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穿红衣,头戴玉冠,骑着高头大马,从临安街打马而过。我随着队伍,迎着朝阳,来娶我的新娘。”墨瑾瑜骑着骏马默默念到,感觉整颗心都是酸胀酸胀的,明明平时那么成熟淡定的一个人,此刻却像个毛头小子,什么情绪都透露在那张绝美的容颜上。
游歌与墨瑾瑜的这桩婚事,自皇帝赐婚以来,一直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好不容易盼到婚期,早也是万人空巷。谁不想目睹一下天下第一公子的风采,谁不想见识一下这桩婚礼的盛况?
两家也的确没让京都的众人失望,只见丞相府迎亲的队伍就有一两百人,人人腰上都系着红绸。在迎亲队伍的最前头,有十六个打鼓的,十六个敲锣的,十六个吹喇叭的。就连街道两边的商家也应了丞相府的要求,在门房上绑上了喜庆的大红绸。
将军府光是游歌的陪嫁的嫁妆箱子,就有一百二十箱,恐怕排了有整整三里。更不要说其他众人不知道的山庄、田地。似乎整个帝都的天空都被染红了,虽不至于像十里红妆那么夸张,但也是除了皇子迎亲,公主出嫁最大的盛况了。
因为街上人满为患,迎亲的队伍好不容易到达。吴管家带着将军府的下人早就等在了大门口,在看到迎亲的队伍时就放起了鞭炮。
楚梓言自墨瑾瑜骑马而来,就在观察他,这个他从没见过,却将要在今天娶他的姑娘的天下才子究竟是怎样的惊才绝艳?
只见来人身穿一身大红喜服,墨发被发冠规规整整的束着。那张好看到让女人都妒忌的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如古井无波的眼眸,也泛起丝丝涟漪。那样的人,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吸引周围人的眼光。确实如阳光般耀眼。
可是,就是因为太出色了楚梓言反倒担心。看看周围那些小娘子欲语含羞的目光,再想想他那位红颜知己。楚梓言心里就对墨瑾瑜多了几分不满。
其实,墨瑾瑜从下马过来,也就注意到了楚梓言。在激动的人群中他卓然而立,那一双独特的审视的眼神即使在万千的注视中依然很难被忽视。最让墨瑾瑜在意的是,那个人是游歌青梅竹马的师弟,是游歌心里不一样的存在。而且他还喜爱着游歌。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娘子被人惦记,墨瑾瑜也一样。虽然没说一句话,但是从一见面两个人的眼里就火花四溅,气氛诡异。
墨瑾瑜不想在自己与游歌的大喜日子因为别的原因弄的不愉快,而这个原因更不能是楚梓言!将目光率先移开,在吴管家的引领下来到正厅,因为将军府的长一辈只剩下游畅和大夫人,所以在向游畅和大夫人行过礼后,墨瑾瑜对游畅诚恳道:“岳父大人,小胥来迎娶小歌,望你将她交与我。”
因墨瑾瑜的身份,这又是皇帝赐婚,众人也不敢闹的太过,没怎么为难,就让墨瑾瑜过了关。
由于游乐还小,游歌又没什么兄弟,这背游歌上花轿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楚梓言这个师弟身上。
游歌知道楚梓言的心意,初时不同意,不想他为难,这样对他太残忍。可是楚梓言却道:“师姐,让我背你上花轿吧,就算不能陪你走一生,陪你走一程也好。对于我来说,不能为你做些什么才是残忍!”
游欣本来是想来问问游歌还有什么需要的,却不想听到这样一番深情凄凉的话。也许就是从听到这番话开始,她就走上了条不归路。
就是因为这样,楚梓言才更让游歌心痛。没有人在听了这席话,还能狠心拒绝,最后游歌妥协定下由楚梓言背她出门。
游歌不会知道楚梓言这一席话,使站在门外无意间听到的游欣有着怎样的改变,在不久的将来又给她带来怎样的灾难。此刻她既感到幸福又心酸,此生能得楚梓言为师弟,她游歌何其有幸?
如果墨瑾瑜知道楚梓言背游歌还有这样一个故事,那么他宁愿违背礼仪,亲自进去抱游歌上花轿,也不会假楚梓言之手。
墨瑾瑜从楚梓言背上接过游歌时,手有些许颤抖,但还是对楚梓言占有性地说了句:“多谢!”
楚梓言:“不用,你只要知道,如果你让她伤心了,我一定会带她走的。”
“请你放宽心,你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
被喜帕遮着的游歌完全没有注意到,墨瑾瑜和楚梓言之间的暗潮汹涌。她只知道她头顶几斤重的金步摇,脖子被压的难受,烦躁的厉害,只想快点去轿子里坐着休息。于是她在衣袖下的手掐了掐墨瑾瑜的手臂:“墨公子,能麻烦你快点吗?”语气里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游歌对墨瑾瑜说的话,楚梓言刚好听到,心就像被蚂蜂蛰了一下那样难受。
墨瑾瑜从胸腔里发出几声低低笑声,但还是加快了步子。
本来安排的是花轿要绕临安主街走三圈的,但墨瑾瑜担心游歌的身体承受不住,就下令将花轿直接抬回丞相府。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迎亲队伍终于停了下来。墨瑾瑜掀开轿帘,将手递进去。游歌从喜帕下就看到一只白皙而纤长的手向她伸来,她不禁有些恍惚,她竟然嫁人了,嫁给这只手的主人。
墨瑾瑜见游歌迟迟没把手搭上来,心里有些惊慌。不由出声:“小歌,怎么了?可是有不适?”
