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仙人指路
“是,”妹喜结结巴巴道,“玉太子应该去别的妃嫔那里……”
他竟然自嘲出声来,“呵,用你来提醒我。”
他手中解衣的动作麻利了许多,连带着轻扯便褪去了外衫。他朝着床榻便倒了下去,侧过身去背对着妹喜。妹喜慌忙上前服侍,欲脱去他的靴子。可是,他双脚用力一蹬,便踢飞了靴子。
妹喜吓了一跳,明显地感到空气里流淌着的愤怒。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再无动作。
烛火盈盈跳跃着逝去,直到妹喜以为他睡着了,便小心的退了出来。妹喜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呼出一口积郁的气息慢慢阖上了眼。
“媚儿……”熟悉的男子呼唤声再次响起。
狐媚儿浑身一颤,惊喜的美目便挂在了玉麟的身上。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她欢喜的提携了裙角便飞快的扑向过去……
玉麟接过了她,却是眉头锁在了一起。这狐妖儿越来越乖巧美妙,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神,”狐媚儿的声音软的发甜,甜的黏腻。
“嗯?”玉麟恍惚了一下,用手隔开她一段距离。“你找我何事?”
狐媚儿微愣了一下,脸上便有些不自然。方才自己那股子不知廉耻的痴样也敛下许多。也还是带点了结巴,“只能有事才能找你吗?没有事就不可以找你吗?”
玉麟耐下心来勉强道,“不是……是因为我有政务要处理,还以为你出了事便急急赶来……”
狐媚儿的脸上终于软出了笑容,睫毛低垂。
“我就知道,你不会……我有事你不会不管的……”
玉麟也含了笑,手指在狐媚儿的额间弹了一下,“你这妖儿,总是让人放心不下。你就不会安生一些,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狐媚儿才不管这些,身子一歪便扑进了玉麟的怀里。
她听见他颈项里血管突突的声响,连同自己一塌糊涂的心跳,她才不管那些!
“你……”又是一声呵斥,却是任她趴在他的胸口。玉麟脸上的神采变幻几番,终究淡漠了。
狐媚儿隔着衣裳用指尖划过玉麟肩头的肌肤,娇媚道。
“这些天你在做什么?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玉麟眉头锁起似陷入深思。
“我阿爹阿娘去了,阿兄也不见了踪影,他们都不要我了,连你也不要我了么?呜呜……”低泣的呜咽声疼人的响起,“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玉麟再看向狐媚儿时,她睫毛上的泪珠早已晶莹剔透。
他是说过会妥善的安排她,因她悲悯的身世和不及的修为。可是他该怎样对待狐媚儿呢?
“父王命朵儿来请玉麟神君回复南海龙宫继续观赏龙门盛宴,打扰了!”闻言间,南海龙宫龙公主龙朵儿驾到!
原来,那玉麟本被邀请参赏千年一度的鲤鱼跳龙门盛宴,席间却见急急退席离开。那龙朵儿由于恋慕玉麟的仙品,便偷偷追了来。见到花神妹喜如此不顾廉耻的勾引玉麟神君,想那花神妹喜绝艳的姿容三界第一,无想仙品却是如此低劣,不由嗤之以鼻!
龙朵儿的突然出现,令玉麟不由得推开了狐媚儿。却是手臂再次搭上了狐媚儿纤弱瘦小的肩头嘱咐道,“妹喜,你且在此等我回来可好?”
狐媚儿楞却在那里,黑如琉璃的眼珠流露出不解之色。
玉麟轻笑的眉眼愈发的温柔起来,“玉太子仙临南海龙宫,你现下身子有恙不宜相撞……”
玉麟啊,莫不是丢失了花神妹喜,怕背负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狐媚儿还是不解,你为何称我的那一声,妹喜?
龙朵儿?果真是龙妃龙朵儿。
媚儿谐音妹儿,他何时曾唤她这个?这般亲切,还是自己听错了?妹喜的脸随即通红一片,那个梦境里发生的事是真的吗?这么说她果真不知廉耻!
妹喜晨起梳妆之时问了小桃红关于龙妃最近的状况,小桃红一边侍候一边小声答道。
“病倒像是装出来的,整日在寝宫里呆着不出门。她近身侍候的仙婢眼中无人从来看不起别家的主子似得,不搭言。想必是那龙妃娘娘惯出来的,当真没有教养!只不过听说南海龙王上了天殿想顺便见一下女儿,那龙妃娘娘貌似照顾的礼数不周,南海龙王恼怒的返了……父亲和女儿也会说恼便恼么?说出去招人笑话!”
妹喜的嘴角轻颦,那女子也是极不愿意做了仙妃的,同样的冷清淡漠,同样的装病不前,莫不是和她一样心里面偷偷的装了一个人?那又会是谁呢?
