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强很聪明,见我面有忧虑之色,立即说道:“我知道了,师娘一定是赌气不理你了,没关系的,过几天就好了,师父,我支持你!女人是要靠哄的。”
我心里暗叹:这小子年龄不大,经验却是老道,知道女人要哄。可惜,我没学会。
叶秀丹走后,隔壁房间空了三天之后又住进来了一个女孩子,年龄不大,和韦强差不多,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好像一朵刚刚盛开的鲜花,看哪里都新鲜,看哪里都鲜艳,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朝气和阳光气息,还有,她那种单纯而又天真无邪的性格更是让人容易亲近。
据说,她是林虹丽老家的亲戚,叫“葱葱”,父母在南城打零工,初中刚毕业,她就迫不及待地跟着父母亲出来了,像当年的我。
林虹丽安排她顶替叶秀丹当收款会计,可是,她总是数错钱,还差点多找钱给人家。林就让她跟着严丽学习接待顾客,接听电话,打印销售订单,可是,她又嘴笨,接电话报不出米价,不懂如何与顾客沟通,不是把米价报高了就是报低了。原来,报米价也是有学问的,一种米,一百个顾客就有一百种价格,经常光顾的老顾客,给于适度的低点;量大批发的顾客一般都是和老板或林虹丽直接商谈好了价钱,只需询问确认一下就行,对于新顾客,销售量小,价格自然会报得高一点,一般走零售价。
第一天,她就躲在房间里哭,我想,她的自尊心还是蛮强的,就过去告诉她:刚从学校出来,许多东西是要慢慢学习的。她说,大老板骂她了,骂她脑子笨,说林虹丽为什么会养着我这种闲人,不能干就早点滚蛋!我安慰她说:我也经常被老板骂,还不是留下来了。她擦去眼角的泪水,闪着一些喜悦,一些好奇,一些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说:“他们都说你是方便面库的总管,老板面前的大红人,老板怎么可能舍得骂你呢?”
真不知道背后的我在别人嘴里是什么样子的,她算是第一个传达告诉我样子的人,我笑笑说:“正因为这样,才会容易被老板骂!”
她似懂非懂的用回味的眼神仔细体会这句话,良久,她有些不高兴了,也不说话了,我看在眼里,但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于是,问道:“怎么,有人陪你一起挨骂也不开心吗?”
她嘟起嘴,像个孩子一样歪着头说:“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你说说不开心的原因吧?”
“我......我不懂电脑。”她圆而又有些显大的脸庞泛着绯红,仿佛在内疚做错了一件事情。
“我可以教你啊!”我说道。
她看着我,嘟着的嘴弯成了一道弧线。“真的啊?”
“当然了!”我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可是,你也没有电脑,怎么教我?”她疑问道。
我说:我自有办法,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就行。她说:你不会带我去网吧吧?
我不想再回答她,这种无休止的追问似乎是小姑娘的专利。
她见我不回答,仿佛意识到一些什么,嘴角的弧线收缩了,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安得什么心?”
我突然感到好笑,看着她圆胖的脸,一本正经的看着,看的她头皮发麻,双手捂着脸说:“我不学了!我不学了!”
我期盼着夜幕降临,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停下忙碌的疲惫身躯了,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抛弃工作上的一些烦恼,全身心的放松。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和葱葱一起去上网了......
我不是带她去网吧,有些地方的网吧很乱,像以前的滑冰场,打架是家常便饭。我带她去门店的玻璃房子,许蛮在睡觉之前是不锁门的,当然,这个秘密不是他偷偷告诉我的,而是我在叫开了几次门之后,他便嫌锁门繁琐了。我以打着“工作”之由的幌子,带着葱葱在里面用许委的笔记本电脑上网,我告诉她:学电脑之前得先熟悉键盘上每个字母所在的位置,并拿起她的大白手告诉她两个食指应该对应放在键盘的“F”和“J”键上,她两根食指悬在键盘上问:其他手指呢?我说:跟着后面排队就好了。她就忍不住笑,脸上写满好奇和新鲜。接下来,我便下载了五笔打字用的练习软件,让她在白天严丽用的电脑上慢慢练习,我则打开许委的笔记本电脑看电影,似乎内心并没有因为严丽的事情而变得落魄,反而心里有一种解脱的轻松,这种轻松来自内心另外的一些想法,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为一棵树而放弃整座森林?何况,严丽也不是喜欢到要让我为她痴狂......原谅我有点“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了,但,许多人都会有这种感受,看似唾弃,其实是对分手远去的恋人的一种心理上的自求安慰吧。
她装模作样的练习了一会儿就伸脸凑过来问我在看什么电影,我反问她:这么快就练习好了?她说:以后用得的多了自然就熟了!我告诉她:接下来得背五笔字根。她说,我用拼音打字就行。我看了她一眼,她还我一个古怪的表情,我看着电影画面,懒懒的回答她:“你可以毕业了。”
她高兴的一蹦,像毕业时书包丢窗外的喜悦,可爱的脸上显出圆圆的两个酒窝,一把冲过来一边夺鼠标,一边朝我身边硬挤过来说:“往旁边点,别碍着我!”
