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等妈妈和吴嫂回省城之后,一切就会恢复到我们以前那样的。”他间接地、婉转地告诉白雁:他不想分手。
“我们以前那样是什么样?”白雁弯起嘴角,“其实,这事和你妈妈没什么关系,完全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可以说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也可以说我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还可以说我们之间差距太多。”
“这些都能改变的。”康剑心力交瘁,躲了这么些日子,现在不得不面对了。“一定能的!”他加重语气,挨着白雁坐下。
“老婆,我们不分开,我们好好地过。”他伸出手,抱住白雁。“你想要什么样的家,我都给你。”
白雁还没看过这么没自信、无助的康领导,像个吃不到糖,一脸可怜巴巴的孩子,“为什么一定是我?”她把埋在心中太久的问题翻了出来。
“因为你很暖。”康剑笑了。如初春的阳光,似夏日草尖上的露珠,看着她,自然地想笑,心里面情不自禁就变柔了。
白雁打量了他半天,“康领导,你抱过的哪个女人不暖?”
康剑脸一红,突然间哑口无言。
“康领导,我知道大度、宽容是美德。在我们结婚前,你谈过几次恋爱,那都是过去,我可以假装我有美德,不去在意,可是在我们婚后,你依然做出了出格的事,我就没办法假装了。除非我真的把你当个高枝攀着,跟着你狐假虎威做个官太太,你在外面怎么胡来,我都睁着眼闭着眼,只要我的地位悍然不动。你想我这样做吗?”白雁斜着眼,把他的手从肩上拿开。
“我不会再胡来的。哪怕你把我只当高枝攀,我也情愿。”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我对你就那么重要?”白雁承受不住的拍拍头。
“比你想象得还要重要。”康剑回答得斩钉截铁。
白雁哦了一声,站起来,往梳妆台走去。
“老婆?”她还没说是不是同意不分手了。
“我来看看我是不是长了幅旺夫相?”白雁对着镜子张了几下,“没有啊,还是一脸狐媚样。康领导,你就别挽留我了。如果,你觉得现在办手续对你有影响,那么我们先分居。”
“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对你做不愿意的事。”他们现在也没同居呀!
“我现在就是不愿意与你同在一屋檐下,你同意吧!”白雁笑靥如花,对着他眨了眨眼。
康剑心中一片惨淡,疼得都不能说话,他站起来,拉开房门。
跨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回过头,“老婆,早点洗洗睡!”
门轻轻地合上,一切归于寂静。
晚上,白雁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空调开得很低,还是觉得压不住心里面的一团火。好不容易睡着,半夜里冻醒了,摸了半天找到空调遥控器,懒得开灯找,就把自己努力缩成一个小球,整个蜷缩在凉被里,糊里糊涂地又睡去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全身的关节都在疼,眼眶发涨,好像被热气灼过了,火辣辣的,脑袋昏沉沉,走路都在打飘。
康领导早就上班去了,李心霞和吴嫂没有像平时出现在餐厅里,一室的凌乱收拾零过了。丽丽经过一夜过后,来了点精神,对着白雁摇摇尾巴。
白雁喝了点牛奶,拿块面包,出门了。
到了医院,从每根骨头的缝里都在往外冒着冷气,估计是昨晚冻了,找了几颗感冒药吞下,精神还是不能振作。中午吃午饭时,冷锋看她脸色苍白,催着她回去休息。
她犹豫了下,回手术室请了假,便坐车回去了。
走前,护士长拉住她,说老公化验了狗狗的呕吐物,是吃的草莓里含有一点农药成份,估计是家里保姆买回来,没泡洗,直接给狗狗吃了,然后狗狗便有点轻微着毒。
家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大概李心霞和吴嫂正在午睡,白雁上楼时尽量把脚步放低,没把她们惊醒。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和人讲话的声音,睁开眼一看时间,四点多了。白雁觉着嘴唇发干,撑坐起来,想下去找点水喝。
还没到楼梯口,她停下了脚步。
李心霞在嘤嘤地哭,事实上,她已经哭了半天一夜了。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引以为豪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和她反目。
吴嫂每隔一个小时给康剑打一次电话,汇报李心霞的剧痛,康剑没有办法,只好回家赔不是。
“剑剑,你不记得我们这个家是怎么落成这样的吗,你不记得妈妈是怎么瘫痪的吗?”李心霞哭道,“二十四年前是白慕梅那个老狐狸,让你爸爸乐不思蜀,抛妻弃子,妈妈接受不了,生不如死,跳楼自尽,没想到,没死成,成了现在这幅鬼模样,是你抱着妈妈说,以后一定要让妈妈幸福的,妈妈才苟活到现在。可是现在因为白雁这个小狐狸,你却要让这个家再毁一次,让你妈妈再死一次?”
