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和梳理是完全正确的。从医院回到家后,母亲承认了她打电话给芳姨说明情况的事实,而芳姨也通过熟人要到了媒人的手机号码,但对方明确表示不肯退钱。这件事情就这样扯来扯去,最终难免要落得“人财两空”。
我干脆从郑滨的厂里辞去工作,免得我经常缺勤不去上班他又要受他老婆的骂,发信息向我抒发牢骚,说什么如果不是兄弟一场,早让我滚蛋了。好吧,我就不为难他,辞了职安下心来处理其他事情。
对于花钱请人说媒这件事情,我的态度是:既然要不回来给媒人的一半介绍钱,那就干脆把梅学萍娶回家,总比人财两空啥也得不到强,况且,她的病也没那么可怕。
母亲对我的态度完全不赞同,她听信别人的许多话,说这个病难治,拖累人,将来会害苦整个家庭,说不定也是个“人财两空”的买卖。父亲是偏向于母亲的,他认为我不理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况且,我与梅学萍才认识多久?有什么感情可言,该放则放!
“我一想到她那么可怜,就想好好照顾她,给她温暖,给她勇气,给她生活的信心!”其实,我对梅学萍更多的是怜悯和希望。
“收起你的好心吧!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你疼得过来吗?生活是一个残酷的现实,不是理想主义。”这是蔡涛对我说的话,他在我从医院回到家后,专程来看我。
“这世界应该充满温暖、关爱、真诚,否则,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世界!”我对他的话进行了驳斥。
他一副无言以对,又不甘落败的神情,撇撇嘴道:“兄弟啊,你在外面漂泊这么多年,还没见够这世间的冷暖?就如那什么饮水冷暖自知呀,这其中多少心酸,你还没体会够?”
我知道他说的那什么是指:“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确,人生的甘苦,只有自己能体会,但世界也不缺乏一些温暖,毕竟好人还是多。
父亲见到蔡涛,没有在医院时的那般忿怒,而是微微一笑,常言:逢人面带三分笑。父亲明白这个道理,是要给蔡涛面子的。
蔡涛见了父亲,却是毕恭毕敬的,生怕他要责怪。父亲还是没忍住,说道:“蔡宏的崽,我晓得你和我小崽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下次喝酒莫喝多了,这一次是个很严重的教训。”
蔡涛“嘿嘿”笑着,给父亲敬完烟,拍拍胸脯说:“大伯,下次保证不会了!那天,主要是我也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不晓得白添他骑摩托车走了,我以为他醉了就会在我屋里睡觉,谁知道......唉!我要是醒着,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独自骑摩托车回来的!”
父亲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便没再说什么,嘱咐我一定要留我的这个“铁哥们”吃午饭,蔡涛客气一番之后,经不住我的执拗,答应了下来。
母亲变戏法似的弄了几道农家小菜,端到堂屋的圆桌上,没人敢提喝酒的事,父亲也直白相告:“涛子,为了你安全回家,大伯不拿酒款待,你可别介意!”
蔡涛又是“嘿嘿”干笑两声,道:“其实,我这人平常不好酒,也没有酒瘾,只有在心情压抑或是有人陪我喝的情况下才喝点,而且,我今天是来看白添的,不是来喝酒的。”
“嗯,这样才好!”父亲说着话,把碗和筷子分散到每个人面前。
母亲总是闷闷不乐,趁蔡涛去厨房盛饭的间隙,我小声对她说:人说: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你这样一直板着脸会让蔡涛以为你不欢迎他,或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母亲直言道:“我是不太欢迎他,喝起酒来没个分寸,是脑子烧坏了还是心智不全?害你骑着摩托车飞到水塘里......多危险的事!”
