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话,我有些激动,仿佛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心里回头又想:不能高兴太早,要学会“欲擒故纵”。
“那......孩子怎么办?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最可怜了,为了孩子,忍一忍!”我劝诫道。
她低头沉默了。
“或许,他会改正的。”
“狗改不了吃屎,他这种人,我是彻底看穿了,也伤心透了,一次我原谅他,二次,三次我也原谅他,四次、五次......我会失去耐心的。”
“离婚之后有什么打算?”我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打算,可能,不会再嫁人了吧,儿子他一定会争着要的,我把大女儿抚养长大就好了。”她眼神游离、目光呆滞,像一个已经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
此时,我觉得应该吹响进攻的冲锋号,再不表白就没机会了。
“嫁给我,好吗?”
她伸手理了理额前的斜留海,露出苦涩的笑容:“你......别开玩笑了!”
“我说得是真的。”我认真地看着她道。
她转身背对着我,像一个羞怯的少女般不说话。转而,迈开脚默不作声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我重新发着摩托车追赶了上去。
“上车吧?”
“原来,你送我回家是有目的?”她看着我道。
有时候,一句话说出来容易,收回去可没那么简单。如今,露出了“狐狸尾巴”,还不从实招来。
“算是吧。”我“嘿嘿”傻笑道。
“你回去,以后不用你送我了。”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
我追上去说:天这么黑,你怎么回去?今天我送你,往后不送就是了。
“以后,以后我也不会上你车了。”
可是,没过几天,我又到厂门口等她,她害羞似的低着头躲开我,我赶忙跑过去,厚着脸皮拦住她,“嘿嘿”的笑着说:美兰,我送你吧。她一本正经地回答:不用。我不放弃,继续缠住她说:女人有时候真的很需要一个男人,我不求回报,只想给你温暖。她听了这话,没有更多表情,只是拼命的向前奔跑。
我顾不上这些,赶紧去车棚里骑摩托车,到了车棚,发现摩托车不但发不着,车后轮胎也瘪了气,我的第一感觉是心里气愤非常,特别是当我看到看门的李叔躺在躺椅里,睡得嘴巴半张,流着哈拉子,门口的那条大狼狗也如他一般,安静地卧在墙角,眼睛一睁一闭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也太不称职了吧!车棚正对着大门,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来不及深究了,我丢下摩托车,去办公室拿出小货车钥匙,二话不说跳上驾驶室,一溜烟地开到厂门口。那看门的老李头醒了,盘问我“去哪?”,想起摩托车的事我就来气,冲他大声喊道:“开门!”
他说:“下班了开车出厂要经过郑大老板同意。”
我懒得跟他废话解释,直接道:“是不是要我打电话和滨子说?”
边说我就拿出手机来拨号,老李头嘟囔着:“我知道你和滨子是兄弟,但规矩是规矩,你不遵守我不管,但我不过问就是我的失责。”
“车棚里的事你怎么不过问?前些天,周美兰的电动自行车锁孔被人滴了502胶水,车胎被戳破,今天,我的摩托车‘火花塞’被人拔走,车胎被扎破。这是不是你的失责?”我气愤地质问道。
“这我管不了,我又不是警察,你可以去山塘镇派出所报案嘛。”老李头犟道。
本想打通郑滨的电话,让老李头接下便可放行,无奈郑滨始终不接电话,急得我像热锅上的蚂蚁。
恰巧,郑滨的妻子走了过来,我连忙熄火跳下车,对郑妻道:“嫂子,我开车出去下。”
“去干吗?”
“去收趟货。”我撒谎道。
“收货?这么晚了去哪收货?行了吧,是不是又送周美兰回家?”
我低下头,脸红起来。见此情景,她笑了笑,说:“去吧,听滨子说你也不容易,老大不小的,是该争取争取了。”
老李头这才开了厂门,我谢过郑妻,一脚踩下油门,飞奔上了柏油路,一路搜寻过去,未见周美兰踪影,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失落,不断埋怨起老李头的不通人情来。
货车大约行驶了一公里,我缓慢减速,看着前路茫茫不见人影,便猛打方向停靠在路边,熄了火,懊恼地用拳头捶打着方向盘,嘴里不停的骂着老李头,骂完老李头又骂自己。
一辆从天成县城返回山塘镇的末班车呼啸而过,我心里猜想:周美兰一定是乘坐这辆班车回家了。像错过了千万彩票大奖一般,我垂头丧气地趴在方向盘上叹着气。
抬起头来时,夜幕开始缓缓降临,对面车道行驶过来的汽车已经打开了车大灯,大灯照得长远且十分耀眼,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便下意识的用手掌去挡,并顺势别过脸去,无意间,瞥见后视镜里有一个人影在缓缓向前移动。
待对面车行驶过去,我拉开车门,跳下驾驶室,凭着感觉,我认出了这个人影是周美兰,心里不禁一阵高兴。
“美兰,你怎么在这里?”
