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回公司销了假,顺便以个人原因为理由提交了辞职报告。
经理对我的这个决定显得毫不意外,既没有故意为难,也没有故作挽留。而且还非常爽快地将原本必须的一个月工作交接期缩短到了一周,真是让我感动得无以名状。
反倒是新官上任的MAGGIE,在部门同事聚在一起喝下午茶时,一直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意气用事,声称公司作为业界的知名企业,对每个员工都是公平公正的,机会总是有的,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还推心置腹地表示职位高低只是分工不同,升职加薪神马的都是浮云,咱们的关系跟以前没有两样,依旧还是合作愉快的好同事。
看着貌似真诚无比MAGGIE,我忽然想起RICKY办公桌上那张单独摆放照片中的女子,她们之间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庞上,那自信而炫目的笑容。
我们常常会为了所爱的人,改变自己的性情,放弃自己的坚持。
然而很多年过去后,当韶华似水流走,青春不复存在,却发现对方正在别人那儿寻找我们曾经的影子。
他们也许会振振有词地说:对不起,我现在才发现,还是喜欢当初的那个你。
很讽刺是不是?却很真实。
最后一天上班,公司为我开了个小型的欢送会。
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听到了关于‘我这个小三企图上位不成,反弄个鸡飞蛋打’的传言,或许,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并早已为之鼓掌叫好直呼大快人心无数次。
只不过,每个人无论心中如何鄙薄,面上却都维持着依依不舍,毫不吝惜送上成框的祝福,反正又不用上税。
这个我努力工作的地方,这些我朝夕相处的同事,从明天起,将不会再与我有任何交集。
没什么好感慨更没什么值得伤怀,步入社会之后的人走人留聚散离合,本就如此,我早已习惯。
职场上的明争暗斗,输了就是输了,也无需不服不忿,要怪只能怪自己棋差一招,没有自保的本事。
至于那些传言,其实充其量不过就是公司的同事们在闲暇时用来调剂心情的狗血八卦,听一听说一说,图个乐子罢了。
我离开后,自然很快便会平息,对我的实际生活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走出公司大门,正值夕阳晚照,在大厦的浅蓝色玻璃外墙上,映射点点金光。
我仰起头细瞧,三年来竟是第一次发现,其实此时此刻此地的的景致,很美。
看了一会儿,觉得脖子有些酸,收回视线时,恰见四楼的一扇落地窗前,站着一个人。
是RICKY。
这个最有发言权的当事人,不仅没有澄清真相,甚至从始至终也没有给过我哪怕一言半句的解释。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是关起门独自站在那儿,悄悄地看着我走。
这究竟是懦弱,还是明智?日后想起来,良心上会不会有一丝丝的歉疚和不安?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与我无关。
不过另一个人虽然目前也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却无视不能。
“薛暮。”
刘翔升一开口就使用了正确的称呼,让我只能回报以最起码的礼貌:“你好。”
“我送你一程。”
“不用,谢谢。”
“现在不好打车,你难道准备这样去挤地铁吗?”刘翔升不由分说,把我抱着的那个装着私人物品的大纸箱接过去,放进崭新奥迪A6的后座,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看我木立不动,索性上前一把抓住我,直接将我拖了进去。
真他妈的简单粗暴有效……
我不情不愿地坐在散发着淡淡皮革香的车中,揉着手腕,怒视。
刘翔升却压根儿懒得搭理我,自顾自发动,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我只好自己生闷气……
然后气着气着,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只要有心,自然会知道。”
“你利用职务之便,侵犯他人隐私,是明目张胆的犯罪,是要坐牢的!”
“这叫善于使用手中的权力。”刘翔升瞟我一眼:“觉得不服的话,去告我好了。”
“……民不与官斗!”
“那就乖乖的,别一见面就像只斗鸡。”
“……”
我只好继续闷在那里生气……
到了地方,刘翔升刚把车熄火,我便迫不及待去开车门。
“你就这么怕我?”
“怕你有毛啊?神经病!还有,给我把门锁打开!”
“有本事,你自己砸窗钻出去。”
我气急败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只是想跟你好好说两句话,都不行吗?木头……”见我又要发作,他唯有无奈地笑了笑,叹口气:“薛暮,我……”
这句话刘翔升没有说完,我只看到他的眼睛忽地一闪,下一秒,便被他搂进了怀里。
我晕头转向了几秒,很快便从车窗看到了导致这一幕发生的缘由。
是,何决……
我被搂得动弹不得,只好张嘴狠狠在刘翔升的肩膀咬了一口。
他闷哼一声,终于将我放开,脸上却带着柔情满满的微笑。
随即,像是刚刚发现了站在外面的人,明显一愣,继而露出十足十的惊喜,动作麻利地打开门,下车,重重地锤了对方一拳,大笑:“你小子!如果不是木头说起,我都不知道你早就回来了,是不是把睡在上铺的兄弟给忘了?”
何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哪能呢?这不是一直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么?”
“借口!木头不是有吗?”
何决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刘翔升毫不介意,又几大步走到后座,把我的箱子拿出去,递给何决,笑得很是爽朗:“我正好还有点急事要处理,既然你来了,就麻烦发扬一下绅士风度,帮我送木头上去。改天再来找你喝酒,咱哥俩好好聊聊!”
何决接过:“这是……”
“噢,木头的工作出了点小状况,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
刘翔升走后,始终没有看我的何决,终于将视线锁定在我的脸上,挂在唇角的笑容像是水里的涟漪,看得见却抓不住:“小木,那天MICHAEL跟我说,如果你碰到了什么事,一定只愿意告诉我,也只有我,才能听到你的心里话。现在看来,是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