要做白雪公主了,做葡萄公主就好!”
“葡萄公主?”呃,听起来比较奇怪,但是好歹也是个公主啊,“好好,我就做寒俊哥的葡萄公主!”
夏天使劲蹦了几下,想抱住余寒俊的脖子留一个“草莓”的见证,可是无奈,那根脖子似乎不是她跳跳就能勾到的。
“亲一个亲一个!”有人开始怂恿。
“余少爷给天天亲一个嘛——”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两个小孩子的游戏。
余寒俊的整张脸都黑了,可是似乎没有人看到。
夏天这时候才像个少女一样羞怯,停止跳动,呆呆看着地板。
慢慢地,那个身穿黑色礼服的身子弯了下来,当那张精美的脸呈现在夏天面前的时候,夏天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在他脸上狠狠“啵”了一口。呃,确切说,是咬了一口!
“咔嚓”,闪光灯一闪而过,有人为这精彩一刻留下了纪念。
画面中的公主苹果般的脸,葡萄一样的眼睛,白色的蓬蓬裙被霞光印衬地如同醉酒一般;而画面中的王子,却在拼命捂着被咬的脸。
这不是游戏,至少在夏天心里是这样想的。关于这个葡萄公主的承诺,她是绝对以一个成熟女人的心理许下的。
第一章 公主之星的陨落(一)
彩霞渐渐隐没在如忠实卫兵般的葡萄架后,一点一点收却的红色,像长着翅膀一样慢慢退出华丽的宫殿。当黑色如液体缓缓淹没周围景色的那一刻,Xanadu突然“哗”地点满了水晶灯,通明如白昼,就像注满魔法的仙境一般。
夜幕合拢,宴会才是真正的开始。
此时大厅被巨大的水晶吊灯的光辉包围着,高贵而典雅的气息将余寒俊与夏天的插曲也衬托地格外浪漫。
这个聚会,云集了所有上流人群,无论是在商界还是政界都无一落下,全然是个最庞大最权威的上流社交圈。而举行这个宴会的东家,正是余寒俊的父亲余靖,与跨鑫伟业旗鼓相当的华盛伟业的总裁。
传说中是这样的,余靖原本是跨鑫的股东,但是十三年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撤资另立了华盛公司,从一个小小的广告公司经过十三年的努力又重新与跨鑫站在了一起。这个男人不得不令人肃然起敬,也不得不令人望而生畏。
跨鑫与华盛在外人看来势不两立,事事都要争较高下,但两位总裁在私下似乎仍然交好。就像刚才,一位是跨鑫的公主,一位是华盛的王子,而其熟捻程度又是外人所无法想象的。这也是人们会起哄怂恿的另一个原因。
这样一个聚集了所有精英的场所,自然少不了各个媒体报社的记者,事实上也是余靖特意请来的,只为见证这个时刻。
Wings,与“库利南”极为相似的一颗巨钻,因为这份相似七十五年来一直没有被命名。一个月前被余靖从国际拍卖会上以天价竞拍而来,除了他本人以及鉴定过Wings的专家以外,再没有人见过它真正的样子。就连在拍卖会上也没有公开露面,直到被余靖拍下,才在幕后确认,并为它取名“wings”,意为翅膀。当然这种鉴定钻石的程序复杂纷繁,所以暂且略过不说。一个月后,也就是今天,余靖公开展示这件神赐的精品,惹来世界哗然!
这样神秘的绝世精品为什么会公诸于世?
宴会还没有拉开序幕,已有不少人暴露了对今天主题的猜想。尤其是前段时间有知情人士透露,此事与华盛未来当家余寒俊有关,更是引人浮想联翩。
“你说wings会不会是华盛的一个挑衅?故意在世人面前展示,然后给跨鑫难堪!”‘名’记者廖善斌问身边的人。
那人思索了片刻:“不可能。据我所知,夏伯衍和余靖没有私人恩怨,用wings来挑衅,不像是商业风格!”
“但是你要知道,夏伯衍也在国际拍卖会上举牌了,最终wings却被余靖拍到,在那么大场合下不了台面,他不会记恨在心?”