康剑无语,默默坐着,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好,只能让李心霞一个人尽情发泄,等发泄完了,他再开口。
“妈在北京时,你给妈妈打电话,说你见到白慕梅的女儿了,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
吴嫂翻了翻眼睛,接过口,“我当时在旁边听得清楚,你说你要把你妈受的屈辱,让那个小妖女也受一次。你要那个小妖女喜欢上你,你玩过之后,再一脚把她踢开。后来,你又打电话来说,小妖女太精明,不上当,你必须得娶她。你让她进了门,等到她尝到荣华富贵的滋味,再也舍弃不下时,你就会冷落她。她表现不错,就留着她服侍你妈妈,她表现不好,你就扫她出门。剑剑,我没记错吧?”
“妈妈,现在和那个时候情况不一样!”康剑心烦意乱,有点抓狂。
“怎么不一样?不就是个城建市长吗,咱们就得看她脸色,任她所为?其实你根本不要在意,她有那种骚狐狸一样的妈,你把她给扔了,没人会说什么的。”
康剑脸色铁青,抬起头,“不是的……白雁?”他轻抽一口凉气,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楼梯口上的人影。
白雁很平静,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
原来,真的不是你,陪我到永远!
“康领导,这就是为什么只娶我的真相吗?”她轻声问道。
“白雁,你听我解释,”康剑觉着自已的大脑短路了,他本能地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梯,环住白雁的肩,“事情不全是这样的。”
白雁的眼眸平静无波,她努力睁大眼,克服一阵又一阵的头晕,“我妈妈二十四年前破坏了你父母的感情,对吗?”
康剑脸色白得像纸,他没办法否认,只能沉默。
“你娶我就是为了让你妈妈心里面痛快一点?”
“白雁……”他一再地喊她名字,心脏如陷冰窖。
“领导,你没有做错。让你妈妈开心,是你的孝意。母债女还,是我应付的代价。一切都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白雁慢慢地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向卧房走去。
李心霞和吴嫂呆住了,不相信一向伶牙俐齿的白雁在得知全部真相后,会一点反击都没有。
三秒钟后,白雁拎着包包出来了。
康剑试图走近他,她摇摇手示意他不要过来,“我该去上夜班了……咳……”喉咙有点痒,她不禁咳出声来。
她几乎是头重脚轻地快步下楼,走向门口。康剑怔了下,追过去,试图抓住她,但被她甩开了手。
“白雁……”该死的,她脚上还穿着拖鞋。
白雁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走得非常快,快得像一阵风,等到康剑追下楼,她已经用从未有过的速度跑出小区,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西坠的斜阳,在树荫间洒下斑斑驳驳的光影,康剑站在光影中,终于知道世界末日来临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去云县……咳……”白雁托着滚烫的额头,让司机关了空调,开了窗,希望傍晚的凉风能让自己的身子舒适一点。
“小姐,你是不是感冒了?”开车的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笑起来一幅憨厚的样。
“我没关系。”去云县,至少得二个小时的路程,白雁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睡一会。
但一闭上眼,关于康领导的前尘往事就一点一滴地涌了上来。
第一次见面是在注射疫苗时,他清冷地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然后,让简单与她搭讪,留下他的手机号码。那时,他是不是就已经酝酿对她的报复了?
小吴秘书的生病,简单的答谢宴,她说他怎么也在呢!天下着大雨,简单和小吴突然离席,留下他和她,现在想想,这也是他精心的安排。那条充作礼物的领带,只是试探她的虚实!
以后的种种,两人还不算熟识,他急切地向她表白,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如此大的一张网,这么多帮凶,对她说的那么多的真挚的、感动的话,让她往哪里逃?
她拒绝过多次,可他执著地一次次向她走来。现在想想,他执著的不是对她的爱,而是对她的报复。
聪明的他呀,一下就看穿了她的梦。对诊用药,真是高手。
没有结婚,就急切地带她去江心岛见识上层人物奢华的生活,他那时是不是在一边冷眼旁观,看着她会不会受宠若惊?
陆涤飞的话,伊美女的话,婚后所发生的事,与今天听到的一联系,再也不觉得奇怪了。
唯一可惜的是他与她的婚姻,牺牲了伊美女,他婉惜过吗?
没有力气去评价康领导的所作所为,一个人一个活法。值得庆幸的是,她识破了他,没有像他预计的喜欢上他、贪图他给予的奢华,所以心也就不疼得那么厉害。她就是有点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