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白洋!”陈小杰肯定道。
“算了吧,添哥,你还是安心养病,公司的事随他去!不要担心那么多,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凤英明显发觉到了我忧虑神情下藏着的心痛,继而安慰道。
一直未说话的宋瑶婷,见我们聊得热火朝天,起身道:“我想和卓懿出去走走!”想到她们千里迢迢难得来一次,相聚的时间可谓“宝贵”,我急忙阻止道:“医生嘱咐不让出去,要不然,我陪你们出去走走!”
“别出去走了,难得相聚,哪怕坐着也不要觉得无聊。”凤英建议道。
就这样,五人在病室里时而聊天,时而踱出病房,在走廊里小声说着话,直到中午的临近,护工替我端来了食堂的饭菜,凤英说一起去街上吃,我摇头说不能去,按照礼俗,他们来探望我,我应该请他们吃饭,可情况特殊,我只得塞给凤英三百块钱,拜托她请大家吃顿饭。凤英不肯接钱,强硬塞了回来,然后,四人相约下楼去了饭馆。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他们又回来了,略坐片刻,宋瑶婷说要赶下午的飞机,起身向我辞行,陆卓懿懂事地扑上来,久久拥抱,不愿离开。我忍不住热泪盈眶,有时候,坚强不如一个孩子。陆卓懿见我流泪,连忙用纸巾替我擦泪说:“爸爸别哭,卓懿下次再来看你!”
想到自己的病痛,我心里在想:下次能不能再相见都是未知。可我不能这么说,强忍住悲伤,再次把曾经一起相处了五年的非亲生女儿紧紧抱着:“爸爸等着你来!”
凤英在一旁道:“卓懿,放暑假的时候,来找糯糯玩,好不好?”
陆卓懿大声应着“好”,在其母宋瑶婷的不断催促下,依依不舍的与我挥手道别,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我忍不住道:“潇雨,爸爸永远爱你!”
宋瑶婷母女走后,高凤英、陈小杰也将辞别回家,送走二人,独自坐在病床上发呆,回想起上午陈小杰的话,一种危机感扑面袭来,迫使我不得不拿出手机与公孙燕怡视频通话。
“燕怡,你在忙吗?”视频虽已接通,但信号不是很好,时常卡顿,仅能模糊看到她隐约坐在办公桌前。
“我听到,亲爱的,你现在怎么样了?”待信号有些好转,她就出现在视频里,关切地问道,那一刻,我感到了暖心,之前所有的猜忌烟消云散。
我对着视频回道:“还没有查出病因,仍在住院观察。”
“哦,本来说给你转钱的,现在公司账户上没钱,还倒欠着贷款......回头,我看能不能筹到钱。”
“没关系,要是没钱,我就不治了,回家去。”
“哦,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没法去医院陪你,你要多听医生的话,我还有事,先挂了!”
随即,手机上响起“叮叮”的声音,显示“视频通话已结束”。放下手机,抬眼看去,发现不知何时,凤英已站立在门口了。
“凤英,你没回家?”
我有些惊奇,又有些欣喜,猜测她去而复返的原因。
凤英缓步向我走来,问道:“你还记得初中同学刘隽吗?”
“记得,读初中时和我玩得挺好的,他不是在省人民医院当医生吗?”
“听说他是省人民医院的内科副主任医师,三个月前,医院委派他去日本进修......从你这儿出门,在站台等公交,无意中,在初中同学群里看到刘隽今晚要回国的消息,想到你还躺在病床上,我就主动添加他为好友,与他简单聊了一会儿,说明你的情况,他同意下了飞机就会过来医院看你!所以,我就回来了,咱们一起等他。”凤英一边说,一边脸上露出充满希望的笑容。
在她的笑容里,我看见了一丝希望照进,像烛光一样闪耀,像阳光一般温暖。
“你是说,请他来给我瞧病?”我张大了嘴明知故问,忍不住把喜悦写在脸庞,挂到嘴上。
凤英高兴着玩笑道:“当然是来给你瞧病,难不成,人家来跟你谈生意?谈业务?拉家常?”