“啊,你认为跨鑫的总裁会像你们《名人24小时》的记者一样那么胸怀如‘针’?”那人扬眉,显然没有把廖善斌放在眼里,“诶,姓廖的家伙,你要搞清楚状况,区区几百万的差价,夏伯衍会放在眼里吗?他是故意放牌给余靖,显然这只是他们两个人演的一场好戏。至于这场戏究竟有什么内幕,我想你们《名人24小时》的人是没有能力知道咯!”
“你——”廖善斌气地快冒烟了,一瞄对方的胸牌,Ellice杂志社?便立即把气压了下去。《Ellice》,杂志界的绝对优尊,能上他们杂志的企业绝对会一夜身价爆涨,当然也有爆跌的可能。他们几乎能把那些小企业玩弄于股掌之上,传说幕后的老大就是跨鑫的另一个大股东柯栋伟。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就让你气焰嚣张,总有一天他廖善斌会拿到你拿不到的资料,T爆你们Ellice!
廖善斌气鼓鼓地转身。
“还有,你知道刚才余少爷喝的是什么吗?”那人继续说道。
“呃?”他回转身。
“还没有成人的余少爷怎么会喝红酒呢?哈哈……那是Morpheus,意为希腊的睡梦之神摩尔莆。那可是意大利酿造大师wellde亲手为余少爷酿的葡萄汁,你这个土包子大概是看不出来吧?”那人端庄的金丝眼镜在水晶吊灯下发着诡异的光。
“你想说什么?”
“余寒俊对余靖的意义非凡,那么宠爱这个儿子,怎么会把他搅和进你说的那种无聊状况里?啊,我忘记《名人24小时》就是这么富有坳糟的想象力!”
啊——快疯狂了,廖善斌是多么想冲上去先打破这个恶劣男的金丝眼镜,然后再扭他的脸,然后再剥光他的衣服,最后把他踩在脚底下,让他那副可恶的嘴脸面对地面吃灰去!
但是,一切只能意想一下!他再一次无声转过身,脸已经涨成了一朵猪肝。
“诶,廖名记者怎么了?”
廖善斌这一次再也不上当,给Ellice的人再次羞辱他的机会。他选择昂首挺身,大步地离开喧闹的大厅。
啊——啊——气地肺都炸出来了!廖善斌狠狠拽下胸牌。啐!狗屁名记者,《名人24小时》算什么东西?什么叫名记者?《名人24小时》的记者,简称名记者!
他把胸牌扔到地上,往死里踩。
“天天想做公主吗?”墙角处传来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
“我只想做寒俊哥的公主。”稚嫩的女声是夏天所有。
夏千金?廖善斌踩在胸牌上的脚顿住。
“天天不能只做寒俊一个人的公主,应该让全世界人的眼光都注目你,做全世界人的公主。让他们仰望你,尊重你!”
哦?听起来像是在“循循善诱”这个葡萄公主为变成女王而努力咯?廖善斌急忙捡起胸牌拍掉灰尘。哈哈……真是上天赐给他的头条,他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名人24小时》下一期的封面语:豪门女成王,从小做起——夏千金‘鸿门宴’立誓。哇哈哈,这个题目够爆吧?为十几年后成为女王而宣言,吸引所有人的眼球,《名人24小时》会因为她而被卖到脱销的。哈哈……那么他的年终奖……
他打着他无比完满的算盘,悄悄靠近墙壁。
咦?怎么不说话了?继续说啊……夏日残余的气温把他逼出了密密的汗珠。不说他的头条该怎么写?
久等都没有下文,廖善斌屏息往前面探了过去:“?????人呢?”他抬头一看,一个中年男子的背影消失在前面的走廊,手边还拉着那个葡萄公主夏天。
“头条——”他的头条啊……廖善斌看着夏天的蓬蓬裙消失在转角,就像看着他的年终奖变成兔子跑走了!
他想跟,却突然停住。这个方向,不正是放有wings的保险库吗?
