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剑嘴巴半张,许久,才出了声,“这些是简单陪我去买的,可是不是送给他女朋友的。”
白雁戏谑地倾倾嘴角,感到可笑又可悲。她拿起飞轮海的专辑,晃了晃,“我连飞轮海里谁谁,都对不上号,什么歌都唱不出来,送这个给我干吗?”
“你……和简单的女友差不多大,这个年纪不是都喜欢这些?”他可是很谦虚地听从简单的意见。简单拍着胸膛说,买这些,准错不了。
“简单的女友出身书香门第,她是蜜水里泡大的,和我能一样?”白雁心头一痛,笑得有些凄婉。
“我是个不懂浪漫的人,如果你想送我礼物,还不如折成现金给我比较好。”她如同平时一样,小酒窝俏皮地闪了闪。“以前,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啥都不要愁,以后独自打拼,钱多一分是一分,对不对?”
康剑整个人像浮在了半空中,看不到哪块地能降落。这一床的琳琅满目,变成了一张张血红的大嘴,对着他放声嘲笑。
不送也就罢了,一送就露了馅。恋爱六个月,结婚二个月,他连白雁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心里面一阵痛苦,一阵自责,一阵绝望,人就有点呆呆的。
“白雁,有些事,我……是不够细心……”
“那是你忙,没关系。其实,领导,你没必要再为我做这些的。”白雁很体贴地把床上的琳琅满目一件件地放回大包中,又去洗手间拭了条湿毛巾,把席子擦了擦。
“白雁,”康剑咬了咬唇,把白雁拉过来,面对面坐着,“那天,是我不好,别再说气话了,好吗?”
白雁怪怪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一直在和你赌气?”
康剑沉默着。
“领导,我没有赌气,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彻夜不眠之后,才决定的。我们离婚吧!”
康剑急促地呼吸着,眼睛里闪着细小的火星。他拼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语重心长地说道:“没有夫妻之间不误会、不吵架的,不能一有个事,就闹离婚。”
“你是不是在问我为什么要离婚?”白雁腾地站起身,“幸福的婚姻有许多因素,最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你认为我们的婚姻有吗?”
康剑脑子一片空白,像突然丢失了记忆,又像丧失了思想的功能。
“你妈妈对我的态度,我想你看得出来。你的心里面也在留恋着另一个人。领导,娶我是增加你的亲和力,可是人生好短暂的,不能为了仕途太委屈自己。而我也不能为了贪图荣华富贵,让自己这般辛苦又委屈。我想我一定能遇到一个真的给我一个健全的家的男人。我们不吵不闹,好聚好散。你如果喜欢这床,那让给你,我垫张席子,睡书房去。”
“不要了,”康剑摆摆手,“我……睡书房去。”
“领导的素质就是不一样。”白雁笑眯眯地给他拿席子、毛巾被、枕头,来来回回几趟。
“白雁,我妈妈她思想有点老旧,给她一段时间,我会让她改变的。我……的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不要在意。我……不会离婚,我觉得我们会处得很好的。现在,只是我们还不够了解。好吗?”康剑一脚跨在门外,一脚留在门内,想了想,还是转过身,硬着头皮,把这番话说了出来。
白雁撅着小嘴,慢慢摇了摇头,“不好!”
康剑的胸膛一起一伏,他闭了闭眼,脱口问出了一句蠢话,“难道你真的和……陆涤飞好上了?”
白雁小脸突地一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问道:“你说呢?”
不等他回答,再一次,“砰”一声,把他关在了门外。
蠢猪!
康剑躺在席子上,是僵的。心很重,喘出来的气都是有重量的。
他坐起来,躺下,躺下,又坐起来,怎么也睡不着。只得起身抽烟。外面,风还在刮着,却刮不走心里的郁闷和无力。
在北京时,巴不得飞回滨江。身在滨江,却羡慕起在北京的日子。至少那时隔得远,白雁只能嘴上嚷几声,无法有实际行动。现在回来了,他再也躲避不了。
行李收拾好了,房子租好了,面对面地向他把话挑明,他该怎么回应?
短短几天,事情怎么会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质呢?
他不相信白雁会出轨,想来想去还就是他不该说没碰白雁的话,还有李心霞的一巴掌。
可是,白雁不像是会记仇的人呀!
她以前不是很在意他么,他已在为她改变自己了,想珍惜,想去爱她时,她却变了。
康剑想不起事情的症结,一宿没合眼。
第二天早上,眼窝深陷,满脸疲倦、沧桑,嗓子沙哑,还微微带点低烧,早饭也没吃,急匆匆就走了。
白雁比他稍晚一步,两个人没遇到。
白雁心情有些灰暗,离婚是件沉重的事,不管怎么装坚强,心里面也不好受,想着接下来又要被别人说长道短,就有点疲累。上了班,脸上始终伸不开,郁郁的,护士长问她是不是和康领导吵架了,她浅浅地笑了笑。
第一台手术安排在上午十点,是泌尿科的。早晨不算忙,白雁和护士们把手术室消毒、清洁过,便到休息室看报。
走廊上听见有人在叫:“请问哪位是白雁小姐?”
