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萌萌妈仿佛找到了大靠山,有什么事也不找萌萌商量,直接给段鹏打个电话,绝大多数都能立竿见影迅速解决。段鹏和萌萌妈越相处越投缘,加上他自小母亲不在身边,举手之劳之余,他也感受到了一种类似母爱式的甜蜜,他很喜欢跟萌萌回家。
萌萌和段鹏展开恋爱,惊动了整个图书馆,好几个没找到男友的小姑娘也嚷嚷着要组团去报名参加“拼了都要爱”。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个小姑娘凑头说话。
“这年头,什么都要抢,这工作,要抢,就这个图书馆的体力活,足足经过5轮才进来的。这房子吧,也要抢,我一大学同学,大学毕业来大都,房子8000一平米,他还嫌贵,不情不愿地贷款买了,嘿,现在笑了。我们没抢着,跟着涨到两三万了,我只能干瞪眼。这男朋友,也得抢吧,感情投资,真得从小抓起,青梅竹马就是最典型的感情投资,我们现在又晚了,萌萌姐这样的,简直就是中了头彩。”
“什么头彩,谈恋爱也很无聊,我只想赶快结婚算了。”
“萌萌姐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啊,罚萌萌姐请吃冰激凌。”新来的小姑娘挥舞着筷子。
“不行,萌萌姐快给我们上上课,今天第一讲,就叫怎样吃定男朋友。”
“别瞎闹。”
“萌萌姐一定很温柔,很体贴啦。”
温柔?这么多年,萌萌似乎从未正视过温柔这个字眼,她只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办。
“是的,现在的男人啊,就喜欢温柔的,最好像病西施、美黛玉。”图书馆新来的小姑娘说。
“也不一定,不是也流行野蛮女友吗?”
“野蛮女友那是前好几年的事了,现在还是温柔型的吃香。”
听了这话,萌萌开始自省,我算不算温柔型?一半算,一半好像又不算,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萌萌很温柔,而一旦涉及到自己固有的生活方式和情感方式,萌萌又固执得可怕,比如晚上10点之前她一定要回家,比如她很少积极主动地给段鹏发短信、打电话,比如她永远等段鹏来约她……段鹏爱上她什么?萌萌也不清楚,样貌一般,家庭一般,学历过高,但为人枯燥,中国传统女性的优秀品质在萌萌身上没体现出多少来。
这仿佛是道不可解的数学题,萌萌认为自己犯不着为这事儿钻牛角尖,干脆自觉地打断思路——嗨!想这么多干吗,现在我丁萌萌不是正和段鹏在一起吗?我们每周都见面,虽然偶尔有个小摩擦,但这些摩擦大都会不了了之,基本可以视而不见,我们的感情发展得像和谐号动车组,既高速又稳定,如果没有天大的意外,譬如地震,下一站就应该是婚姻殿堂了。
想到这儿,萌萌不由暗暗窃喜,真是上天眷顾可怜人啊!可再一想,萌萌又有点害怕,这种害怕,源于她对段鹏这个人的不了解,她吃不透他,他是一本书,她翻他翻了不到十页。要知道,在恋爱中,因为了解而失望要比因为不了解而彷徨好得多。更要命的是,在短暂的恋爱激情消退后,萌萌进入到了恋爱的疲乏期,说实话,丁萌萌现在对段鹏也实在不想了解太多。恋爱太累太惊险,倒不如维持现状,准备结婚,万事大吉。思考进行到这儿,出于战略战术上的考虑,萌萌决定对段鹏温柔一些,准备给段鹏一些糖衣炮弹。
在QQ上,萌萌说:“段鹏,周末我们去爬山,好不好?”
这是萌萌第一次主动找段鹏出去玩,段鹏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奇怪,而且他不习惯萌萌直呼他大名,感觉像是上课前老师在点名。
“好啊,这个天气应该出去走走啊,你想去哪儿?”
“听说有个十大处不错,要不我们去那儿?”萌萌是商量的口吻,但段鹏知道她已经斩钉截铁,他再提建议她也不会接受,便说:“好啊,不过我好像只听说过八大处,怎么,又多了两处?”
“那就八大处。”
周六天气晴好,段鹏驱车来接萌萌。
“这是给你的,你不是最喜欢吃芒果吗?这是超市发刚进的最新鲜的腰芒。”
嘿!段鹏忽然有点摸不清眼前的这个女人。
“哎呦!太谢谢了。”
萌萌不语。
段鹏刚要发动汽车,萌萌道:“慢着,安全带。”
“遵命。”段鹏乖乖就范。
段鹏一路高歌猛进,他很享受萌萌的这种硬派温柔,这种温柔,与寻常的小鸟依人式的温柔不同,硬派温柔是独立之中有温柔,温柔之中又有独立。平日在公司里,都是他对别人发号施令,可到了萌萌这儿,他成了被发号施令的了,这种无关痛痒的温柔的服从,段鹏甘之如饴,他觉得这里面有爱情。
“我们中午吃什么?”
“哦,我带了永和饭团,不够的话山上还有得卖。”
“你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没有啊,我对任何人都这样。”
“你变了。”
“我没变,行了,你开车吧。”
“我们也相处不下几个月了,你爱我吗?”
“够了啊,你别肉麻啊。”
“我要你回答。”段鹏穷追不舍。
“嗯。”萌萌哼了一声。
“什么?”
“嗯。”又哼了一声。
“说什么?听不见!”