为了wings的绝对安全,基本上每一个来宾都拿到一份别墅的地理图,图里非常详细地描绘了每个房间的每一样东西,包括wings。万一wings出了任何差错,所有来宾都有犯罪的嫌疑,所以他们每一个人在wings公开亮相前都在心里祈祷着,这枚伟大的钻石啊,可别出什么意外。
其实人人都是一台监视器,如果你离开的时间超过可以到达那个保险库的时间,那么……
廖善斌的寒毛立刻竖了起来,他出来多久了?有没有人证物证不在场证明?天……那个眼镜男不会正在哪个地方偷窥他吧?
但是,他也没做什么吧?
一边是年终奖,一边是眼镜男。Ohhisgod……这个老奸巨滑的余靖做什么弄了那么多地理图啊!老天为什么总让他隔着玻璃看世界?
“诶,名记者,你呆在这里是对wings有兴趣吗?”果然,那个眼镜男像幽灵一样的出现在廖善斌背后。
“啊?”廖善斌立刻僵住,机械地转过身,“啊——诶,奇怪了,我的胸牌不见了!”他装做低头寻找。
眼镜男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你的身份标志啊,不是在你手里吗?”
“啊?呃——对了对了,我忘了,怎么在我手里呢!”真是只贱手!
“哦,原来《名人24小时》的员工都是如此热爱自己的公司啊,我想你是一辈子都想留在这个坳糟的公司咯?哈哈——”眼镜男幽雅地转过身,慢慢走向宴会大厅,“喂,你愣在那里难道真的是对wings有兴趣?”
“啊?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廖善斌如同背后有鬼似的飞速跟上眼镜男。
以为他白痴吗?对wings没有兴趣的人,来宴会干什么?廖善斌气地在眼镜男背后做捅状!捅死你——
白色的百合状露天灯下,柔和的光晕悠扬,好像精灵一般轻盈跳跃在草地上。草地上栽种着几排贝拉米,代表着情有独钟的粉色花朵,以她委婉的形态,如一个羞涩的姑娘般缀在枝头。浓绿的叶下掩盖住她原本就不多的刺,更显得那花如同处子一般的美丽。
皎洁的灯光将所有都笼罩在朦胧里,就像梦境一样。
“公主?”一个跟余寒俊差不多身高的男孩子慢慢地从花丛中站起来,“天天要做公主?”显然他错过了夏天跟余寒俊刚才的那一幕。他垂下眼来轻轻碰了碰离他手指最近的那朵玫瑰,薄嘴唇突然扬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终于,他迈开双腿,朝wings的方向走去。
在夜的包围下,Xanadu更显得静匿之中的华丽,如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娴静立于葡萄园中。此时大厅里又掀起了另外一波热潮。
当人们正在彼此猜测wings与余寒俊之间的关系时,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以春风潜入夜的姿态,毫不突兀地从角落响起。
“Oh,Capturethemoment顷刻之间!”有人惊呼。
又一华丽的乐章!
众人将目光都投向了设在大厅偏角的钢琴方向。
黝黑的琴身反射着水晶吊灯柔和的灯光,仿佛是为其披上一层面纱似的,让人始终看不清楚弹琴者真正的面容。
“星夜辰光下,我们美丽的邂逅,如同蓝色的宝石,永远保持光辉。在那顷刻之间,我们彼此记住一生。哪怕时间再长,路途再远,你都在我的这里。”
多美的琴声,多美的诗啊!
众人又扭头看向念诗人的方向。
是余寒俊?!
他款款笑着,虽然只是一张十五岁孩子的脸,但是表现在脸上的那种独特的优雅以及对弹钢琴的人的欣赏,毫无保留地被展现出来,就跟刚才夕阳红彤里的影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丝毫没有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稚嫩与生涩。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呀!
简直与王子无异!
