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是说明人的生气与天(自然)的密切关系。强调要本于阴阳,所述各种致病原因和症状,总离不开阴阳变化。其中既着重地说明阳气失常在病理上的影响,同时又提出了阴平阳秘(协调)的重要性。
【原文】
黄帝曰: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脏、十二节,皆通乎天气。其生五,其气三,数犯此者,则邪气伤人,此寿命之本也。
苍天之气,清静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此因时之序。故圣人传精神,服天气,而通神明。失之则内闭九窍,外壅肌肉,卫气散解,此谓自伤,气之削也。
【译文】
黄帝说:自古以来,都以通于天气为生命的根本,那是说生命是本于阴阳的。天地之间,六合之内,无论地上的九州,还是人体的九窍、五脏、十二节,都与自然阴阳之气密切相通。自然阴阳之气化生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又依据盛衰消长而分为湿、燥、寒三种阴气和风、暑、火三种阳气。如果人们常常违反阴阳五行的变化规律,邪气就会侵袭人体。所以说遵循阴阳规律是延长寿命的根本。
由于人的生气与天相关,因此苍天之气清爽干净,人的精神也会顺畅平静。顺合天气阴阳的变化,人的阳气就固密,尽管有贼风邪气,也不能对人造成损伤。因此圣人精神专一,顺合天气,契合阴阳的变化。若非如此,在内会九窍不通,在外会肌肉壅塞,卫气耗散。人们因不能顺应天气阴阳的变化而导致的此种伤害叫自伤,阳气会因此削减。
【原文】
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是故阳因而上卫外者也。
因于寒,欲如运枢,起居如惊,神气乃浮。
因于暑,汗,烦则喘喝,静则多言,体若燔炭,汗出而散。
因于湿,首如裹,湿热不攘,大筋软短,小筋驰长。软短为拘,驰长为痿。
因于气,为肿,四维相代,阳气乃竭。
【译文】
人体有阳气,就像天上有太阳一样。阳气失其正常运行规律,人就会折损寿命,生命机能也会衰弱。所以天的运行不息,是因为有太阳的光明长照,人的健康无病是因为阳气向上布外,保护身体免受病邪的侵袭。
人若受寒邪侵袭,就会在意志上不舒畅,坐卧不宁如受惊吓,神气因而浮越不固。
若为暑邪所伤,就会多汗、烦躁,甚至出现烦喘的症状。如果暑邪内攻于心,就会表现得较为安静,此时身体虽不烦躁,但由于气伤身虚,也会出现多言多语、身体像炽烈的炭火一样发热等现象,此时只要出出汗,暑热即可消散。
如果受湿邪侵袭,头部就会十分沉重,好像被东西包裹着一样。如果湿热相兼,没有及时排除,就会使大小筋脉受到损伤,致使大筋收缩变短,小筋松弛变长。而大筋短缩会引发拘挛,小筋松弛会引发痿弱。
如果受风邪侵袭,将会导致浮肿。上述的四种邪气相互关联纠缠,更替伤人,会使阳气衰竭。
【原文】
阳气者,烦劳则张,精绝,辟积于夏,使人煎厥。目盲不可以视,耳闭不可以听,溃溃乎若坏都,汨汨乎不可止。
阳气者,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菀于上,使人薄厥。有伤于筋,纵,其若不容。汗出偏沮,使人偏枯。汗出见湿,乃生痤疿。膏粱之变,足生大丁,受如持虚。劳汗当风,寒薄为皶,郁乃痤。
【译文】
人体如果过度烦劳,阳气就会亢奋外越,使阴精渐渐衰竭。这种情况重复数次以后,阳气更加旺盛,阴精耗竭更严重,若病积久至夏天气候炎热之时,就容易使人发生煎厥病。病人病发时双眼视物不清,双耳闭塞失听,病势之危急,就像江堤决口,江水倾泻而出一样,很难控制。
人体的阳气,在人情绪愤怒时就会出现逆乱,使得血随气逆,郁积在头部,跟身体其他部位隔绝不通,这时易发生薄厥病。大怒还伤肝,而肝主筋,若筋受伤,将使肌肉松弛不收,无法自如运动。阳气虚,气不周流,汗多出偏于半身的,时间长了会逐渐转变成半身不遂。而出汗的时候,若被风湿邪气阻遏,就容易生汗疹。若经常进食肥美厚味的食物,就会引发疔疮,而哪条经脉虚,疔疮就从哪条经脉发生。若劳动出汗时感染了风寒,皮肤上就会出现粉刺,郁久化热,还会形成疮疖。
【原文】
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开阖不得,寒气从之,乃生大偻。陷脉为瘘,留连肉腠,俞气化薄,传为善畏,及为惊骇。营气不从,逆于肉理,乃生痈肿。魄汗未尽,形弱而气烁,穴俞以闭,发为风疟。
【译文】
人体的阳气,能温养神志,使精神清爽,又能滋养筋脉,使诸筋柔润。如果汗孔开合失常,寒气就会趁机侵袭,使阳气耗损,筋脉得不到滋养,进而使身体弯曲而无法挺直,形成偻附病。若寒气陷入脉络中,会形成瘘疮,若驻留在肉与皮肤之间,就会从腧穴侵入到五脏,损伤神志,导致出现惊恐、畏惧等症状。因为寒气滞留,营气运行不畅,阻逆在肌肉之间,就会引发痈肿。出汗不止时,形体虚弱,阳气耗损,如果这时风寒之邪内侵,腧穴关闭,就会出现风疟之病。
