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发错了。”萌萌随即改口,怕失面子。可牟森还是没反应,他的QQ头像是泡在水里一样,湿答答的亮不起来。
萌萌一个人看《生活大爆炸》,越看越郁闷,难到牟森也是谢尔顿那样的智力天才、情感弱智类型?不会啊,他不是还吻过她么,而且,他还那么主动。那他为什么忽然消失呢?萌萌实在想不通。有男人追,她闪躲,没男人追,她郁闷,萌萌就是这样的女人。
萌萌想给牟森发短信,撩拨一下,可说什么呢?你好吗?你在干吗?还是你最近怎么没动静?如果她不爱他,如果她对他没有意思,说这些有的没的,不是自找没趣吗?萌萌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淡黄色的床单都已经被她弄得皱成一团,她还是没能编辑好这条短信,就这么心里七上八下地边看情景喜剧边思考到晚上10点半,这条短信还是没能成形。
要不,借口有事?借车?咦,是个好主意,萌萌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编好短信,可又迟迟不肯发出去。到底要不要发?萌萌犹豫了,这条可怜的短信从发件箱转到草稿箱,又从草稿箱转到发件箱,修了又修,改了又改,倒腾了许久,终于被发了出去。
短信发出去后萌萌就关了手机。她怕得不到回复,伤了自尊心。夜一点点陷落下去,外面的声音、灯光,都像是被这漆黑的天幕吸收了。无边无际的黑又有点类似玩拳、击脑袋被人捣了一拳似的,脑子里只是嗡嗡的黑色的鸣响。萌萌平躺在床上,昭君已经睡了,屋子里没一点声音,可她却一直睡不着,脑子里有许多念想,好比骑了扫帚的小巫师一样乱飞,冲得她判断力全无。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焦躁的失眠,让萌萌陷入无边的恐慌之中,她翻了个身,伸长手臂摸到手机,按下开机键,屏幕亮了,小光砖置身暗夜,像萌萌无望心情的出口。网络已经接入,M-zone人又来打招呼,1分钟,2分钟,3分钟,没有任何短信出现在屏幕上。牟森终于还是没有理睬萌萌。又过了一会儿,键盘自动锁上了,屏幕黑了,期盼的事落空了。萌萌忽然觉得口渴,爬起来去找水喝,她端着茶杯坐在卧室的地板上,越喝越觉得心酸,自怜的情绪像一条心怀不轨的小蛇,及时地袭击了这个希望破灭的女孩。萌萌无声地哭了。
牟森对于萌萌来说,就像苏式话梅,碰到了想吃,非买不可,可真要离开他,过上一阵子,也就不再想了。没了男人,萌萌的生活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每当昭君无意中提起牟森的时候,萌萌的心海还会涌起小小的漩涡。
“牟子死哪儿去了,好久都没见了,也怪想他的。”昭君边吃榴莲边说。
“出差去了吧。”
“出差?你怎么知道,哦——”昭君一脸坏笑。
“哦什么,只是猜测,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这话说的,都是朋友,他得罪你啦?”昭君问。
“没有啊。”萌萌故作若无其事的姿态。
“你们俩有鬼。”
“什么鬼?我看是你心里有鬼。”萌萌反将一军,脸却不由得红了。
“你要小心哦,恋爱容易让女人失去头脑。”昭君嘻嘻笑道。
恋爱容易让女人失去头脑。萌萌久久回味着昭君这句话,自己恋爱的次数不多,很多次她要结婚,却根本没有恋爱。那些事儿看上去,却是清一色没头脑的人干的事,她为什么要这么匆忙结婚,就因为她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就因为别人都结了婚?就因为她的母亲、她的亲戚、她的朋友、她周围的所有人都认为她应该结婚?问题是,结婚这件事,在她看来根本就不是很迫切的,但她还是准备结婚了。因为她不胜其扰。
如果说,段鹏曾经带给她的,是虚荣心的满足;小年和乃武带给她的,是所谓的安稳,那么牟森,带给她的又是什么呢?莫名的焦躁?长长的挂念?淡淡的温暖?还是控制不住的嫉妒?她发现牟森带给她的是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感觉,苦多于甜,但那一点甜,似乎又能抵消所有的苦。她想她是爱上牟森了。如果没有昭君的话,她很可能在北戴河就已经接受了他。命运这事,谁能说得准呢?走一步说一步吧。
萌萌又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上,日子紧张得像在赶场,却又平淡得像宅男在玩QQ。累了,睡了,醒了,忙了,萌萌的生活被切割成了泾渭分明的几大块,根本不容得她多想。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没过多久,事儿又来了。
下了班,萌萌刚踏进家门,包还没放下,就听见昭君扯着嗓子喊:“萌萌你可回来了,今儿牟森来,还说给我们带了礼物,我这儿正做菜呢,快来搭把下手。”
牟森?牟森来了?萌萌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包差点掉地下,怔了两秒,又问:“他来干吗?”