这话说出去不多时,小桃红便急急的回来报告了最新,昨儿个龙妃省亲回南海龙宫了!
回娘家感情走动,平常的很。只是不知玉太子是否亲陪?
女子的地位给得起的便是自己的夫君,平常女子夫妻恩爱自是不言,只是这妃嫔成群的皇命给不起女子这般的尊崇。
倒是……
倒是天界的玉麟神君作为臣子一路相护。玉麟他……
这里面其实是有原因的,这南海地界所属南天界领域,南海龙王又是世袭的王孙,属上古正神。龙族向来与天家联姻,一来量纯种族,麟凤龙龟四灵乃远古神兽,麒麟居首,凤龙次之。打个比喻,那太子碧玉便纯粹的为一只玉凤也。今与龙族联姻,龙凤齐鸣实乃最为般配。另外与他配偶女子中,男子为凤,女子为凰。凤族白孔雀姣儿也当属翘楚。
二来巩固地位,南海龙宫一向所属南天帝掌管,与北界多不走动。如今联姻也属政治婚姻。
正说着间,又有件大事惊动了整个碧玉庄。那瑾妃娘娘昨个儿从妹喜这边走出去以后便觉的头有些痛,便言有困意歇着了。直到殿里的仙娥见瑾妃娘娘不食不语,昏睡了一天一夜还未醒来便请了御医来……
妹喜一惊便站起身来携了小桃红急急往姣儿殿前走去。
瑾妃殿前早已聚集了前往探视的众多妃嫔,个个面带惑色低低私语着。见了妹喜过来便住了声,眼睛里全是避讳之色。妹喜似有凉意,也猜出了其意。
“王母娘娘驾到……”远远的殿前传了话来,那姣儿的姑母竟然到了!
众妃嫔齐齐跪了下来,“给王母娘娘请安……”
王母奈何这虚礼,直探望了姣儿又讯问了御医这才阴沉着脸只留下了妹喜一人问话。
空气里再度凝结起来,只听王母娘娘跟前的大丫头浮儿代问。
“闻昨日瑾妃从香妃的慧心殿前归来便一病未起?”
妹喜惊惑的望向王母,那小桃红见主子受冤便多了嘴。
“回王母娘娘,瑾妃娘娘却是来过慧心殿,但这并未说明慧心殿里有嫌!香妃主子向来心地纯正,是不会……”
这小桃红打住了嘴,亦不敢越描越黑。只见浮儿那丫头几步走上来便脆生生的掌了小桃红的嘴。“主子们说话,哪轮的到你奴婢们多嘴,王母娘娘在此审度,岂会平原无故污了你们主子!”
小桃红立刻俯下身去,再不敢多言。
王母娘娘倒是宽厚,呵斥了浮儿只道她太过严厉。浮儿说是,便又代问道。
“闻御医道瑾妃娘娘是误食了窒香丸,那窒香丸无色无味,并不能令人致死,只是会贪睡不醒直至七七四十九天。”
窒香丸?但凡药藏花器不都是归属花族才有吗?花神妹喜自是脱离不了干系。
妹喜望向浮儿去,只见她眉目厉色,言语亦是清明。为王母所想才这般说出。王母单单留下妹喜问话来,难不成此事疑点在她头上了?
妹喜欲加以否认,又怕此事牵连至整个花族身上。花族族长玉麟上仙陪护龙妃娘娘省亲去也,嫌疑自是可以撇清,便请罪道。
“臣妾知罪,窒香丸乃密房禁药,所出确为臣妾所掌管。但臣妾确无加害于瑾妃娘娘,想那窒香丸乃花族所有,臣妾又怎敢愚钝至此,明目张胆的加害于瑾妃妹妹。还望母后明察!”
王母狭长的凤目浅浅低垂,嘴角亦是轻扬。轻哼了一声算是应过。
浮儿又道,“照此说来,此事定不是香妃娘娘所为。怕是瑾妃娘娘自己误食毒药也未可,也或是有仙子存心嫁祸与香妃娘娘了!但终归是花族私泄秘药,看管不严。”浮儿又携了王母一眼缓缓道来,“只是香妃娘娘早已脱离了花族,一心服侍太子……”
妹喜听言,心下缓和不少。知道浮儿是帮着自己说话了,甚为感激。
王母从尊位上站了起来,狭长的凤刀厉色的划过,隐在堆砌的笑意里让人不免胆寒。
“清者自清,只怕众口嚼舌扰了花神的清誉,吾儿还是查清楚了再来告知于哀家,到时自还你一个清白!”