萌萌摇下车窗,风直往车里灌。
“爱你在心口难开!”萌萌大嚷。
段鹏笑了。
到了八大处,萌萌才知道所谓八大处,就是8个庙。萌萌是抱着看风景的心情来的,可既然有庙,那就少不了参佛拜佛,见庙烧香。萌萌买了几把又高又粗的高香和几把细一点的线香。自下而上,朝山上进发。长安寺庙进门便是砖石头景壁,上有“登欢喜地”4个字。
“欢喜地几个字好。”段鹏赞了一句。
“好吗?那快给我咔一张。”萌萌要照相。
“佛门清净之地,照相不好。”
“那就不照,我们拜佛。”萌萌兴冲冲地长驱直入。
沿西向甬路前行,爬一小段台阶就是山门殿,萌萌提脚进门就要拜。
“迈左脚!进门要迈左脚!”段鹏大喊。吓得萌萌赶紧把已经悬空的脚缩了回来,确认好左右脚才又迈出去。
“进门先迈左脚,出门迈右脚。”段鹏谆谆善诱。
见了殿前偶像,萌萌学前面的香客,用中指和无名指夹住香火,恭恭敬敬地跪下,许愿,然后拜了三拜,把香放在香案上。段鹏站在一边看萌萌念念有词,等她起身,他忙问:“你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还叫许愿吗?”萌萌守口如瓶。
再朝上走,是灵光寺。灵光寺拜佛的人更多,不少虔诚的教众,自带的长方形毯子,铺在地上,五体投地式地拜佛。萌萌为这种虔诚所感召,对着佛塔,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念念有词。
一路拜上去,萌萌的嘴巴不停地念叨着,段鹏站在一边看萌萌的双唇一张一翕,他对此产生了好奇。事实上,萌萌反复念叨的是:“愿爸爸的关节炎早日康复。”可段鹏却读唇读成了:“早日成家找到如意郎君。”有了这种误解,段鹏很得意。
萌萌拜得很起劲儿,中午饭都没顾上吃,跋山涉水,把8个寺都逛遍了,拜完了才甘心,出了证果寺,段鹏累得吃不消,“我们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啊。”萌萌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哦,休息,好,我们休息会儿。”
两人在一株松树下的大石头上坐下,屁股刚落地,没多一会儿,一位头发花白、身穿旧蓝绸布褂子的老头便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坐到了他们旁边的石头上。地大林子空,这山里仿佛就他们3个人似的,不一会儿,萌萌不由得问了一句:“老大爷您也是来拜佛啊?”
老头笑而不答,头晃了晃。
段鹏用胳膊捣了萌萌一下,示意她少说话。
萌萌不解道:“你干吗?”
哪知道老头忽然发话:“我看这位女士似乎是有心事。”
萌萌暗自惊觉,心想不会是遇到什么世外高人了吧。
“我能有什么心事。”
“你为情所困。”
“哦?”
“这位女士在情感上有奇遇,但却前途坎坷。”
萌萌心里咯噔一下,忙道:“老人家有什么不妨直说。”
“麻烦你伸出右手掌。”段鹏拉住萌萌,萌萌不予理睬,缓缓地伸出了右手。
“不知道这位女士介不介意说出你的生辰八字。”
萌萌从包里拿出便签纸,写了几个字在上头,递给老头。老头两手左掐右算了一番,两眼直朝上翻,露出许多眼白。
“唉。”老头叹了一口气,“这位女士是有智慧的人,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有缘无分,你要有两段婚姻。”
“别胡说!”段鹏喝道。
“你别胡来!”萌萌凛然呵斥段鹏,转头又道,“老人家请慢说。”
“这位女士五行缺金,命中带火,是个耿直的性子,再加上生的时辰不好,可能会和爱人合不来。”
“啊!那么说我要离婚?怎么会这样,那有没有法子破解?”
“破解啊……”老头皱着眉头,很为难。
“怎么了?不行吗?”萌萌急得脸通红。
“行倒是行,不过外力只能缓解,还是要你自己多做善事。”
“是的,要行善。”萌萌念了一句善哉。
“谢谢老前辈指点,敢问前辈贵姓?”
“生在红尘,姓名只是代称,有什么重要的呢?”
萌萌听了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可以代这位女士点盏长明灯,助你婚姻幸福,人生美满。”老头悠然说道。
“多谢老前辈,哎呀,我要怎么感谢您才好啊。”
“感谢是不必的,如果女士非要施恩的话,可以捐些香油钱。”
“可以,可以,捐到哪儿?捐多少?”
“我可以帮你代捐,你交给我就可以了,至于多少,那是各人心意,不必强求。”
“捐100够不够?要不150,干脆200,前辈您一定要帮我带到啊。”
“这位女士请放心,”老头面色沉稳,“女士可以记下我的联络方式,187××××7653,有困惑再联络我。”
“好的,好的,多谢前辈。”萌萌感恩戴德。
段鹏早知道萌萌会上当受骗,可当面又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他知道反正他说了她也不会听,还不如花钱买个清净,她自己迟早会知道错的。
在回去的车上,萌萌说:“今天收获真大,心诚则灵。”
段鹏说:“你上当了。”萌萌一听不乐意了,反问道:“我上当了?我上什么当了?我求仙问佛有什么上当不上当的,上当也是幸福的当。”
段鹏说:“我是说你遇到的那个老头。”
萌萌问:“老头怎么了?人家是好心,仙风道骨,指点迷津。”
段鹏道:“你打他电话试试。”
萌萌一拨,话筒里传来一段话务员标准清脆的普通话:“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萌萌和段鹏的恋情发展稳定,在图书馆干了一年后,萌萌也得到了小小的升迁,可谓双喜临门。萌萌成了图书馆采购主管的副手,负责图书的进购工作,再加上负责人是个快退休的老人,年龄快到了,能不干就不干,除了把把基本方向,大事小情都交给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