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初熠印象里,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严肃生气的模样,脑袋缩了缩,“我怕会有什么万一,我又不会什么武功,才会想出这法子来的”。
笑嫣心里撼动不已,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一丝佯装的怒意也假装不下去,只得随着自己的心意摸了摸他的脑袋,仿佛又看到了从前的夜锦玉,那副傻傻真挚的模样,一股愧疚笼罩在心头,她们才认识多久,还不到五个月,就连她当初认他做弟弟,也是怕他爱上自己觉得麻烦,他那么聪明一定都懂得,却从没有过半句怨言,甚至为了自己连命都豁出去了。
“初熠,命只有一条,人最应该重视的是要对自己好,以后不要随便拿生命去冒险”。
“可是你是我姐姐…”。
“但我不是你亲姐姐…”,笑嫣语气残忍:“初熠,你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我当初为什么会认你做我弟弟”。
梁初熠脑袋垂的更低了几乎不敢去面对她的双眼,唯有双拳紧紧握着,
笑嫣瞧得十分的不忍,“初熠…,其实我还有一个孩子,他已经十岁了,再过几年都快和你一样大了”。
梁初熠单薄的身躯抖了抖,苍白着脸抬头挤出笑容,“姐姐,你放心,我真的从没对你有过非分之想,我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就算在路上见到一只野狗受伤也会救它的,姐姐你怀着个孩子,我梁初熠只要有份良心都会像今天这么做的”。
笑嫣看着他故意一挑眉:“你的意思是我就和路边的野狗一样…”。
“不是,不是,我只是随便打个比喻——”,梁初熠说完后觉得这句话说的更不好了,着急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拿你和狗比——”。
故意板着脸的笑意忍俊不禁的被他逗乐了。
梁初熠见她笑爱了也松了口气,只要她别生气就好了。
“对了,小碧姐姐——”,回过神来,压低声音望了望四周,“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还是晚上试着去找找她,要是那个碧诺——”。
“可是外面都是守卫,很危险”,笑嫣犹疑的说,可心里又着实担忧碧诺会不会保他,要是反而说出实情就更糟了,“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
“可是——”。
“出了什么事至少我们三人还在一起”,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笑嫣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失去她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了。
梁初熠不好在说什么,好不容易到了夜晚,熬到半夜,巡逻的侍卫减少了两批,两人见一批将士从帐篷口走过,立即躲开将士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可是姐姐,这么多地方我们怎么知道小碧姐姐被藏在哪个地方”,梁初熠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你忘了你也是军营里出来的吗”,笑嫣轻声说:“像在军营里犯人通常都和厨房不会搁太远,一般都是在放粮草的那边,那边守卫的人也比较多”。
“是了,我昨天送酒的时候去过一次厨房,我知道在哪”,梁初熠被她一提醒,顿即醒悟,带着路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两人在附近探查了一阵。
“姐姐,这些营帐都差不多,到底小碧姐姐会在哪个里面”?梁初熠有点着急。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的神仙”,似乎越靠近,笑嫣也反而越焦躁起来。
“姐姐,嘘——,你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梁初熠突然用手捂住她的嘴,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一阵微弱的凄惨哭声压低着飘了出来。
“是小碧——”,笑嫣脸色一变,顺着声音朝着不远处的帐篷望去,那哭声里的绝望让她太过心寒。
连梁初熠也察觉到了,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朝那个营帐冲去。
剥开营帐,凌乱的衣服散落在地,****的一面暴露在眼前。
只见一张狭小的木床上,三、四道身影纠缠在一起,一名寸缕未着的女子被压在身下,死死捂住嘴唇,无助的抽噎。
“人渣——”。
愤怒、伤心、绝望的怒火让眼泪溢出了眼眶,梁初熠发疯似地捡起地上的刀冲了过去,一通乱砍。
那群几个将士慌张闪开,三人冲上去制住他的手臂。
“放开他——”。
手里射出三枚硬币,几枚硬币直接从脑门穿过,鼓着眼睛死在地上。
“小碧姐姐——”,梁初熠挣开那群人,急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那张已然破碎的身体上。
“小碧——”,笑嫣呆滞的走了过去,眼睛红的泛出了泪水,那个从前总是在她面前欢笑、活剥的女子,一转身却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地,她几乎能想象她有多绝望。
