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室。江寒顶着标准的假笑坐在发言席,下面记者席里一片闪光灯,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逃避从来都不是程氏解决问题的方式。为了表现诚意,下面将由我公司总裁程斯年、技术总监江寒给各位记者朋友解答问题!”公关经理终于结束了冗长的介绍发言。
又是一阵闪光灯对着江寒。
夜店、程氏、贩||毒。这三词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足够吸引眼球,放在一起则会产生指数级爆炸的效果。江寒收拾好心绪,扳了一下话筒开始发言:
“我是程氏制药公司的高级药剂师江寒。目前在程氏担任技术总监,也就是通俗所理解的总工程师一职。”江寒熟练地打着官腔:“昨天晚上,由于一些误会,我在北阳区内的一家酒吧内被警方暂时拘留。但是经过沟通,我和警方达成了互相理解。目前这此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对我、对程氏的关心。谢谢。”
“请问能否详细说明一下是什么样的误会吗?记者席内传来意料之中的追问。
江寒整理了一下词措,依旧是慢条斯理地回答
“相信大家之前有所耳闻,程氏正在研究一个兼具社会性和药理性益处的新药。本人作为这一项目的负责人和总工程师,一直忙于实验研究。由于实验室内有大量刺激性较大且会挥发的原料,可能有一些药物沾染到了衣物上,引起了搜查犬的剧烈反应,这才造成了这一误会。”
江寒给的回答在媒体、警方、程斯年三边都讨好。而语调平和的答复、举手投足间丝毫不见慌乱,也让人难以质疑。
只是,有些人并不满足于这样平淡的解释。
“但是这样的误会是否太巧合了一些呢?”又有人追问,“据您刚才所说,您研究繁忙,想必难得去酒吧,但昨天正好就碰到了警方的搜查?”
“你这样的问题是无解的。无论概率多小都有可能发生,所以这才叫做巧合。如果你要质疑这一点,我没有办法再回答你。”江寒的回复里带着一些反击的意味,“更何况,北阳案之后,警方加大了搜查力度和频率,那么发生误会也在合理范畴之内,不是吗?”
被反问的记者一时语塞,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坐在后面的一名记者立刻站起身:“您的意思是说,您的被捕是因为碰上了警方的例行搜查,是吗?”
“对。”江寒点头,心里却打起警惕。
昨天晚上最后酒吧老板出现过,质疑乔远是否有搜查证。当时乔远直接抓了人就跑了。现在江寒说例行检查是想把乔远的擅自出警、无证搜查的的事掩盖过去,但这个记者现在却抓着这一点不放,明显后面准备了非常尖锐的提问。
“但是据目击者称,当事者是一名年轻警官,且搜查时并无相关证件。这和您所声称的情况有些出入,可以就此解释一下吗?”
通常敢无证搜查的人,手中都至少有九分把握——因为一旦事后无法定罪,搜查者将面临重罚。而“年轻警官”一般都满腔热血,更有可能做出这种无视规则的事。
也就是说,这名记者怀疑江寒说谎。
江寒迟疑了两秒,答道:“请不要用刻板印象和偏见来判断。即便是年轻警官,在经历过专业训练后,都是纪律....
他还没说完,旁边的程斯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了,说话弯弯绕绕。说到底,这件事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看十有八九就是恒熙在里面搞鬼!看准了我们研发新药的关口,故意让警方去搜负责人,就是为了趁乱偷到资料!”
这句话一出,记者席里立刻炸了锅。
近半年来程氏制药和恒熙药业正争得你死我活。不同于有百年家业作为基础的程氏制药,恒熙是一个成立不过五年的新晋企业,却疯狂生长,短短三年就可与程氏比肩,现在更有把程氏制药压下去的气势。
不仅如此,恒熙在形象名誉方面也远远超过程氏。自成立起,他们每年向警视厅捐赠100万以用来资助重案组在缉||毒方面的行动——这个举动一直为人称道,也使恒熙在北阳案发生初最先摆脱罪名。
但程斯年这一番话,反而让人怀疑起恒熙是否与警方||勾||结,故意打压程氏了。
说到底,程氏和恒熙虽然都没有能洗脱北阳案的嫌疑,但也没有一家被发现有问题。主流的观点还是认为,两家都是清白的。
但如果是||贿||赂,马上就能查清。
江寒心里咯噔一下。
乔远是直接组织、参与搜查的人。无论最后媒体得出什么样的结论,警方那里最后要承担责任的人必定是乔远。无证搜查不是小事,而江寒又不能有罪,那就只能是乔远的错。只是江寒不想害乔远,所以言辞中才故意放小这件事。
但现在局面已经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了。一旦出现恒熙||贿||赂||警方的流言,进行搜查的乔远就会被指认为有罪。
“我觉得现在下结论还过早。”江寒拍了拍程斯年,语气安抚,“我相信警方的公正,不会做这样的事。”
却不想,程斯年忽然站起身,手上一沓发言稿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江寒,你他妈再这么单纯,程氏就要倒闭了!”
说完,砸门而去。
房间里的人都愣了一秒,而后,闪光灯不断。江寒看着满屋子近乎狂热的记者,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事情演变成这样,几乎是最坏的结局。
是程氏有鬼,贼喊捉贼;还是恒熙笑里藏刀,暗中使诈;又或者,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误会?
江寒下班的时候忍不住打开手机看新闻,发现网络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他草草翻了翻那些帖子,大多都是些阴谋论。
记者都喜欢刨根问底,抓着细节不放,程斯年发脾气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江寒拼命地帮警方说话,在程斯年的反衬之下,倒更显得他无辜了起来。
他自己怎么样是无所谓,只是事情闹得这么大,不知道乔远会被如何处置。想到这里,江寒就有些烦躁。
实在不行,就公开了身份吧。用事实回应质疑总是最好的方法。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发现程氏有什么问题。大不了也就是程斯年知道了真相之后会生气。而按照江寒对程斯年的了解程度,这家伙气不过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