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是吗?听可暖这么说我好高兴啊!”
莫言的笑容也渐渐扩大。
“是的,我爱你,莫言……”
我又重复了一遍。
莫言还是灿烂的笑着,只是,眼睛里渐渐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可以吻你吗?”他说,小心翼翼的。
我看着他,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很久,他的唇都没有落下。
又过了很久。我睁开眼睛,看着他。
他也在看我,眼神那么幸福,却也那么哀伤。
“不想吻拉倒!”我转过头,嘟着嘴巴说。
下一秒,莫言便把我压在了床上,又看了我很久。
很久以后,他将冰冷的唇贴上了我的额头,再是眉心,然后鼻梁,最后才停留在嘴唇上。
他开始吻我,那么仔细的吻着,吻了好久,好久。
忽然,我觉得脸上很湿。想睁开眼睛,却听到莫言低沉的声音:
抱紧我!
于是,我把两只手交缠在一起,环在了他的背上。
“可暖,知道吗?莫言好幸福啊……莫言真的好幸福啊……呵呵……”
忘了是多久以后,我们都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莫言的睡脸。
微笑着,眼角边有干涸的泪痕。
纵然是失去意识的睡着,他的手臂依然把我紧紧的圈在怀里。
微笑起来。重新的闭上眼睛,又向他的怀里靠了靠,再次睡去。
本以为,这次的梦一定会是甜蜜的粉红色,却没想到,一切都没有改变。
依旧是黑色的开端,依旧是诡异的午夜……
静静的一个人走着,走了很久,脸上有淡淡的笑容。
一间大厦的楼下,停住了脚步,投了五块钱在路边的饮料贩售机里,很快,一罐可乐掉了出来。
拉下那个铝环之前晃了晃。
“嗞!”
可乐喷了出来,喷的很高。
梦里的我笑着,如孩童一般。
街灯昏暗的亮着,几只形状各异的飞虫围着那光亮轻轻扑腾着。
望着,微笑。
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来,手里拿着那个铝环,缓缓的在一条条的木板上刻着字。
是英文:LOVE。
不知道写了多少组,只是不停的重复着这四个字母。
脸上,始终柔和。
……耳边出现了一阵异常的风声。
木板上出现了两个中文字:
可暖。
接着,身后是一生沉闷的响声。
于是,我笑了起来,从未有过的灿烂,同样,也残忍无比。
站起来,回过身,慢慢的走过去,蹲下去,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
“还没断气吗?”清冷的声音。我的。
“你……”
“怎么样?死在心爱人的手里,滋味好受吗?”
“为……什么……”
“因为——”慢慢靠近那个人的耳边,“因为他爱我啊,所以,我想杀你,他自然会帮我。”
“不……不可能……遥远……遥远爱的人……是我……”
“呵呵!爱你?没错,李遥远爱的人的确是你,不过他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被你的软弱和自私给害死了!”
“你说谎……”
“是吗?”我轻蔑的问着,抬起头对着楼顶站着的那个人挥了挥手。
“说你爱我!”我对着他大声说。
于是,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爱你,会一直爱到我死为止!!!”
是江童。
我笑,残忍的。
然后,我低下头,对着那个瞬间变得呆滞的面孔说:
“听到了吗?这下,安心的去死吧。”
我说,说完,那个人便不再喘息了。
只不过,虽然断气了,眼睛却依旧圆睁着。
呵呵,不甘心吗?死不瞑目吗?
真好!
我轻轻的笑着。
站起身,望着江童,依然笑。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是不是?”
他把手圈成一圈围在嘴上奋力的喊着,声音里都是喜悦。
笑容不变。我只是摇了摇头。不停的摇头。
江童看见了,表情刹那消失。眼神如同地上那个满身血污的死人一般绝望。
我看了,一点感觉都没有。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你骗我!!你一直都在欺骗我!!!”
身后是他由高处传来的愤怒。
进入耳里,原本平静的脸上再次泛起涟漪。
耸了耸肩,笑起来,漫不经心,毫不在意。
梦,结束。
电话在响,好像始终在响。
我应该是被吵醒的。
接起来。
是我爸的同事。
“可暖,你爸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自杀。”
“是……跳楼吗?”
“是。”
“…… ……”
“…… ……”
放下电话,脑子里慢慢浮现起了梦里的那张脸。
的确是父亲的……
瞬间,恐惧感再次从四面八方的包围住了我,一寸一寸贴近我的皮肤,透过毛孔,缓慢而不间断的渗入我的血液里,流遍全身……
“莫言,你在哪……”
“我在快餐店打工啊,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去!对了,你那边好吵,你在哪?”
