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半夏多多少少有些自由发挥,大体格调一样,做了细微的改动,不影响整体,与原来那幅又有些差别。
有了半夏的复制,他们一个月的收入又增加到十两以上。
半夏寻思着,是不是可以考虑拉上一些手脚灵便的大姑娘小媳妇,批量制作,然后就能大量出售到其他镇子,乃至于其他大洲。
不过这只是一个初步设想,这样做举动太大,而且只有景天一人原创也跟不上多人复制的速度。她需要先拉拢几个有能力原创花色的人,再来从长计议。
思绪一转,半夏想起王氏白日的话,抬眼看向认真读书的景天。
烛光微微晃动,在景天身上撒下一片橘色,阴影让他轮廓越发深邃,平添几许朦胧俊逸。
“郎……”
“嗯?”
景天没有抬头,眼睛一直黏在书本上,听得半夏唤他,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应了一声。
半夏假装认真的低头数格子,“那个……今天娘又问起我们生孩子的事。”
“那事啊……”
景天抬手翻页,随口道:“搪塞过去就是,嫂子三年没有怀孕娘也只是心急而已,我们都还年轻。”
半夏欲言又止,呆了片刻,“这都是娘第三次问我,说快一年了也没个动静,一直搪塞也不是个办法。”
景天正看书看得起劲,回答得慢了些,半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索性不再说话。
她本以为景天真心与她相伴,可若景天心悦于她,为何总是规避此事?莫不是心里嫌弃她是被发买的丫头?
景天看了一节,抬起头来,只看到眼前的小女子委委屈屈坐在那边,一下一下点着格子。
他感觉半夏浑身都散发着“我生气了快来哄我”的气息。
“半夏。”
叫了一声,半夏却没有回答,景天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无可奈何,这还真是他不对。
便拖着凳子挪到半夏身边,“半夏,我错了,你理理我嘛……”
半夏忍不住转头看向景天,八尺男儿抓着她的衣袖,脸都皱成了苦瓜。
伸手推了推景天,“你让开些,挡着我的亮子了。”
“那咱不生气了好吗?”景天蹬鼻子上脸。
半夏头也不抬,“我没生气。”
景天没有再接话,顿了一会儿,半夏感觉景天一动不动坐在旁边,忍不住再次看过来。
刚转头就被景天捧住脸颊,直视她的眼睛,“我们成亲吧。”
“唉??”
半夏一头雾水,这话题是不是跳得有点太快了?
“我们成亲吧,真正的成亲,明日去见见里长,今年刚好赶上黄册的三年一造,让他牵线,去把你的户籍落下,再登记上我们是夫妻。”
相当于去领结婚证,半夏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妻子。
半夏直直看着景天认真的神情,眼眶有些发酸,郑重的点了点头。
“嗯。”
两人决定之后,第二天就备上礼物,去了里长家。
里长听说他们存够了税银,准备近期就去县上拜访王县令,当即定了时间,明日就能出发。
却还是有些担心,“你们可得备够了礼物,若是太少,王县令可能会觉得我们戏耍于他,惹恼了父母官得不偿失。还有那孙里正,也是需要那么点好处,他才会愿意带你们去见县令。”
“放心吧王叔,我们自有分寸,省吃俭用存了一年,就是为了这事,万万不可能办砸了。”
“行,有分寸就好,你们回去准备准备,不用穿得太好,也不要穿得太过寒酸,明日一早在前山碰面,我带你们去见明山镇的孙里正。”
景天和半夏刚准备要走,里长又折身过来,“入籍要找户人家,总不能凭空的多出这么个人,你们想好要把半夏的户籍落到哪家了吗?有没有找那家人商量?”
半夏一愣,景天挠了挠头,“这个……我跟半夏临时起意,还没有找到入籍的人家。”
里长皱起眉头,“嘶……这可不大好办,得要一户人家同意让半夏的户籍落到他家,那家人还得跟着去。”
半夏和景天一筹莫展,这临时临坎的,上哪儿去找一户身家清白为人正直的人家?去找这一户人家,肯定不能空手,又是一笔支出。
里长一抚掌,“这样吧,要是半夏不嫌弃,叫我一声干爹如何?刚好我也没有女儿,户籍就落到我家,省事。”
半夏喜上眉梢,“那就多谢干爹了,改日我定备上好酒,上门行干亲大礼。”
她怎么可能嫌弃里长?里长是清水沟土生土长颇有门脸的人家,能认里长做干爹,那是一举两得的事。
如此,她不仅有了清白的身家,还与里长一家关系更进一层。
“哈哈哈好说好说!”里长抚须大笑,他看人的眼光还是有那么几分,广结善缘百利而无一害。
事情就这般敲定下来,景天与半夏跟家里人打了招呼,打包好银两,准备次日赶路去县城。
景天看了看木盒子里的银子,除了准备给孙里正的五两,那二十两给县令的,用个小布袋装着。
想了想,又拿了六两塞进那个小布袋,“再添六两,我要把我的名字也改一改,有备无患。”
“嗯。”半夏没有异议,虽然景天在家里擅自改了名字,但户籍上还是李二狗。
景天日后要考科举,要是有幸中第,做了官,不论官职大小,继续叫李二狗都太有损威严了。
翌日,天色还没亮透,景天和半夏就到前山的路上等候里长。
已经到了冬天,气候变短,黑夜冗长,到了辰时才算是视线无阻。
孙里正五十出头的年纪,见里长带了好处来给他,笑眯眯的跟景天问了细节。
杵着下巴做了计较,“不如今天就去县城如何?刚好前几天我才把明山镇新增名册送去了县衙,早做早了,赶着今年造黄册,否则下一次就得再等三年。”
“如此甚好!”