“小碧,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该早点来的”,笑嫣握住她的双手,看着那张没有焦距的双目时,大滴的泪滚了下去。
“小姐…小姐…”,双目好不容易才找回焦距,可那些绝望的泪似乎已经流干了,双手却在忙着挣脱她,“小姐,你怎么来了,快点走,快点走,那群人是禽兽,他们会欺负你的——”。
笑嫣呆了呆,张了张嘴,心疼、愤怒袭来,怕自己忍不住嚎啕大哭,于是腾出一只手捂住的自己的唇,双肩颤抖、抽搐着,这个跟了她二十多年,陪伴她时间最长,一路风风雨雨都一同走过来的姐妹让她人生第一次哭的那般无助、痛恨自己的脆弱和无能,她在她最危险的那一刻什么都帮不了,而她却在此时此刻都只记挂着自己的危险。
“小碧姐姐——”,梁初熠伤心的哭了一阵,愤怒的火焰涌了上来,握紧刀在那个已然死去的将士上发疯似地乱砍。
帘帐外突然又走进来一个将士,大叫:“来人啊,有刺客——”。
仅一会儿,营帐被团团包围,火光滔天,南国皇帝朱宣大步踏了进来,阴霾的眼闪过杀机冷笑:“你们果然居心叵测,来人,马上把她们抓起来”。
笑嫣横身挡在她们面前,寒绝的双眼傲然与他相视,里面的疯狂震洌着不敢靠近的将士,“敢问皇上,我放心不下自己的婢女来探望她有什么错”。
“你们杀了朕的将士还敢说不是居心叵测”,朱宣瞧了一眼他们的伤势,提防的后退了两步,“一个妃子会有这么高的武功,朕可不是那么好骗的,来人,马上把这个女人抓了,谁先抓到朕就将她赏给谁”。
“无耻狗皇帝——”,梁初熠将小碧横抱了起来,听到这番话却还是按耐不住破口大骂,“就你这种禽兽也能当皇帝,怪不得跟出来的人也是禽兽”。
朱宣脸色一变,“把她们给抓起来——”。
笑嫣一只手压住自己十分不适的肚子,被怒火淹没一切的双眼扫过众人,“今日就算我死在这里,也要你这狗皇帝陪葬”。
黑发扬起,身体朝朱宣移去。
几个将士拔刀挡在她面前,一股磅礴的内力从她掌风震出,不断刀剑齐断,连朱宣都被她震的连连后退,撞在营帐上,疼的脑袋发晕。
“皇上——”,几个士兵赶忙跑过去。
笑嫣也顿住了身体,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苍白的脸泛出隐忍的虚汗,果然——,她就知道这样强行运用内力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吃不消。
“姐姐,你怎么样了”?梁初熠知她不好了,赶紧背着小碧跑过去,“姐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报——”,外面突然传来长长的通传声,一名将士跑了进来,“皇上,北燕国皇帝来了——”。
“什么——”,朱宣震惊的目光落在史笑嫣脸上,站直身子,指着她们道:“快,送她们回营帐”。
“你们别过来——”,梁初熠大吼,虽然有点搞不懂情况,但看史笑嫣已经是疼的都快站不稳了,他只知道绝对不能再让这群人再靠近她了。
“你再这样挡着,她就有生命危险了”,朱宣声音里有点着急:“朕可以马上叫御医过来,她这模样似乎是要生了”。
“什么——”,被他一提醒,梁初熠也似乎有意识到了,有点手忙脚乱。
“皇上——,您不能去这边——”。
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与此同时,一个穿着红衣绒袍的高大男子从外面冲了进来。
“锦泪——”,三步做两步的冲了上去,“你这是怎么了”?
笑嫣努力抬起一丝眼帘,面前的男子五官英俊深邃,面目似成相识,可那双碧色的眼睛却还是有深刻印象的,嘴唇动了动,竟松了口气,“碧诺…,不行了,我…好像要生了…”。
“快,马上去叫太医过来”,此情此景再不需要多说,朱宣马上下命令。
“锦泪,你再忍忍,马上就会有人帮你——”,碧诺按照朱宣的指示抱着她进了一间大营帐,很快就有太医跑了过来。
“皇上,这孕妇生孩子,男子不能留在里面,晦气——”。
“朕不怕晦气——”,碧诺担忧不已,虽然十年不见,但这十年却丝毫动摇不了他对她的感情。
“皇上,这是自古都留下来的规矩”,产婆还是好说歹说的把他劝了出去。
梁初熠和碧诺都在帐篷外来回走动,里面传来凄惨的惨叫声仿佛纠痛在两个人的心头,身体每根血管都紧绷着,恨不能疼的都是他们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个女人端着染满鲜血的盆子跑进跑出,直将人的心眼都提到了嗓门口。
“这孩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碧诺冲动帘帐处又被人挡住。
“皇上,您不能进去,娘娘现在难产,正在最危险的时候——”。
“难产”?碧诺俊颜白了白,推开挡路的女子冲了进去。
房内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史笑嫣早已满头大汗,奄奄一息,连眼睛都只留下一条缝了。
“娘娘,您可不能晕过去,再忍忍,用力点,孩子就能生出来了——”,产婆此刻也顾不了他,只能着急的叫道,“皇上,娘娘好像撑不住了”。
“锦泪…”,碧诺冲到床边上,握住她的手,“锦泪,你不要有事,你若是平安无事了,我甘愿把我所有的一切都补偿给你,你千万不要再离开我——”。
朦胧的,笑嫣恍惚觉得那番话来自梦里,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和她说过相同的话。
“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再也不捉弄你了,你千万不要有事,我是碧诺,我是你的碧诺哥哥”。
碧诺,碧诺…。
很累,甚至累的就这么想死掉算了。
迷离的抬起重重的眼皮,微弱的光芒,射入眼底,面前隐隐的有个人影,隔着层层的水雾看不真切。
“锦玉,是你吗…”?