“我在外面,我好怕啊,莫言,你快点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好怕啊……”
我穿着睡衣,光着脚,流着泪,头发凌乱的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
周围的人都盯着我,像看怪物一样,一眼一眼的看。
不过,我早已不在乎这些。我只想快点找到莫言,快点靠在他的怀里。
“你不要乱动,我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挂断电话以后,我无力的倒在了地上,赤裸的脚被行人踩了好几下,于是,我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垂下头,手紧紧的抱着膝盖。
很快,有人拉我,我以为是莫言,所以兴奋的抬头。
结果却看到了两个警察。
原来不知道是谁报了警,所以110来了。
“小姐,跟我们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他们说。
我想,他们一定是把我当疯子了。
于是,我用力的甩开他们的手,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跑,边跑边喊莫言的名字,喊了好久,直到他们追上我。
“放开他!”
是莫言。
他终于出现了。
我被他们驾着,回过头,看见了满头大汗的他。
接着,他叫骂着推开他们,把我拥进了怀里。
“她是疯子!”有人说。
“你他妈才是疯子呢!”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老公!”莫言大声的说,然后抱起了我。
“我们回家,别怕,我们这就回家。”莫言温柔的对着我微笑,然后又亲了亲我的脸颊。
“滚开!”他冲着围观的人群嘶吼,抱紧了我,一步步的远离吵闹的这里。
回到家,轻轻的把我放在床上,莫言开始为我包扎脚上划出的伤口。
看着他不断的皱眉,我的心忽然又害怕起来。
“我闯祸了是不是?在大街上那样很丢脸是不是?”
“不是。”
“莫言,你已经讨厌我了吧?你看,你的眉头一直皱在一起。”我说着,一下子抱住了他,“可是,请你一定不要讨厌我啊!我好怕!好怕连你都讨厌我,不要不要我……”
“傻瓜!”莫言温柔的说,慢慢抬起我的头,满脸疼惜的看着我,“我不会讨厌你,永远都不会,更不会不要你,所以,你不用怕,就算这个世界都不要你了,我都要!只不过,下次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如果你想折磨,就折磨我好了,我皮厚。知不知道?!”
“莫言,我的世界这下真的就只剩你了。因为……因为我爸他也死了!”
“你爸?死了?你怎么会知道?”莫言看着我,忽然变得很不安。
“我昨晚在梦里看到的!我总是会做那些梦,以前可凉活着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他死了,还是这样!”
“是吗?”莫言轻轻的问着我,眼睛里闪烁着我所不懂的忧伤,声音听上去比我还要难过。
“我好怕啊,我好怕自己有一天会在这样的梦里死掉!”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也许哪一天、也许很快,可暖就再也不会做这种梦了。”
“真的吗?”
“嗯!”
“那……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
“…… ……”
“好不好?答应我,莫言要永远陪在可暖的身边!”
“好!我答应你,莫言一定会永远陪在可暖身边的,就算所有人都离开了,莫言也不会离开你……”
父亲的葬礼我没有去参加。
莫言不让我去,我也不想去。
我现在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墓地,十分的讨厌。
所以,我一直都没去看可凉。
我怕,我怕到了那里,看到可凉墓碑上的照片的时候,我怕听见可凉喊我“姐”。
因为我知道,那些都只是我的幻听而已。
可凉死了,葬在泥土里,温暖身体已经化成了无数灰白的尘埃……
“他会不会怪我不去看他呢?”我总是这样问莫言。
而他,从不回答我,只是轻轻的摇摇头,淡淡的微笑起来,温热的手掌慢慢在我头上摩挲。
“真的不会吗?”
我这样问的时候,他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然后,我会慢慢的靠近他怀里,感受他的体温。
我发现,这段时间我越来越离不开莫言了。
以前,我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可凉死了,我大概会活的很凄惨、很冰冷。
也许,我很快就会随他而去。
但是,当他真正离开我以后,当我光着脚走在地上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很怕那种寒冷,那种来自地面的寒冷。
有好多次,我都是梦到自己深陷泥土中,不可自拔,一点点下沉,直到最后被阴凉的黑色覆盖、湮没……
每次,我都会吓得醒过来,接着便会扑进莫言的怀里流泪。
呵呵。人都是现实的吧,女人更是!
也许,到现在为止,在我的心里,都是很爱很爱可凉的,甚至比爱莫言还要爱。
但是,比起已经化为白骨、冰冷入土的可凉,我更屈从于能给我温暖、活生生的莫言。
你爱莫言吗?
现在如果有人这样问我,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
爱!非常爱!
因为他能够给我温暖、能够让我依靠。因为……
他是活着的。
世上没有永恒,人最悲哀的,就是自己不受控制的遗忘。
除非已死,不然,曾经感动的、执着的,都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