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爷娘爱细崽,您们既然都帮着白添,我白尚只有自已想办法了!”哥哥赌气地说着,把眼看向一边坐着的姐姐白锦,满含希望地央求道:“姐,你借点给我呗?”
姐姐又把眼睛看向姐夫,姐夫严肃着脸,磕了磕手中的烟灰,神情老道地说:“实不相瞒,我手头上有几万块钱,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肩上的担子不轻,一家四口,外带家里的老母亲,我一人养四口......”
“那好吧,我不借了!”哥哥仿佛听出了姐夫的弦外之音,打断道。
“哎,大舅子别生气,我没说不借,依我看:借钱可以,但我的家人要是有个头疼脑热急需要钱的时候,你能不能随时想办法还我?”姐夫解释道。
“能!”哥哥一拍桌子,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
......
从大年初一开始,我就开始忙着走亲戚,今天二叔家请饭,明天小姨家做客,过年就是这样,吃吃喝喝中度过。初三晚上,我接到了老板的电话,他是打到哥哥刚买的新手机上,他问我返程的车票买了没有?我说,没有。他说:你快去买,晚了就买不到了,我这边已经接到了许多批发部的订货电话,你抓紧时间过来!
“老板,对不起......我今年不打算去了!”我在电话里轻轻的说道。
一阵沉默,随之是“哦”的一声,老板没有追问原因就挂掉了电话,“嘟、嘟、嘟”的声音一直在话筒里重复,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感到如释重负,又感到泰山压顶,心里有些无由来的轻松和不安。我自我安慰道:“我没有对不起老板,我做到了仁至义尽,我只是不想过那种看不到希望的生活。我为自已而活,所以我选择我想要的生活。”
哥哥说:盖新房子咱不能再盖在石林沟了,因为这里太偏僻了,简直就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还有,路太窄,四个轮子的汽车进不来,一些有远见的人,如高有寿、黄海,他们都搬出石林沟,把房子建在靠近大马路的地方了,那里交通方便,阳光充足,人员往来热闹,按风水学来说,那叫气场,人多的地方必然气场大、阳气盛,诸事平安,反之,则阴气重,多有不顺。抛开风水不谈,白添要是找了女朋友带回家来,看着住这样的山疙瘩角落里,那心都要凉一半,更别提结婚的事了。时代在慢慢变化,我们的思想也要跟得上时代的节奏。
哥哥说得好像每次都在替我考虑,但三叔却不这样认为,他偷偷的和我说:添啊,千万别和你哥同建一栋房子!我问他为什么。三叔说:兄弟之间感情再好,不代表以后娶了女人也能好,枕边风一吹,兄弟也能反目。我又问:盖房子和兄弟感情有什么关系?三叔说:你要有钱就自个儿独自盖一栋,别和你哥一起,同在一个屋檐下,有太多的机会争吵!你是还没吃够这世上的米油盐醋,当然不懂得这其中的生活道理了,你看咱石林沟,有几家是兄弟住一起的?就拿我来说,我原来和你爸关系不错,没分家之前,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后来,慢慢就因为一些生活琐事吵起来了,今天我家母鸡下的蛋不见了,怀疑是你偷的。明天,为两家孩子打架的事,大人掺乎进去,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次二次谁都能忍让,日子久了,谁没有个底线?矛盾就会升级,隐藏在心底的日积月累的怨愤就会发泄出来。所以,我们三兄弟自从分开了住以后,就基本上没吵过架了,高家兄弟也是这样,住一起时,叔伯婶嫂就大战起来,打得不可开交,分开了住,关系反而越变越好!
三叔的话显然是饱含生活道理,也是从现实生活中看在眼里、记在脑海、悟在心中的真谛。但回头想一想,哥哥说得话也有些道理,当下在农村想娶老婆,盖一栋崭新的砖瓦楼房是首要条件,再则,兄弟二人合建能节省不少成本,凭一个人的力量独盖一栋楼房,显然是吃力的。
二叔却对我说:你把钱借给你哥白尚,让他先盖,他着急结婚,你反正还没有女朋友,不着急,等几年再盖。
我的心乱了,他们说得似乎都有道理,但是,我应该走哪一条道呢?