白雁翻了个白眼,走了出去。花店的小伙子手里拿了束花,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递过一枝笔,“签下字!”
“你没弄错吧?”白雁懵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收过花。昨天是一床的的礼物,今天是花,又是锣鼓又是庙会,真是好热闹。
“你们医院还有第二个白雁?”
白雁摇摇头。
“那就快签,天气热,花经不住晒,我还要送下一家呢!”
白雁狐疑地签上名字,接过花。
这花瞧着陌生,叫不上名字,不是玫瑰,不是百合,不是桃花,不是荷花,紫色的小花束,很清雅纤细,香味淡淡的。
她捧着花走进休息室,小护士们纷拥而来。
“哇,是风信子哦!紫色的风信子,代表和平。这是有人要向你道歉呢!”一个小护士嚷嚷道。
“我就说你和康领导吵架了。”护士长接过话,“快看看,花束里面有没有什么卡。”
白雁找了半天,啥都没找着。只得找了个空盐水瓶,洗净了,把水插了进去,到是让休息室多了几份色彩。
病人九点半进手术室,注射过麻药,过了一会,冷锋就过来了。
白雁没有看他,恪尽职守地做自已的事。手术中,除了没必要的交流,两个人一句多话都没有。
手术结束,病人先出手术室。白雁帮他解下手术罩衣,拿下医帽、口罩,准备出去,冷锋叫住了她。
“再也不理我了?”
“没有呀!这不在说话么?”白雁耸耸肩,眼神却看向另一边。
冷锋静默着,看向她的眼神有点无措。
“冷医生,你还有别的事吗?”
冷锋一股气突然就顶到了胸口,“你不要在我们之间砌墙,好不好?”
“冷医生,说实话,我不想我们以后再有任何交集。你不是还有另一个傻孩子。”
冷锋突地笑了,眉眼生动地绽出光泽,“那你想不想认识另一个傻孩子?”
白雁脸一红,知道自已说错话了,听着像吃醋,掉头就走。
冷锋经过休息室时,看到里面的风信子,和护士长说话的口气温和了许多,还带着笑。惊得护士长一愣一愣的,冷医生不会对她有什么用意吧,她可是不玩婚外情的哦!
白雁觉得心里面像是堵了一肚子的话,需要找个发泄口。午休时,她跑到楼下妇产科找柳晶一块去吃饭,柳晶不在。妇产科值班医生说她早晨来了后,便请假走了。
白雁觉得奇怪,柳晶以前有个鸡毛大的事,都要在她面前说个好几次。
她给柳晶打电话,电话是畅通的,就是无人接听。
吃过午饭回来,她又拨,手机有人回应了。
“柳晶,你擅离职守,干吗呢,玩失踪呀!”白雁对着电话就吼。
没想到那边突然爆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声嘶力竭般的尖叫,震得白雁的耳膜都嗡嗡回响。
“柳晶?”白雁呆了。
啊,啊,啊……”柳晶的叫喊中带着嚎哭,可就是不说话。
“柳晶,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公寓?求求你,快说话呀!”白雁急得直跺脚。
柳晶放声大哭,任白雁在这边喊破喉咙也不开口。
白雁一吓,丢下电话,就往外面跑。
这火热的正午,医院外面的出租车不知跑哪块纳凉去了,白雁急得想哭。
“白雁,你要去哪?”冷锋开着车从医院里面出来,拐弯时,看到路边的白雁。
“你……能不能送下我?”这个时候,白雁顾不上立场了,下意识地问道。
“上车吧!”冷锋开了车门,也没问去哪。
白雁心慌意乱地指着方向,不远,十分钟,就到了柳晶公寓的楼下。
“谢谢你,冷医生!”白雁下了车,拨脚就跑。
冷锋瞧着她跌跌撞撞的,不放心,泊好车,忙追上去。
白雁冲到柳晶家门口,就听到柳晶的嚎哭声,她来不及多想,急忙拍门,门没锁,一拍就开了。
白雁走进屋内。
屋子里一团杂乱,桌翻椅倒,已经完全看不到原来的面目。柳晶坐在地上,蓬头拓面,眼泪两道,鼻涕两条,没个人形。
李泽昊坐在一张三条腿的椅上,低头一口口地抽烟,在他的身后,伊桐桐眼红红的立着,双手搭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