碧诺怔怔的望着那只艰难的伸出来的手,还有那洁白的脸庞上突然滚出来的泪,心底宛如挖了个洞,却还是伸手紧紧握住,放在下颚处,喉咙涩痛又满带欢喜的说:“对,笑嫣,我是锦玉——”。
“锦玉,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笑嫣,你再忍忍,咱们的孩子马上就能出来了,你千万不要有事”。
“哎呀——,孩子的脑袋出来了”,后边突然传来产婆的喜悦声,“再加把劲孩子就能全出来了”。
碧诺又喜又悲的冲过去抱住她的脑袋,她顿即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
“笑嫣,别怕,我在你身边”,碧诺反拥住她,手上、衣服上全是她流落的泪水。
痛苦的营帐里突然传来产婆的惊喜声:“生出来了,皇上,是个女娃,女娃——”。
“生了…”,早就被疼痛折磨的不成样的笑嫣听到这句话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然后阖上眼睛昏了过去。
碧诺大骇,“笑嫣——”。
“皇上,娘娘只不过是暂时晕厥过去,没什么大碍”,产婆忙对他说,“哎呀,不过这孩子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碧诺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忙放下史笑嫣揍了过去,孩子刚从肚子里出来,五官算不上十分清楚,可是这孩子却全身惨白惨白,再用手一摸,却也凉凉的,心底顿时沉了沉。
“这孩子生出来也不见哭,民妇瞧着怕是会——会有危险”,产婆为难的说:“想是事先孩子没有孕育的好”。
“叫太医过来”,碧诺夺过孩子,劈头就吼:“马上去叫太医来给孩子检查身体”。
◇◇◇◇◇◇◇◇◇◇◇◇◇◇◇◇◇◇◇
“笑嫣——”。
帘幕被夜风卷起,夜锦玉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四周可怕的沉寂让他呆陷入沉寂中,不知不觉都快过了五个月了。
那份纠结在心底的痛苦让他随手那上了一件单薄的衣衫披上走了出去,野外的月亮的格外明亮,他呆呆的望着,想到刚才还在梦里看到她的模样,听到她在唤他的名字,说想念他,眼泪就在眼睛里滚动。
“笑嫣,我好想你——”,难受的蹲在地上。
五个月,一旦静下来一会儿,他都会发疯似地想念她。
不知道孩子出生了没,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不知道没有他在她身边她方不方便。
“皇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微愕的声音,夜随烯还穿着白日里的铠甲,腰上挂着剑,怔怔的看着他,“你哭了…”。
“我梦到笑嫣生了…”,夜锦玉嘶哑的咬牙:“她说她想我,可是我却不能陪在她身边,我真是没用,她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没能陪着她,现在她又为我怀了孩子,我却还是不能陪着她,还将她一个扔下,我知道她其实很怕生孩子的,可她却怕我担心,什么都瞒着我,骗着我…”。
“九弟…”,看着他说的那般难受,哭的如此心酸,夜随烯心底也是复杂的不是滋味,弯下腰,拍拍他肩膀,“只是个梦而已…”。
“四哥,你不知道,都是我不好”,夜锦玉痛苦懊悔不已,“都怪我上次喝醉酒乱发脾气,把笑嫣推倒,太医说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会有问题,我一直不敢告诉她,我怕她气我,我怕她不理我,我不在她身边,要是生下来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她一定会担心害怕的,她总说忆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把自己的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你发脾气把她推倒——”,夜随烯拧着生气的眉将他提了起来,可对上他痛苦不堪的双眼时,责备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知道他的痛远远胜过自己。
“四哥,我想回去看看笑嫣——”,夜锦玉突然抓住他的手。
“什么”?夜随烯大惊,“你疯了,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外边都是燕军,你是皇上,这里又离天奇山少说也要两、三天的路程,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
“我可以陪皇上去——”,营帐后突然走出来一个身影。
“银——”,夜随烯惊讶的看着他。
银无波的目光望着夜锦玉:“我听小碧说笑嫣以前生忆夕的时候,嘴里唤的都是你的名字,我想她此刻定然很需要你”。
“你说真的”?夜锦玉无比的震动,他只觉得一股积压在心底的思念之情更加的强烈起来,他要去见她,去见她,纵然只是一面也好,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重要的事。
“九弟——”,许久不曾说的四哥,这句话让夜随烯微微动容,“好,你去吧,这里暂时交给我”,笑嫣,他能为她做的就是这么多了,“银,你一路上一定要好好保护皇上”。
“四王爷放心”,银笑了笑,“只要我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人伤害皇上”。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夜随烯拍了拍夜锦玉的肩膀,“九弟,我最多只能帮你隐瞒三天”。
“谢谢你,四哥,三天够了,只要能见到笑嫣就够了,我现在就走,这里的事就暂时交给四哥你了”,夜锦玉说完就返回了营帐换了衣服和银一同连夜一同往天奇山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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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字完毕。。。这章写的我眼泪哗啦哗啦的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