见蔡涛端着饭碗回到堂屋,我没有说回去。这时,母亲的手机响了,她没有回避,直接接通电话,通常,母亲在家都是这样的习惯,在她认为,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不让自己的亲人知道的。
电话像是芳姨打来的,意思大概是:媒人那边还是不肯退钱。母亲说,哪怕退一半也行,最后竟让步说:退一千算了。但是,芳姨说,人家一分钱不肯退,说这是定金,无法退的,就是告到法院也不会退的。
明白人都知道,谁会为了三千块钱去起诉,对簿公堂,况且,这无凭无据没有任何手续的口头协议,搞不好还会让对方给安个“诬告”的罪名。
母亲无奈何,挂了电话脸色更不好看,白白的没了三千块钱,她能开心吗?这事说起来,要追溯源头的话,还得怨我,如果不是我一直单身,她也不会这样操碎心,试图通过花钱去买通姻缘,让我尽快娶上老婆,完成人生大事,也完成他们为人父母该有的期盼和责任。
可是,我在W市打工的时候,也是顾虑重重,无奈种种,到了我这个年龄段,十七八岁年龄段的女孩子,觉得太小,不懂事,根本没有兴趣去追求,也不现实,有代沟谈不起来。年龄稍大点的,要么结婚了,要么条件高得惊人,还有一种条件反射:但凡不是一个省份,离家稍远的女孩子,我都觉得她不会跟我回老家,即使她不顾父母反对愿意跟我回到石林沟,也会被这种开门见山、天天听鸟鸣、狗吠的说是热闹,又不是多数人想要的热闹无聊现状吓跑或是后悔,虽然没有这样验证过,但我相信有这样的事实存在,况且,许多话没说,却分明写在脸上,或在某一种情绪、玩笑中透露出来。所以,我也只有在无奈中感慨和唏嘘,希望回到家乡找到婚姻。
母亲不避讳外人,把芳姨的话在饭桌上重复了一遍。父亲说:“算了算了,不肯退就罢了!别在这儿唠叨,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下一次,必须得人先娶进门、结婚证拿到手才给钱,不要先付上一半定金。”
母亲怒道:“我唠叨?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我一分一厘卖鸡蛋攒下来的。还有,你的言外之意是说我笨,就你聪明,别人都是笨蛋,你不付一半定金,她不给你介绍,现在农村女孩子少,还不由她说了算?”
父亲被怼得无言以对,低头默默吃饭。蔡涛在一旁有些尴尬,想插嘴又怕被母亲这种气势怼倒,况且,又是别人家事。但他还是犹豫一番后说了:“不肯退钱就让媒人再介绍女孩子给白添,考驾照还讲究给二次机会呢,她收了三千块钱定金,少说也有三次机会,下一个说不定就有白添喜欢的,对方也喜欢他的,两人一拍即合,步入婚姻殿堂,皆大欢喜,到时,给不给另一半钱,还不是由你们说了算!”
常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又有“一语惊醒梦中人”之说,经蔡涛这么一说,母亲立即拍着手,高叫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还是蔡家崽俚聪明!如果后面她让我家白添娶上了老婆,另一半的钱,我绝不吝啬,给她!”
“就怕对方不肯答应,反正,钱已经进了她的口袋。”父亲冷不防冒出来一句。
“不肯?”母亲站起来双手叉着腰说。“不肯就上她家闹去,都是乡里乡亲的,让大家伙评评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她介绍一个就可以了?就如蔡家崽俚说的:考驾照还讲究给二次机会呢,我付了三千块钱定金,她给的报价是成功后付六千,少说也有六次机会让我崽娶上老婆。”
这顿饭就这样快速收场了,蔡涛在献完一“计”、草草扒干一碗饭,也不知道他吃没吃饱,不做片刻停留便骑着摩托车回家去了。
我和父母亲则商量着如何去讨要下一次机会,办法只有一个,打电话给芳姨,告诉她:我们不打算讨回给付的定金,但媒人至少还要给三次机会,如果这三次机会中,让我成功结婚了,另外三千照给,还额外包个大红包感谢她。
芳姨很快回了电话,说对方把她拉黑了,不接听电话。母亲听了,怒火像燎原一般卷起,说:“钱芳,你还当我是姐妹吗?”
芳姨一头雾水,答:“当然了,要不然,我这么卖力的给你们当传话筒,也没要你们家的好处吧!”
母亲说:“行,好处会给你,这件事情做完美了,我家散养的土鸡、土鸭随你挑!”
芳姨忍不住在电话里笑得很大声,说:“好,你说咋办才完美。”
母亲说:“既然她不肯接听电话,那我们就亲自上她家去,去讲讲道理,不能让她白拿了钱高兴,即使要不回什么,也坏坏她的名声,影响她以后在这个行业中的口碑。”
芳姨略微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你定个时间,叫上你小儿子,咱们一起开车去!”
开车去?我只有摩托车,我想在电话旁边提醒,母亲却已经满口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