余寒俊笑着走向这边,右手抚在左胸口上,笔挺的西装礼服让他看起来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绅士风采。“你都在我的这里”,这是一句需要用肢体才能表达的诗句,而余寒俊却可以做到让人忘记他本是在念诗,实质跟情感无关。
于是众人都忘了,忘记那个被葡萄公主咬了一口,而拼命捂脸的孩子余寒俊。仿佛他的风度与生俱来。
琴声静止,一抹白色的短裙礼服从琴凳上滑了下来,再是跳下一个精巧的身影。
“寒俊的耳朵真灵哟!”女孩子微笑着,看起来跟余寒俊差不了多少年纪。她一落地,正好搀住余寒俊的胳膊,挽着他,又走向大厅中央。
今夜简直就是企业家二代的聚会,在场不少人开始扼腕青春早逝。如余寒俊这样的年纪,万物清醇,就连自己的心灵也纯净地无任何杂物。哪像现在,看遍物欲横流,无论自己的权利财势如何居高,始终会有那么一个人踩在你的头上。于是爬啊爬啊,赚啊赚啊,当钱成为一个单纯的数字概念时,他们的每日所作所为,已成为了一种机械运动,就算是疲倦,也只是一种习惯。
余寒俊始终保持着微笑,他低头看向女孩子,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被剪成如蝴蝶翅膀一般的阴影:“你去欧洲就学会这一首曲子吗?”
女孩子扁扁嘴:“我可不是专程去学钢琴的。”
“那你,有没有好一点?”余寒俊停下脚步,已经走到了大厅中央。
“嗯,死不了了!”女孩子露齿而笑。
“柯爱小姐,请你不要笑地跟夏天一样好不好?这样我会以为你也想咬我!”余寒俊在说到夏天的时候,眉毛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然后开始四处寻找那个小小的身影。那家伙居然咬了他之后逃匿地无影无踪了?!
柯爱?竟是那个天生就只有半个心脏的病儿?柯栋伟居然让她参加这种场合?那似乎更能说明这场宴会真的是非比寻常!
今夜来者都不是泛泛之辈,较以往的聚会更添了浓重的神秘之感,蛊惑着人们,朝真相的四面八方臆测。
“你比走之前更加瘦了哦!”余寒俊抬起手,就如一个大人一般抚摩着柯爱的脑袋,眼睛里含着温柔的笑。
柯爱拿掉他不安分的手,斜眼看他:“老爱装大人,一点也不害臊!怎么样,刚才夏天的吻甜不甜?”
吻?那叫吻?没有把他的脸皮也一块儿掀走他就该偷笑了!
“呃——”余寒俊的脸突然红透,有些窘迫地继续装做成熟,“你哥呢?怎么你都来了,他倒没有出现?”
“哥哦,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不过今天爸爸一定不会放过他,他现在很可能就躲在哪边角落里看风景呢!”
“柯臻,这个家伙,就连你去欧洲他也要跟着一起去,害得我一个人好无聊,整天面对一些活着的古董。”
“哈,你也承认自己只是个小孩啦,寒俊你哟,要是长到三十岁了,会不会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与此同时,刚才那个尾随夏天的小男孩,心底没来由地涌上一种快乐。这种快乐几乎没有任何倚仗没有任何缘故,就是突然觉得想笑,从内心发出的笑。
“她似乎是碰见什么愉快的事情了。”他喃喃低语,同时发现领着夏天的那个男人挥手如王者般遣散了保险库周围的保安。
“天天,你进去,把里面最闪闪发亮的东西放进手心里,你就能成为全世界人的公主了。”男人说道。
夏天有些费解地看着面前厚重的库门:“你呢?”
“天天得自己一个人进去拿,不然仙女的法力就会失效,天天就成不了任何人的公主咯!”男人宠溺地在夏天的小鼻子上点了一下,“乖,夏天,进去吧!”他为她打开那道门,门内闪烁的晶光如同利箭刺入躲在一边的男孩的双目。
他瞠目,微张着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些光芒就像个陷阱,同时又是一道魔法,让夏天一点一点离开身边的男人,一点一点走向一条无法预知的路途。
一步一步的,红色的小皮鞋终于踏进了保险库。男人直起身子,并不再留恋地悄悄退后,最终离开了保险库前。
夏天走地极其小心,仿佛怕破坏保险库里的宁静,又仿佛是震慑于面前不远处的wings棱角分明的轮廓。
“那是什么东西啊?闪闪发亮的……”夏天葡萄一般的眼睛睁地浑圆。那是,能让她变成公主的东西吗?好漂亮,就像星星一样。
库里充盈着明亮柔和的白色灯光,却反而更成就了wings的璀璨。整个房间里都笼罩着轻盈的朦胧之美,就仿佛是透过蝴蝶的翅膀看整个世界,一切都变地无比美好起来。
她伸出手,抚摩隔挡在她与wings之间的那块玻璃罩。
Wings的光芒纯净,如神女不染纤尘的体态,晶莹中透出某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倨傲。
她围着玻璃罩走了一圈,一双眼睛里更加充满毫无保留的希冀。
是的,这是一件无人不想得到的宝物!