明山镇离山河县的县城不算太远,几人在半路对付了午饭,步行了大半日,行人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进入县城范围,街上的主道路都是以石板铺成,不像明山镇街道都是土路,要不是人多把泥土踩实了,可能人走过都会扬起满天尘土。
县城比明山镇的街不知大了几倍,街上的人数也不可同日而语,相较之下繁荣得多。
半夏原来身处湘廊,景天也见过大世面,倒不至于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里长心里默默赞许,这夫妻二人气度不凡,不骄不躁,十分稳重。
看看天色,快要到晚饭的时辰,景天对里长道:“不如以孙伯父的名义,请县太爷出来一同吃个饭。”
孙里正摇了摇头,“虽然我与王县令说得上话,但他怎么说都是在编的官员,大约是不会愿意与我等一介草民同桌用饭,还不如省些银钱。”
“也行,那我们是直接去县令的府邸求见是吧?”景天还没从人人平等的环境里脱离出来,想着来一顿饭局,顺便把事办了。
就算前辈子倡导人人平等,官大照样拿乔,何况现在这个等级界限森严的社会?
孙里正道:“现在这个时辰,县太爷应该已经从县衙回家了,刚好。”
这种事,是不好直接去县衙的,一般都是私下里找。
孙里正带着景天几人往王县令住宅去,轻车熟路来到后门,看样子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来开门的,是王县令的管家,看到是孙里正,左右瞅了瞅,不问缘由便把几人请到了偏厅。
不出片刻,一四十来岁的男子进门,眉眼方正,头戴乌纱,脚踩官靴,官袍都还未换下。
看到男子,孙里正忙起身,带头行了半礼。
“拜见县令大人。”
王县令进门后在上首坐定,随意说了几句客套话,“孙里正,别来无恙,近日忙着造黄册,民事颇多,回来得晚,久等了。”
“不敢不敢,我这次来,是为了这个后生妻子户籍的事。”
孙里正跟着客套一番,直接切入正题。
“哦?”王县令上下打量着景天二人,“户籍?要入籍么?”
景天上前躬身,将事情原委说与王县令,包括自己想要改名和登记成亲一事。
里长上前佐证景天所说属实,愿将半夏收做干女儿。
王县令捋着胡须没有说话,半夏从怀里掏出布袋递给管家,管家会意,把布袋呈上去给王县令过目。
王县令掂了掂布袋的重量与质感,又放回管家手里,依然没有开口。
景天和半夏心提到了嗓子眼,难不成二十六两银子竟不能满足这王县令的胃口?
王县令沉吟片刻后,道:“既然如此,你们并无伤天害理,缴了欠缺的税银便可登记造册。”
半夏喜不自禁,“多谢县令大人,草民已备齐税银,共十七两整。”
王县令差管家收了税银,问了各自家主和要入籍之人的姓名写在纸上,让景天二人次日下午去县衙登记成亲。
他上午会把半夏冠上陈姓,登记造在清水沟里长陈富贵家的户籍上,补齐赋税信息,再将景天的名字从李二狗改成李全。
待到了下午,二人前去登记成亲,就把半夏的户籍,以李二壮次子李全之妻的身份,从里长家迁到李老汉家。
从王县令的府邸出来, 景天叫上里长和孙里正,找一个铺面干净的小饭馆, 点了一桌丰盛的家常菜,叫上一壶苞米酿的酒, 大快朵颐。
孙里正和里长都对景天很满意, 会做人会做事。
酒足饭饱后,不过是酉时三刻, 日头却已经只剩下一个边。
里长看看天色, 决定与孙里正连夜回家。
他们在县城已经没什么事了, 留在这里还要出住宿的钱, 反正有伴, 两个大男人,路走黑了也不怕。
景天和半夏明日下午要去登记成亲,倒是不好回去, 便要在此留宿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