我没有生气,心想:她能拿到初中毕业证书完全是造化。她关掉了我之前看的一部枪战片,嘴里埋怨道:“你们男人就喜欢看些打打杀杀的电影,我爸也是。”我挨着她坐,任由她紧靠过来,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没有香粉的味道,有一股少女的素淡清香,我不禁心跳有些加速起来,忍不住赞叹道:“葱葱,你穿着这身裙子真好看!像小时候的我的姐姐。”
她不答我话,而是飞快点开了一部电视剧,说:“现在流行看这个!”
我似答非答的说:“看什么呀?”
“《微笑pasta》,可好看了!”
我瞄了一眼就趴桌子上睡觉以表示抗拒,内心却巴不得她来理我。果然,她摇着我的肩膀说:“别睡,陪我一起看!”
我抬起头来,一副完全没法入戏的状态,她一直喋喋不休的讲着剧情,讲王心凌扮演的女主角如何有趣,就像演独角戏一样,她讲到开心处,两个小酒窝像美丽的浪花一样翻腾,我像个呆若木鸡的人,半点反应没有。她有些生气了,说:“你就不能假装陪我看、陪我笑吗?”
“好吧,我答应你!”
虽然一些人没有给我足够多的好处,但这世间许多事情不需要存在利益关系。她都说假装了,我能不假装吗?
我趴在桌子上,她也趴着,两双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她说她喜欢王心凌扮演的女主角成晓诗,希望有一天也会像成晓诗一样遇到一段浪漫的情缘......
整个夜晚,我就听她唠叨,直到许蛮说要关门睡觉了,我们才回到2号库,其时,我的房间里多了一个新来的工人,我很讨厌他,他的鼻子里总是哼哼唧唧个不停,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吐不出来,大概是有鼻炎吧。这人性格比较孤僻,每天除了工作的仓库之外就是床上,晚饭后就去小店花一块钱买一份当天的报纸,整晚上的坐床上看报纸,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我和葱葱隔着木板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插话。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用手机给葱葱发短信聊天。我们聊得很欢,我觉得:我们的距离,隔挡木板的存在是多余的。
吃完午饭的时间,我很想去门店看看葱葱,但又不想见着严丽,就在后门徘徊着,像小时候经常在高凤英家的屋后转悠。我还得提防着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老板,他经常也是午饭后坐在玻璃房子里,看见我,他就把我拉上他的“坐驾”,把我载到方便面仓库,然后,他就一溜烟的骑车去澡堂里泡澡,泡澡几乎是老板每天雷打不动的休闲娱乐项目,他自已也坦言:一天不泡澡,浑身就难受。老板泡澡泡上瘾,仓库的事情自然全交给我了,当然,他的电话遥控指挥必不可少,有没有到货?有哪家客户还没送?......每天这样的电话提问不会少于三遍,说句心里话,有时感觉真够烦的!特别是正当我聚精会神的发货清点数量的时候,他的电话偏偏就来了,问这问那的,十几个人停下来看我一个人接电话。如果不接,他回来的时候就会冲我发怒的质问:为什么不接电话?也有调搬运工去支援大米库的时候,被调的工人通常是无奈的摇头,然后出门而去,或者为钱继续隐忍,或者,第二天就卷铺盖走人。其实,我也很想卷铺盖走人,但一直下不了决心,也没人和我说:我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