她的小手有些激动又似乎是害怕地发颤。然而,终于还是慢慢掀开了玻璃罩,将一只小手伸了进去,握,住,了,那枚闪闪发亮的,钻石。
没错,她拿到了wings!
而且是轻而易举!
此时她的脸上眼睛里全部都是兴奋的情绪。手掌中心那被坚硬物体搁住的冰凉感觉,是那么的奇妙……
“夏天,快走!”男孩突然冲了进来,扑到夏天面前把她小小的身子护到自己怀里,“你这个笨蛋,来这里干什么?”他又飞快转身想带着夏天离开,可是还没走出库门,就已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他突然惶恐,只能反手把门关上。
夏天的眼前一瞬间黑暗,与刚才钻石的光亮形成的极限反差令她一时无法回过神来。
关住门的那刹那,有序的脚步声清晰传入保险库,皮鞋与大理石地面相碰发出的声音在夏天的耳朵里被无限放大。她的身子一缩,出了什么事吗?
男孩有些紧张,虽然极力地克制自己不表现出来,可是那样的忍耐更让他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他没有余寒俊的老成,无法在面对这样的状况时,还能故做镇定。
那道隔音效果极强的库门虽然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动静,但这样却更加深了男孩的不安与恐惧。
“夏天,把钻石放回去!”男孩很快发现玻璃罩内的wings不见了。
放回去?夏天怔愣。握住wings的手更加强烈地感觉到钻石在手心里坚硬的触感。放回去吗?为什么?
来不及了——“咔嚓”,已经有人打开了库门!男孩清俊的脸上开始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护着夏天,紧紧地护着,在转身躲到原本用来装wings的柜子里前,伸手拿起玻璃罩旁的一块绒盖,盖住了空空如也的玻璃罩。
柜子的门轻轻合上,库门也被无声打开。
夏天跟那个男孩被彻底笼罩在了黑暗里。这种对外界的未知让夏天恐惧,握住wings的小手更加重了力道,而男孩此时更加明显的颤抖就像是某种更加不安的讯息,预示着将有一场铺天的暴风雨,会毁灭原本的一切。
脚步声停在了玻璃罩前,一阵无边的沉默。
男孩屏住呼吸,护着夏天的双臂突然抽紧。
痛,快被抱得喘不过气来了!夏天瞪着眼睛抬头,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轮廓,她也不确定他是否有在看她,只觉得那双眼睛出奇地光亮,就像是刀锋一般充满着锐利。
“柯——”夏天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他飞快地捂住嘴巴。
“嘘!”
她只能把想说的话吞下去。
轮子轻微地滑地声告诉男孩,没有wings的空玻璃罩正在慢慢被推离保险库,直到库门被重新扣上,他们仿佛还置身恐惧里。
“柯臻哥?”夏天觉得柯臻的手心里全都是汗珠,她扭了扭头,为自己的鼻子争取一些可以呼吸的空间。
“呃?”柯臻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危机里缓过来,“走,走了吗?”
“嗯。”夏天点头。
“夏天!”柯臻这才回过神来,捭住夏天的双肩有些恼怒,“你是不是拿了钻石?”
“钻石?”夏天慢慢摊开双手,“是这个吗?”
完了!柯臻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真的是夏天拿的。
夏天推开柜子的门,灯光立刻把她手心里的wings照耀地耀眼无比。那光线印在夏天的脸上,有一抹如天使羽翼一般的纯白,让柯臻纷乱的心顿时沉静了下来。
“怎么办……”
“怎么办?”
“现在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枚钻石,但是它却在你的手里。怎么办?”
“我……闯祸了吗?”
“你不是闯祸,”柯臻摇头,“是犯罪!”
“犯……罪?”夏天大声重复,有点不敢相信,“可是,是……”她打了个寒战,为什么?为什么让她偷这个东西?为什么?