妹喜折跪在地上,身子僵硬只道了一个是字。
出了瑾妃寝宫,小桃红红着眼愤愤道。
“那王母太过偏心,瑾妃是儿,娘娘便不是了吗?何苦疼了瑾妃责难了娘娘!明明知晓不是娘娘所为,却来刁难……这事却又如何来查,查来查去查到自己头上么?”
妹喜不觉笑道,“好一个清者自清!”
小桃红又撇着嘴道,“谁不知瑾妃娘娘与香妃主子不和,做此苦肉之计也未可。还有就是那芍妃娘娘怎不可疑,她不也是所属花族么?还有……那花族族长玉麟上仙走的蹊跷,早不走完不走偏偏赶在这时,莫不是怕处有鬼?”
妹喜敛了神色,一听到玉麟二字心间便满是苦涩。无力呵斥道,“掌嘴还不疼么,胡说什么!”
小桃红脸上青白一片,便不再言语。
那妹喜走后,王母娘娘那双历目遂看向了大丫头浮儿,嘴角含笑言语却是刻薄。
“你倒是替那****说情,真真长了脸了!”
浮儿极怕,双腿一软跪下求道。“求王母饶了奴婢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王母遂绕至瑾妃姣儿塌前,细细打量与她。心疼间不免怨怒,“你这儿,莫不是想加害于那破货,反倒害了自己?”
妹喜感情低谷的回到了慧心殿,却是独想起梳妆台前那株桃花来,还有桃枝下压着的那阙词。那阙词不是碧玉所题,那又会是谁?
会是他吗?若是他,他是何时所来?不会是他,他是下凡界之南海龙宫了!
妹喜端起那阙词来,细细的品味一番,字里行间却让她潸然了。好一段旧时模样,掩笑轻抬袖,慵妆浅画眉。嫩晴帘箔玉梅飞。门外寒轻疏柳、趁黄时。绾带香罗结,交钗绿玉枝。
妹喜扶了扶精致的宫妆,又觉头痛。最近这是怎么了,时而顿困。难不成自己也中了不堪的毒素,置于其间难以自拔?
公元前一六一四年,夏桀发兵征伐有施国。同年,有施国施独兵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施国境内小邙山一处突添奇景。在那千年绝壁上突现惊天秘籍,世人纷言乃上界天书也。尔等虔诚求拜,诚心可表。
宦臣赵梁便借机觐见夏桀,“鸿蒙天道庇佑我夏朝,小邙山山峭祥光普照天地氤氲,此乃我朝之兴事,还望王君前赴祭献天恩。”
夏桀头箍金冠,身穿紫金龙袍,金龙腰身盘坐成腰带,更显威严。俊颜上寒光灼灼不笑的一双冷目,野性中夹杂着一丝邪气。偏偏是这双眼睛大抵认得他,时日已过愈发的邪魅了!
“卿言所是,就是不知那仙山可否有仙人居住,孤有一言求教。”
赵梁甚喜,“那小邙山修仙求道之人甚多,仙人下榻。王君自当前往,必有仙人指路。”
夏朝军队随即封山,夏桀不喜他人尾随便独自一人徒步上了小邙山。这一日天色大晴,暖阳熏照。由于天热,夏桀只着薄绵附体,长衫柔漪,露出一角黄缎色的靴面。
这夏桀是极相信仙缘道法的,遂在他王室寝宫的壁面绘制一栩栩如生粉妆俏面的女仙模样,每日站于壁前端详再三,缱绻相思。
夏桀取这石面乃女娲石,壁中女子取名妹喜。肆言,非等女娲相貌之女不娶。因此,后宫三千仍虚,想这夏桀狂傲不羁,唯独在这情事上专心至此。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寂静的山林偶尔风打过枝叶,诉说了乡野的温柔。
夏桀难得的心旷神怡,一直徒步行数里,痴迷于大自然里。春山如笑的多情日子,夏山如滴的妖娆时节,秋山如妆的艳丽之际,冬山如睡的寂寥之中都是他所失落的,无人来陪空寂寞。只求得今日里仙人指路,一解他寡情之苦。
天空渐渐飘起淡灰色的浮云,风悄悄地把撩人的花草馨香送入他的鼻喉。一只小鸟用嘴在另一只小鸟脊背上擦,大概是相好。几只蜜蜂振颤着翅翼从这边飞向那边。蝶儿双双,随风轻舞花丛里,分分又依依。
忽听得软风中传来木鱼的敲击声,夏桀定了神色,莫不是高深的道人神僧?便毫不犹豫的一往无前。
迈脚的那一刻,又似踏进了云端。周遭藤萝万象,浮云缠绕,似换了人间。漂浮间,远见两个仙童模样提了花篮朝着自己飞了过来,霓裳渐起,似幻非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