昭君小燕子似的在厨房和客厅冰箱之间穿梭,头也不回地答道:“瞧你这话说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这女人现在怎么变这么薄情。”
萌萌不乐意了,赌气说道:“不是我薄情,是他老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算怎么回事,哦,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消失了七八百年,又忽然出现,招呼也不打一声,我们上班也很累的,犯得着招待他?哼,他是什么天王老子、神仙、超人?再说了,他又不是我的同学,恕我不作陪。”
昭君知道萌萌那股拧劲儿又上来了,一味瞎缠,歪理邪说一大把,也不同她计较,只说:“你不弄拉倒,等下有好吃的你可别眼馋哦。”
“谁眼馋谁孙子。”萌萌不屑道。
不过,虽然表面上不在乎,但牟森即将到来的消息,在萌萌这里,还是得到了充分的重视,首先,她没卸妆——甚至还补了补,保持精神状态;其次,她没立即就套上松松垮垮的睡衣,而是穿上了一件足够低调但却足够诱人的老绿色修身短裤,再配上一大件T恤,该露的地方露,该若隐若现的地方若隐若现。许久不见面,她嘴上倔强,可心里,还是希望引起到牟森的注意。
没多久,有人敲门了。昭君去开门,萌萌警觉地在自己的床上坐了起来,侧耳聆听。是送酱油的,昭君从楼下小卖部叫了一瓶酱油。萌萌白紧张一把。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6点50分左右,真正的男主角终于登场。
萌萌听见外面门开了。“进来坐,还差一个菜。”昭君难得下厨,这次却全力以赴。牟森“喏”了一声,皮鞋在地板上敲击出呱嗒呱嗒的声响。萌萌全身又紧张起来。
“萌萌,把一次性桌布铺一下。”昭君在厨房里喊。
萌萌本来想耍脾气,可话到嘴边,却像是即溶棉花糖,刚入口就化得无影无踪。萌萌拉开门,走到客厅里,她看见牟森穿着一身商务风衣站在窗户旁边,正朝下望着什么,她也不喊他,他的背影反倒让她舒服一点,她害怕与他面对面。
萌萌从储物柜里拿出一张一次性塑料桌布蒙在桌子上,她笨手笨脚,差点打翻桌上的玻璃杯,可他却没事人似的,也没转身,也没过来问问怎么了,兀自站着,脸对着窗外。
这种无视的态度让萌萌无法忍受了。她起手就是一掌,玻璃杯哐当摔在了地上,碎成3瓣,昭君从厨房里跑出来问怎么了,萌萌装作手足无措,忙着去收拾。
牟森这才转过脸来。
他黑了许多,比小麦色还深一点,比古铜色浅一点,恰到好处,配上风衣,整个人显得高了些,英武了些。只是脸上缺少了点笑意。
“傻站着干吗,衣服还不脱,裹得跟个肉粽似的。”昭君拍了一下牟森的肩膀。萌萌开始摆椅子,也不看牟森,但牟森的一举一动,都会带起一阵风,扑在萌萌身上,她感觉痒痒的。
昭君把菜端出来了,一盘盘摆好,丰富的菜色配上橙红的围裙,昭君还真有点家庭主妇的味道。
“都坐啊,客气得跟第一次来似的,这是干吗啊,怎么,出趟国,还真把自己当华侨啦?”昭君有种山野客栈女主人式的泼辣。
“没有,没有。”牟森连声讨饶。
“没有就坐,萌萌也坐啊。我去拿饮料,喝点啤的?”昭君回头说。
“随便。”牟森说。
“我喝椰汁。”萌萌脸色发青。
昭君把家伙都备齐了,三人拿起筷子,准备开吃,牟森忽然说:“君君,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哦?”昭君放下筷子,双手合十。
只见牟森把右手伸进裤子口袋里,缓缓掏出一个粉紫色的正方形盒子,递给昭君。他直直地看着昭君,萌萌在旁边完全成了空气似的。
“打开。”牟森口气沉稳,并没激动的样子。
“啊,你别吓我。”昭君单手捂住胸口,看上去有点呼吸困难,小心接过那盒子,又说:“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看不出来你还会来这套,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给我从实招来!”
“先打开。”牟森情绪镇定。
昭君小心地打开盒子,是颗绿色的猫眼石,不大,但却泛着半圆的弧形光泽。
“真货?”昭君摇了摇盒子。
“百分之百。”牟森表情淡然。
萌萌有点坐不住了。
“哪儿的货色?”昭君追问。
“非洲的,刚从非洲出差回来。”
“哈,这么多年,看来我没白对你好呀,现在知道感恩了吧。”昭君高兴得饭都顾不上吃了。
萌萌真想立刻就走,人家在那儿打情骂俏,她坐着跟傻瓜似的,何苦呢?可又不能走。现在走就太明显了。看来牟森的心思真的变了,目标锁定昭君了,这是当初她给他的建议,他真的照着做了,但她却从中得不到一丝的快乐,反倒陷入更大的痛苦之中。
“就给我一个人带的,独家奉送,独此一份?”昭君笑着说。
“就这一个,只给你带了。”牟森说。
“哎呦呦,看看,看看,”昭君半扑到萌萌身上半安慰半打趣说,“别生气哦萌萌,牟子就这点不好,重色轻友。”
萌萌跟浑身长了刺似的不自在。
这无疑是萌萌有生以来吃的最别扭的饭局之一。牟森和昭君谈得渐渐入港。
他变了,从前他少言寡语,现在他变得会说恭维话了,他能把他身边的女人哄得哈哈直笑,也能让他身边的女人黯然神伤。大都已经把一个曾经简单如白纸的小伙子,锻炼成了一位情场老手。萌萌对他有好感,他就抓住她这一点,利用她的嫉妒心,疯狂地报复她。
她知道他是存心的,他根本不爱昭君,他看昭君时的眼神平静如湖水,可他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其实他也很胆怯。但是现在,她对他又无计可施,看着饭桌上嬉笑的昭君和牟森,萌萌意识到,自己已然陷入被动之中。怎么办呢?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彻底忘了他。她估计自己短期内不行。那么,在这场感情游戏里,难道她就只能坐以待毙吗?萌萌不甘心,她要采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