“夏天,你听柯臻哥说。”柯臻钻出柜子,拉住夏天的手说道,“这是我们的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
“秘密?”
“对,如果你告诉了别人,夏天,余伯伯会很生气的。”
“为什么?”
“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就连他也不是很懂。
他们都只是孩子而已。
“可是钻石怎么办?”
华丽的大厅寂静无比,灯光如纯白,飘渺似梦境。
众人停止谈笑,手中的酒亦暂顿了它华丽的旋转。因为都在等着这个时刻!
“各位,我想大家一定都迫不及待了。”台上那位身材英挺的中年男人含着笑俯视众人,“但是在wings展露前,我想先告诉大家我的一个决定。”
“决定?什么决定?”
“跟余寒俊有关吗?”
“到底是什么?”
“要把wings怎么样呢?”
众人小声议论着。
余靖显然对自己的话引起的这种凡响颇为满意:“我是说,关于wings——”他故意顿住。
余寒俊抬头看向台上的父亲,嘴上噙的笑几乎与他父亲无异。一样意味深长,让人永远都无法看清,他的笑究竟是不是出自真心。
那英挺的身材无疑传承一脉,如水的黑眸里总让人觉得那种温柔底下凝结着某种冷酷。仿佛在一个转身间,他就能从绅士变成恶魔。
“诶?夏伯伯呢?”柯爱皱了皱眉,心跳蓦然加速,有一种惊恐的感觉迅速笼罩住她。她挽着余寒俊的手臂紧了紧。
余寒俊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知道,一直没看见他。你怎么了?不舒服?”
柯爱摇了摇头,挽着余寒俊的手臂更加紧了。
“关于wings,它本是我的妻子最想得到的。但是她生前,很遗憾,我没有这种能力,当我有这种能力的时候,她却再也看不到wings了。”余靖缓缓说着,脸上荡漾着浅笑,而眼睛却笔直地看着前方某一处,“她曾经说过,wings没人能给它一个名字,就因为它与‘库利南’的相似,它就无法被赋予一个名分。如果她能得到这枚钻石,她会帮它取个名字,叫anglewings,天使的翅膀。”
台下唏嘘。没想到商界叱咤风云的余靖也会有如此深情的一面,不少人已有些隐隐地感动。余林月意去世的时候,正逢华盛起步,余寒俊也还只是个两岁半大的奶娃子,正是余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间。那时这个男人既是一个孩子的爸爸,又是孩子的妈妈,更是华盛的创办人,压在他肩头的重担他是怎么承受下来的?几乎无人可以想象。
然而现在的人们几乎只看得到他的光环,他的过往也鲜少有媒体触及。就像是一块色彩华丽的雨花石,美丽的背后,有多少人会去关心他晦涩的沧桑?亦或许,是他隐藏地太过无痕,就像没有任何伤口一样。
余靖讲到动情之处,眼眶里微闪着晶亮的光芒:“wings其实是那块普列米尔矿山开采出来的,没有被命名的钻石分割出来的较大的一块。关于这个,我很遗憾,没有办法找到完整的钻石,离月意希望的还差很多。”他仍望着那个方向笑着。
这样的告白令全场沸腾。
“哦——没想到余总裁这样的深情,真感动……”
“余总裁这么多年没有续弦,真的专情至极啊!”
“是啊,这真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一大佳话。”
余寒俊的唇抿成一条优美的弧线,父亲的一点一滴,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习惯性动作,都是他模仿的对象。他必须成为父亲那样出色的男人,为了母亲,也更是为了父亲。
柯爱侧头凝视余寒俊的脸,那张侧脸的轮廓与此时在台上深情演讲的人是多么地相象,哪怕是其如魔幻一般的绅士风度,也遗传地分毫不差。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胸口一窒,有点难以呼吸。
“所以,我决定,wings将会作为余家唯一的信物,传承下去,只有余家的媳妇才能真正拥有它,就像里面住着月意一样,哪怕守不住余家的家业,也不能丢掉wings!”
这个决定就像个炸弹一样,丢到台下立刻尘土嚣扬。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就是跟余寒俊的关联?”
“余家的媳妇?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