游歌想,墨瑾瑜不去当戏子可惜了。明明对她没有感情,但语气里的担忧恐怕听到的人都会动容。
最终游歌还是抬手将自己手放在墨瑾瑜的掌心,手瞬间就被人紧紧握住,那掌心的温度,显些灼伤游歌。
墨瑾瑜带着游歌踏进正门后,丞相府的下人马上着手招待迎亲的人及接收游歌的嫁妆。还差点因为人手不够,乱了套。说实话,他们也没想到他们这少奶奶竟然有这么多嫁妆。
游歌被墨瑾瑜一路小心的牵着来到喜堂,喜堂里人声鼎沸。游歌偶尔还能听到几句交谈声。
比如现在不知是谁:“哎,你听说过没,听说新娘子是个一顶一的美人呢。”
“你知道什么,要我说还是瑾公子比较吃亏点,听说那游大小姐,从小就患有心疾…”
“要我说,最可怜的还是那屈大小姐,明明和瑾公子两情相悦,最后却…哎。”
“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闲的,人家两夫妻怎样是人家的事,你们跟着瞎操什么心。”
直到此刻墨瑾瑜都还不太相信,他终于与他的心心念念的人成亲了。只见他深深地盯着那盖着喜帕的人,就像要把她刻在骨髓一样。似回到往惜,眸里有甜蜜、有悲痛、有迷惘直至转化成现在的喜悦。
似过了很长,又似很短。只听司仪唱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唐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游歌拉着红绸的一头,跟着红绸另一头那人,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新房,走进了那人!
新房内两个大红烛的烛光在空气中跳跃,大床上的鸳鸯戏水喜被格外显目,上面洒满了花生、桂圆、百合等吉祥物。
墨瑾瑜将游歌带到喜床边坐下,弯腰悄声在游歌耳边交代:“等会我要出去应酬一下宾客,小歌要是饿了就用桌上的点心先垫垫肚子。还有特意从杭州请来的师傅做的流水曲殇,小歌应该喜欢。”
“忙了一天了,都出去吃酒吧,这里留下少奶奶的丫鬟诗情就行了。”墨瑾瑜说完,又抬起头来打发屋里的丫鬟婆子。然后就率先出了新房。
墨瑾瑜到前厅招待完几位重要的宾客后,就推脱不甚酒力就回了新房。有人打趣到:“瑾公子恐怕不是不甚酒力,而是急着回去见新娘子吧。”
“哈哈哈…”众人大笑。
墨瑾瑜笑笑没说话,算是默认。
因为墨瑾瑜平时为人就较清冷,几个胆大调侃了几句也就这么放过了他。
墨瑾瑜回到新房的时候,在外面侯着的丫鬟婆子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大少爷这么快就回来了。众人又开始忙碌,打水的打水,上菜的上菜,温酒的温酒,好不热闹。
众人最期待的还是等墨瑾瑜掀开新娘子的盖头,一睹新娘子的容颜了。
游歌今天注定要惊艳到所有人,这不,墨瑾瑜刚掀开游歌的盖头,她就听到周围一片抽气声。
看着游歌这身装扮,墨瑾瑜眸色里不知酝酿了几多情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里面一定有痴迷,不管里面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最后都归为平静的喜悦。
有些事,注定要有缺憾。墨瑾瑜今晚想要洞房,似乎不太可能了。
待众人都出了新房后,游歌就恢复了本性。反正墨瑾瑜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德性。她走到桌子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祭奠她的五脏六府。墨瑾瑜也不管她,顺带还为她倒了杯茶,担心她噎着。
游歌吃的差不多了,就放慢了速度,这才有功夫搭理墨瑾瑜:“墨公子,虽说你我乃圣旨赐婚,但你有你的红颜知己,我有我的无奈。这样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人勉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相信你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就做对名义上的夫妻,互不干涉。你看可还行?”
墨瑾瑜:“寂然,还有不勉强。”
游歌:“啊?”
墨瑾瑜:“寂然是我的字,我说让你叫我寂然。还有与你成婚是我心甘情愿,不勉强。”
游歌没有和墨瑾瑜纠结名字的问题:“好吧,寂然就寂然。我知道的,为了保护你那位红颜知己嘛。你看我刚才说的可还行?”游歌觉得“寂然”这两个字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就没怎么在意。
“凭什么?”
“啊?”游歌突然觉得脑回路不够跟上墨瑾瑜的思路。
“我说我凭什么要同意?你本来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要求你做一个妻子的义务有什么不对?”
游歌不解:“你不是喜欢屈衿吗?难道你要对她不忠?”
墨瑾瑜:“谁告诉你我喜欢屈衿了?”
游歌:“外面不都是这样传?况且你也没有否认不是?”
墨瑾瑜:“…”
游歌:“如果你实在要我实行夫妻义务,也不是不行,除非你和屈衿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想往来。否则就算我死,你也休想得逞!”
墨瑾瑜:“你放心,我不会动你。不过我们还是得睡在一张床上,不然满着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所有委屈都白受了。小歌该不会没有这个胆量吧?”
游歌一锤定音:“好,就这么决定。”
后来游歌每每想起,就特鄙视自己。被那样忽悠了一下,就把自己卖了。她想可能她那天起的太早,把智商落在了将军府。
只是此时的游歌不明白,那个人刚好是墨瑾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