母亲说:你们一起盖吧,趁着我和你爸身子骨还硬朗,能帮你们一把,再过几年,我们老了,你岂不是要吃亏?你二叔、三叔说得不无道理,生活总是少不了吵吵闹闹的,就像舌头和牙齿总有相互碰擦的时候,但舌头和牙齿却又是最亲密的战友、邻居和朋友,你和你哥是血脉相溶的亲兄弟,今后即使同在一个屋檐下,也要相互多包容,不要起纷争,不能让人家看咱们的笑话。
父亲说:建一起吧,分建二个大门,同在一个屋檐下,但不在同一个门内进出,晚建不如早建,时代不同了。别人说由他说去,你们各自过好自已的生活就行了。
纵观各种观点,我还是听从了父母的意见,哥哥在出了石林沟的大马路两边地段找寻空地,那里虽然仍旧属于石林沟,但交通方便许多,小时候我经常跑到那里去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哥哥准备年后动工开挖地基,我交出了多年积蓄的二万块钱,然后想着在家帮忙把新房子盖起来,盖完房子之后呢?同样的迷茫再次袭来,我该去哪里找工作?不工作是绝对不行的,新房子要装修,欠下的债,准备讨老婆的钱,这一个个的难题,都是要自已去逐个击破的,不是靠嘴皮子,也不是靠空想就能实现的。再坚强有力、催人奋进的“鸡汤”,都是要自已勇敢迈出第一步,然后再去做。
初九那天,父亲和三叔吵起来了,大概原由是:父亲在几家亲戚吃了“闭门羹”之后,无奈去向三叔借钱,三叔很直接就说:“不借。”父亲很生气,说:“我们还是亲兄弟吗?有点困难,找你帮个忙都这么难?”三叔就是死活不借,二人就东扯西拉,翻陈年旧帐,诉往日恩怨,争得面红耳赤,骂得唾沫横飞。
我对父亲说:“三叔反对我和哥哥一起盖房子,所以,他不会借钱给我的。”
“借口,我还不知道他那个人,特有心机,知道我们盖房子会向他借钱,就找个借口来糊弄你!”父亲很不同意我的观点。
我听了很生气,思量着父亲说的很有道理,三叔知道我们家要盖新房子,所以就生出规劝我不要和哥哥一起建房子的主意。
“什么东西都要自已有,到别人碗里去讨,可怜啊!”刚刚去娘家借钱回来的母亲也落败而归,不禁大倒苦水。
原来,借钱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忍心父母再为我低三下四的求人,我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老板,我是白添......我想过了,我还是去你那里工作,你还愿意收留我吗?”我鼓起勇气给老板打了电话。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虽然我不是英雄汉,但我深刻体会到了钱的巨大作用,就如有人说的: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老板听着电话,很久不说话,我心里很是忐忑,生怕他会说“不收留。”
“小白啊,大年初一,我那个四表弟,也就是你姐夫的弟弟,他打电话给我,说他儿子刚刚初中毕业,正愁没找工作,要求来我这里管仓库,我没答应。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拒绝了。再说了,咱做人不能这样,对吧?结果,初三晚上,我打电话给你,你说不来我这里了,我又打电话给四表弟求他和他儿子一起过来,你现在打电话给我说又要来......唉!”老板在电话里说得很无奈,不禁让我对前些天作出的草率决定有些深深的自责。
见我沉默许久不说话,他又说道:“过来吧过来吧,让四表弟的儿子跟着你在仓库里。”他的语气还是有些无奈,似乎想让我更后悔、更自责、更感恩。
我说道:“老板,我还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他回:“你讲。”
我把需要钱盖新房子的事情向他述说了一遍,他沉吟片刻,吐出二个字:“可以!”我的心下又是如释重负,心头的包袱仿佛又卸下了一个。
还没等到过完元宵节,我就收拾好了行李,这天清晨,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父母,再次踏上了外出打工的路,和去年出去打工的心情相比,显然没有那么期待和高兴。哥哥用摩托车送我到西泉乡大街上,我搭乘公共汽车到县城,到县城再乘大巴到省城火车站,一路的转车倒腾,胃里早已翻江倒海的难受,下了车就吐了一地。火车站里人山人海,站外是武警、特警值勤,想通过重重关卡进入候车大厅,但被告知:只有离开车时间二个小时之内的车票才能进入。
坐在站外的花坛边上,我的心情很不美丽,感叹时间过得太快,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忧心火车票买的是站票,到南城十几个小时,而且还是夜间,只能像马一样“站着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