我心里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多日的压抑,似乌云盖顶,像藤蔓缠枝,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缠绕着令我失去斗志。幸亏凤英留心,替我争取到了希望,我真该好好谢谢她!二人坐着闲聊至天晚,我依然吃着食堂定点送来的饭菜,而且食欲不错,吃了三两白米饭,还吃了不少香蕉,虽然这样做有可能会加重晚上的腹痛,但比起希望的到来,这显然算不得什么。
凤英说:去楼下吃完便饭,她就去机场接刘隽。我知道她处事一向周到,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刘隽礼貌和尊重,而且,能让他不必为找寻到我浪费时间。想到这里,我不禁对凤英钦佩有加。
等待到晚上大约九点十分,凤英和刘隽来了,简单问候之后,刘隽拿起我的检查报告,仔细翻看起来,我和凤英默默的坐着,期待他会有新的发现。
翻看许久,刘隽搁下检查报告,又询问我一些日常症状,及之前的饮食习惯等方面问题,我一一作答,待他停顿,浓眉紧锁之际便迫不及待询问道:“我这病要紧么?”刘隽略松愁眉道:“不打紧,只是若不加以治疗,久病必成患!”
我和凤英对视一眼,紧张的颜色又要堆上面庞了。
“既然你能看出门道来,那说明还有希望,对吧,刘隽。”凤英率先开口问道。
刘隽回道:“这又不是什么绝症,怎么不能治!从检查结果来看,他这病非器质性病变,而是功能性的紊乱,好比一台机器,某个零部件突然失去其该有的功能,便会累及整个组织系统的协调运作,人体就是这样一台非常精密的机器。”
“哦,”我和凤英虽然不是很明白,但都不约而同的装起了明白。
“白添,放心吧!这个病虽然治疗起来比较复杂,且要多费时间。但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心情开朗,不给自己施加压力,相信可以很快就康复的!”刘隽轻拍着我的肩膀,勉励道。
“关键现在是:白添住在这儿,医生不开药,就如你说的‘久病不治必成患’,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转到省人民医院去,挂内科,你给他诊治?”凤英突发奇想道。
刘隽低头不吭声,面有难色又像在思索的样子,我和凤英心里又涌起了之前相似的不安和猜测。难道他不懂治疗方案?或是,这事另有玄机并不好办?哎,别人心里的事情,真难猜得着!
许久,刘隽才抬起头微笑着对我们说:“不是不行,只是我担心去了那边也和这边一样,若论医疗水平,在省内,这里和省人民医院都属一流。但你这个病,我建议还是去医疗水平更佳的一线大城市。”
“有这必要吗?”想到要去更远的大城市求医,面临着更大的花费,我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刘隽道:“没有金刚钻,我也不揽这个瓷器活,实话实说,目前我也没有治愈这方面疾病的成功案例,所以,我只有建议你去一线大医院,或许会有一线希望。我以前有个很要好的同事,他现在K市医院当内科主任医师,如果你打算去,我可以替你联系他,不过,你至少得准备三十万块钱。”
“三十万?”听闻这个数字,我差点没惊掉下巴。
“我只是粗略估算,也许还不够!反正,你多带些钱准没错!”
“我不去!”听刘隽这么一说,我很快就做了决定,干脆拒绝道。
“要去!谁说不去?”凤英立即反对道。“我知道你心疼钱,但没了命,留着钱有什么用?再说,钱生来就是人赚的。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生命多宝贵,只要你身体健康,以后,钱可以慢慢再赚,欠些债又有何妨!”
“我不想去,这么远,又没有人照顾,治不了,我回家等死算了!”
“白添,你胡言乱语什么!也太不负责任了!”凤英厉声斥道。“你有想过家中年过七旬的老父母吗?有想过你新谈的女朋友吗?对得起想帮助你的老同学、老朋友吗?”
一连三问,句句戳心。一股悲伤之情涌上心头,想赚钱想了这么多年,原来,身体健康才是世上最大的财富。
见我沉默不语,刘隽也劝道:“是呀,高凤英说得对,不管花多少钱,生了病总是要治的。你现在不要去担心治疗费用的问题,困难只是一时的,办法总是会有的。”
凤英趁机道:“刘隽,咱们今天晚上就在同学群里面替白添募捐筹款,我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同学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高凤英,你干什么?嫌我丢人丢得不够大吗?”不待凤英说完,我就恼羞成怒地咆哮着打断,引得刚踏进病房的护士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嘴里小声嘟囔道:“声音小点,这又不是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