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看到后援的重案组，知道自己彻底没戏唱了，垂着头也不说话。乔远抓着他，却觉得有些茫然。
江秋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江寒安全了，毒贩也被抓了。那么他自己呢？
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
这样的局面下，连他刚才内心的纠结都显得很可笑。
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走过来，伸手抓住光头的胳膊想把人拉走。
“能松手吗？”对方和蔼地笑了笑。
“这是我抓的人。”乔远漠然抬头，一双充血的眼睛死盯着他。
林天冬没想到他会不放手，又笑了笑以示安抚：“我知道。但现在这件事情由重案组接管，你可以放手了。好吗？都结束了。”
“我当然知道结束了！这是我抓的人！凭什么交给你们！”乔远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林天冬被他吼得一脸懵，无奈地看向江秋。后者则示意他直接把人拷走就行。
“不好意思，执行公务，多有得罪。”林天冬打了个招呼，而后毫不客气地拉开了乔远，把头目拷了起来。
男人的力道近乎恐怖，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把乔远推到了一边。乔远也没反抗，只是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江秋让一名警员扶住江寒，自己则走到乔远面前。
“第二次了。”她的声音仍是清冷，“你和江寒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要把他往死里整？”
“我……”乔远心里乱成一团，说不出话。
他和江寒的仇不共戴天，但是现在他说不出这四个字。
“江秋……”江寒虚弱的声音响起，警员扶着他走过来，“这件事算了吧。人的确是他抓的，你让他带回北阳局审。我们……”
“不用了。”乔远打断他，“你们处理就行。自己审也好，交给调查组也行。”他自嘲地苦笑一声：“真不知道我当初在想什么，重案组的江秋怎么可能会犯错。”
如果事情出了问题，那么必定是有人错了。原本乔远自认为没错——那样就必定是江秋的错。
但现在他突然认识到，江秋绝不会犯错。
他们那些人，注定会成为南泉市的支柱。掌管着生杀大权的人，每一步都深思熟虑，又怎么会出错。
透过低垂的睫毛，江寒能看到乔远眼里的万念俱灰。这样的眼神让他有些慌：“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过一个误会而已……”
乔远摇摇头：“出了问题，就是有人犯错，就得有人承担责任。”他顿了顿：“我会自己辞职的。这半个月，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寒见乔远转身就走，想要叫住他，然而喉咙里却突然冲上来好些液体，让他开不不了口。
“这到底什么人啊，莫名奇妙的。”江秋眉头皱得更深。她觉得回去之后有必要好好查一下这个小警察。
江寒想接她的话，却感觉到更多温热的液体涌上来。他伸手接了一下，只看见手里一片猩红。
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最终落为黑暗。隐隐约约地，能听见有很多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昏迷之前，江寒看到的最后的景象，是乔远单薄的背影，慢慢远去。
*
程氏夜店案发生刚满两个星期整，检方委派的调查组就公布了最终结果：
市民江寒系路过夜店，试图抓住毒贩，反被栽赃；乔远等三名警员对事实不加以了解，使用药物手段强迫江寒认罪；
重案组账目清白，每年接受的恒熙药业的捐款均用于赡养牺牲警员家属；
重案组组长江秋，无罪；
程氏制药技术总监江寒，无罪且见义勇为，有奖；
北阳分局警员乔远，无证搜查、刑讯逼供、贻误机会以致放跑重要嫌犯，予以开除处分；由于江寒方面不追究其责任，无罪。
“我觉得吧，这件事是真心办得不漂亮。”江秋的办公室里，林天冬拿着十几个版本的媒体报道，评价道，“被刑讯逼供了还不起诉，连个道歉要求都没有。那在外人看来，江先生要么是受虐狂，要么是心虚。这么一弄，肯定又要有人说我们搞黑幕。”
“也有可能是圣母。就看媒体怎么写了。给他找个理由套上，有的是人信。”江秋用手指划过一行字，上面写着：江寒认为警察工作辛苦，且乔警官为人正义；既然真相已经查清，就没有追究的必要。
“他真的这么想吗？”林天冬好奇地看向江秋，“我倒不知道江先生是这么善良的人呢。”
“善良？哼，他的良心早就给狗吃了。也就对着那个人的时候还会说几句好话。”江秋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得把媒体握在自己手里。否则舆论被有心之人牵着走，早晚能把我们压死。”
桌子上的电话响起，前台的声音传出来：“江组长，有您的客人。”
“放进来。”江秋应了一句。
林天冬见状，起身想走，江秋却示意他坐下：“你的副队长职位空缺了一年了吧，我给你重新找了一个。”
林天冬愣了一下：“我不需要副队。手里的人都很好管。”
“你肯定需要这一个。”江秋毫不客气地驳回，“放心好了，我挑的人肯定让你满意。”
两分钟后，乔远被警员带到了江秋的办公室门前。
他着实不想进去，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站在这里发呆。尤其是这里有几个人还是和他见过的。
压下门把，推门而入。乔远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正是两天前从他手里带走光头的那个人。
“乔远。”江秋看到他，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见了这么多面，都没认出你来。你还真是……变化很大。”
“乔远”两个字被刻意重读了，而江秋的笑容——乔远觉得这种笑比她的蔑视还要可怕，几乎令人汗毛倒竖。
昨天他被邵局长叫到北阳分局，和工资、开除处分一起交到他手里的，还有一份重案组的聘书。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聘书上说的，带着档案于上午八点到警视厅重案组报到。
“我又不是什么有名的人。”乔远错开她的目光，“不认识才正常。”
“你普通？笑话。”江秋有意逗他，“乔远是全校有名的人，只有你不认识的人，哪有不认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