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奂午先生走了。永远。
“鞋匠,/以麻缕系其生命,/摸索于人类之足底,/向炎夏走去。"那个三十年代感叹人生和描写“人市”的诗人走了。
第一次去看望毕先生是在1980年年初,介绍我去的是贾植芳先生。当时,我在上海复旦大学念书,每个假期回湖北家中都要途经武汉。那次,我带着贾先生新出版的《契可夫手记》,走进珞伽山位于山坡上的那幢二三十年代的老楼。后来听说,过去在武大任教的苏雪林或者凌叔华,就在这里住过。
毕奂午这个名字对于研究三十年代文学的人来说,虽非赫赫有名,但他的作品集《雨夕》《掘金记》中的某些诗文,当年颇获好评,一些现代文学选本中也都少不了他的作品。我那时正和陈思和一起开始研究巴金,并在贾先生指导下参与收集巴金资料的工作。这样,巴金也就成了我们初次见面时的主要话题。
从大学期间到我参加工作,毕先生一直以他的热诚和厚爱温暖着。从学业到工作,甚至到婚姻大事,都是他们夫妇在谈话中和信中少不了的内容。
1982年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到《北京晚报》工作,师母是北京人,毕先生又在这里长大念书和工作,于是,他们家里订的一份晚报,就成了联系我们之间的最好纽带。在好几年里,读晚报,谈上面的作者,谈老北京,成了他每封信里必不可少的内容。
除了谈北京,毕先生经常就如何写文艺报道和如何办副刊,向我提建议,启发我多思考一些问题,多想一些点子。一次我写了一篇聂绀弩的专访,他看后就来信说:“聂绀弩的《散宜生诗》,应有一两首找人作一点评介和注释,我觉得近来写旧体诗的人,比起来,都赶不上他。”这是我最早听到的对聂绀弩旧体诗的赞誉。
毕先生一生走得十分艰难。我到北京后,听说过一个关于他的命运突然改变的故事,有如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