【原文】
故风者,百病之始也,清静则肉腠闭拒,虽有大风苛毒,弗之能害,此因时之序也。
故病久则传化,上下不并,良医弗为。故阳畜积病死,而阳气当隔。隔者当泻,不亟正治,粗乃败之。故阳气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气生,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气门乃闭。是故暮而收拒,无扰筋骨,无见雾露,反此三时,形乃困薄。
【译文】
风邪是各类疾病的源头,但只要人神清气静,就能使肌肉腠理密闭,虽然有大风苛毒的侵袭,仍无法对人体造成损伤,这是顺应四时的气候变化而调养的结果。
所以,得病时间长了,病邪滞留在体内,就会内传并进一步恶化,等病情发展到上下隔拒、阴阳阻绝的时候,即便医术再高明的医生,也无法治愈。因此,阳气蓄积,郁阻不通时,病人就会死亡。针对阳气蓄积不通的情况,应该采用通泻的治疗方法,如果不及时而正确地进行治疗,被医术粗浅的医生耽搁了,病人就会死亡。人体的阳气,在白天主要运行于外:早晨时,阳气刚刚生发,并逐渐外倾;中午时,阳气最旺;太阳偏西时,体表的阳气渐渐减少,气门也就随之关闭。等到了晚上,阳气收敛,拒守于内,这时不要劳筋动骨,也不要触犯雾露。假如不遵循一天中阳气的这三个活动规律,身体就会遭受邪气侵袭而疲乏、衰弱。
【原文】
岐伯曰:阴者,藏精而起亟也;阳者,卫外而为固也。阴不胜其阳,则脉流薄疾,并乃狂。阳不胜其阴,则五脏气争,九窍不通。
是以圣人陈阴阳,筋脉和同,骨髓坚固,气血皆从。如是则内外调和,邪不能害,耳目聪明,气立如故。
【译文】
岐伯说:阴有蓄藏精气,不断充养阳气的作用;阳有保护外体、固摄阴精的作用。假如阴不胜阳,阳气过盛,就会使血脉流动急促,如果再遭热邪侵袭,阳气更加亢盛就会引发狂症。假如阳不胜阴,阴气过盛,就会使五脏之气失调,致使九窍不通。
所以圣人调和阴阳,使之平衡,以达到筋脉舒和,骨髓坚固,血气顺通。这样,就能达到内外调和,邪气无法侵袭,耳聪目明,真气运行正常。
【原文】
风客淫气,精乃亡,邪伤肝也。因而饱食,筋脉横解,肠澼为痔。因而大饮,则气逆。因而强力,肾气乃伤,高骨乃坏。
凡阴阳之要,阳密乃固,两者不和,若春无秋,若冬无夏。因而和之,是谓圣度。故阳强不能密,阴气乃绝。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
【译文】
风邪侵袭人体,损伤阳气,渐渐侵入内脏,阴精也会随之逐渐损耗,这是因为邪气伤害肝的缘故。此时,如果饮食过饱,胃肠的筋脉横逆迟缓,就会下泻脓血形成痔疮。如果大量饮酒,会致使气机上逆。如果强力入房,会耗损肾气,腰部脊骨也会受到损害。
阴阳协调的关键在于阳气的固密。阳气固密,阴气才能固守于内。阴阳失调,就如同一年中有春季而无秋季,有冬季而无夏季一样。所以,使阴阳调和是最好的养生法则。因此阳气旺盛但不能固密,阴气就会衰绝。阴气平和,阳气固密,人的精神活动才正常。假如阴阳分离,不能互相维系,精气就会竭绝。
【原文】
因于露风,乃生寒热。是以春伤于风,邪气留连,乃为洞泄。夏伤于暑,秋为痎疟。秋伤于湿,上逆而咳,发为痿厥。冬伤于寒,春必温病。
四时之气,更伤五脏。
【译文】
风邪侵袭人体,会使人患寒热病。所以春天被风邪所伤,邪气滞留不去,到了夏天就会直泻无度,而成洞泻之病。夏天被暑邪所伤,秋天时就会患疟疾。如果秋天感受湿邪,邪气上逆,就会咳嗽,还可能进而演变成痿厥病。冬天感受寒邪,第二年春天就会患温病。四季的邪气,会随着季节的更替而挨次损伤人体的五脏。
【原文】
阴之所生,本在五味;阴之五宫,伤在五味。是故味过于酸,肝气以津,脾气乃绝。味过于咸,大骨气劳,短肌,心气抑。味过于甘,心气喘满,色黑,肾气不衡。味过于苦,脾气不濡,胃气乃厚。味过于辛,筋脉沮弛,精神乃央。
是故谨和五味,骨正筋柔,气血以流,腠理以密,如是则骨气以精。谨道如法,长有天命。
【译文】
阴精源自饮食的酸甜苦辣咸五味。但蓄藏阴精的五脏,又会因过食五味而受损。所以进食酸味食物过多,会使肝气淫溢旺盛,致使脾气亏耗;进食咸味食物过多,骨气会受到损害,肌肉萎缩,心气也会淤滞;进食甜味食物过多,会使心气烦闷,气逆而喘促,面色发黑,肾气失衡;进食苦味食物过多,会使脾气不得濡润,致使胃气堵塞胀满;进食辛味食物过多,会损坏筋脉,使之松弛,精神也会遭受损伤。
所以谨慎地调和五味,能使骨骼坚强,筋脉柔润,气血畅通,腠理固密,如此骨气才精强有力。因此,只有注意养生,并按照正确的方法施行,生命才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