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坐在办公室里，一边翻看手上的文件，一边回想陆梓文说的话。
既然如此，嫌犯就只剩下了辅警和两名不良青年。陆梓文已经把审问的任务交给了他。
听说黄毛和林天冬大吵了一架，但是两个人还是什么都没招。明明那天都快崩溃了，居然真的能做到一个字不说。
“警官。这都几天了，你还能追着我问，我都觉得你有耐心。”黑发青年靠在椅背上，面无波澜地看着乔远。
“如果花点时间，就能破了案子，那这点时间我还是舍得花的。”乔远十指交叉，“今天也还是什么都不想说？”
“我不觉得你的坚持有什么意义。你们怀疑我的唯一理由就是我碰巧在他们死的前一天被关进来而已。”黑发青年的语气依旧平稳。
“不仅如此，那五个人也正好死在你们俩的身边。这些巧合未必也太多了一点。就算你们不是主犯，至少也有参与这场犯罪。”乔远挑眉，话锋一转，“至少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打人？”
“看他不爽就打咯，还能有什么原因。”黑发青年耸耸肩。
那天被两名青年打的犯人至今还在住院。乔远摸摸下巴：“他哪里得罪你了？”
“没哪里得罪我。就是很烦，很啰嗦。”他拖长了尾音。
乔远轻笑：“你知道我最佩服你的是哪一点吗？”
“什么？”黑发青年的语气里流露出一点防备的意思。
一种有效的审讯手段：连续问犯人许多相干的，或者不相干的问题，逼迫他们快速回答，再从他们的答案中找到漏洞。
只要问题够多，问得够快，犯人就没有办法组织起滴水不漏的谎言。
“你的心态很好。”乔远说，“就算我天天来这里问你同样的问题，你都是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个样子很酷，外面是不是有很多小女孩喜欢你？”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心态这么好的你，才跟伤者有几次见面机会啊，就觉得他太罗嗦，以至于要打他。你不觉得奇怪吗？”
说话的同时，食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地敲着，施加压迫感。
黑发的表情终于垮了一点。在他想好措辞回答之前，乔远先撑着桌子站起身：“你的心态这么好，可你的同伙就不一定了。只要设想一下，他先把你供出来，他就能减刑，而你却要被关在这里更长的时间。这样不好吧？会不会也很想打他？”
对面的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像是有些犹豫。
乔远深吸一口气。自那天晚上之后，这两个人就被分开关押了。他清楚地看到嫌犯的手已经从一开始放松地蜷曲变成了紧握成拳。
“黄毛的心态已经崩了，他招出真相也只是时间问题。而摆在你面前的问题，就是要不要赶在时间之前？”乔远放轻语调，轻声问道。
空气中有长时间的沉默，黑发青年已经不再直视乔远的眼睛。
但乔远的心脏同样紧绷着。成功与否就在这一瞬间，他也必须底气十足，不能有一丝一毫地松懈。从反应来看，这个家伙绝对不单纯。但是想要定他的罪，必须要能拿出切实的证据。
“警官。”黑发青年抬头，缓缓道，“你既然这么劝我，就说明你手上没有证据。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对不起，我无可奉告。”
乔远克制住了打人的冲动。
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
“多说无益，我也不劝你了。你回去再仔细想想。”他挤出一个笑，让门外的狱警把人关回去。
黑发青年走后，乔远忍不住在桌子上锤了一拳。剧烈的痛感从关节处蔓延开来。他撑在桌子上不停地捏着自己的眉心。
之所以从黑发青年开始下手，是因为黄毛分明精神崩溃了也还是什么都不说，背后肯定有猫腻，倒不如从黑毛开始下手。
结果还是一句“无可奉告”。
“乔队，人到了。”门口响起两下敲门声。
“带进来。”
萎靡不振的黄发青年被带进审讯室，按在乔远对面的椅子上。乔远身心俱疲，一时不太想说话，就这么盯着黄发看。
十秒之后，黄发突然起身抓着台灯砸向乔远。
乔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侧身躲过。门外的狱警迅速推门进来制止住了黄发，把他的双手都拷在椅子上。
“你们还我弟弟！还我弟弟！”黄发对着乔远嘶吼。
乔远蹙眉：“你知道你弟弟在这里？”
“他是我弟弟我当然知道他在哪里！”黄发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是好学生，考上了大学，还出国，会和外国人讲话，做大生意，他不能就这么死！”
“你知道你弟弟被关在这里，也就是说你是故意被关进来的？”乔远眉头紧皱。
“我是不是被关进来跟他有什么关系？”黄发明显有一瞬间的呆滞，“我一直都是在鸣乐区混的，进看守所也是很正常的事。”
乔远换了个话题，“你却说他做大生意？做什么大生意？”
“我不，我没有！”黄毛一下慌乱起来，“我没说！”
“审讯室内有录音和录像，我建议你不要信口雌黄。”乔远步步紧逼，“既然是大生意，想必你弟弟是在大公司干活的咯？说说看，是什么公司？是和你一家的远航呢？还是程氏？还是恒熙？”
“你闭嘴！我什么都没说！你闭嘴！”黄毛一下激动起来，满嘴脏话地骂起来，不停地挣扎想要挣脱禁锢，最终连人带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这两个人，真是奇葩。审讯室内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乔远把脸埋进掌中想道。
一个太冷静，什么都不说；还有一个太激动，什么都说不出来。
无从下手。
他审黄毛审了将近两个小时，但黄毛就只是骂人。乔远又不能跟他对骂，也不能动手，无奈之下，只好把人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