美兰一手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摇头说:“没赶上末班车,就因为刚才去了路边呕吐。”
“呕吐?你怀孕了吗?”
她又摇头,停下脚步,蹲在地上说:“近来天气转冷,老毛病又犯了。”
“什么毛病?我送你上医院。”
“我胃不好,治不了,得养。你送我回家吧,我给你钱,算是打车费。”她的样子看起来很虚弱。
“我就是来送你回家的,收什么车费。”我回答道。
“经常让你送我回家,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说,这是厂里的车,总得加点油才好。”
“没事,郑总是我哥们,不会小气到这点小事也计较的。”
“越是大老板,小细节越是注重,咱穷也要穷得有志气......”
不待她唠叨完,我就拉起她的手臂往驾驶室走。扶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我迅速启动货车,她脸色苍白,舔着干涸的嘴唇,憔悴的样子令人心疼。
路过山塘镇街道时,我突然刹住车,打开驾驶室里的灯,对她说:“我下去给你买点药。”
她的身子瑟瑟发抖,说:“不用了,家里有药。”我连忙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说:“那我下车去给你买碗羊肉热汤暖暖胃。”
她急忙拉住我,说:“不不不,我什么也不想吃。”
我想了想,胃不舒服的时候确实什么也不想吃,只得遵从她的意愿,发动汽车,刚要启动,却意外熄了火。
她说:“你忘记松手刹了。”
自从开了这辆小货车,我几乎忘记了拉手刹这个习惯,因为手刹是坏的,拉了不起作用,也因为刚开始的时候,有好几次碰到了她的手,令气氛很尴尬。
而今天,她突然提醒,我还是下意识的去摸手刹,虽然它未曾拉起。就像很久没有吃过羊肉,可一旦有人提起,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它的味道。等我回过神来,想对她说“手刹坏了”时,有一只手轻轻的按在我的右手背,柔柔的,软软的,带着冰凉,我的心瞬间温暖起来。
我明白她善意提醒背后的“狡猾阴谋”,就让她的手一直抚按着,直到我手背的热量传递到她的掌心。
“再过半个月,就不用你送了。”她转过脸来,微笑着对我说。
“为什么?”
“我已经交了辞职报告......谢谢你这段时间风雨无阻的送我回家。”她说着就把脸转回去了。
“为什么要辞职?”
“哎......太累了!每天这么跑来跑去,多麻烦,以前,住炎枥村家里离这儿近,现在住山源林场......冬天马上就要到了,身体受不住......”
“不是有我送你吗?”不待她气喘吁吁的说完,我右手翻转,迅速握住她将要逃离的左手。
“放手啊,你干什么?抓疼我了!”她用力挣扎,却无法奈何我突然铁钳般的紧握。
“我说了,我会娶你啊。”我大声道。
她的脸上没有惊喜,也没有欢笑,而是残留着一丝绝望,令人窒息的绝望。“算了吧,我们不合适的......”
“哪里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
她沉默,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夜色渐渐浸润了大地,远处的灯火变得通明起来,我缓缓抓起她的左手,在嘴唇边亲吻道:“相信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她的眼眶溢出了泪水,是激动?是感动?还是幸福?不知道!反正,我心里是异常的激动,已接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状态。
“他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她流着泪道。
“谁?是谁?”
她慢声道:“我的车锁滴胶、车胎戳洞,你的摩托被拔火花塞、扎坏车胎,包括上一次你送我回家,在山塘镇街上,把我们撞倒险些受伤......都是他干的!”
“你是说,这些都是你的老公吴元伟干的。”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一种惧怕的恐慌,这种恐慌像蔓延的大雾,迅速遮盖了一座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个地方。“除了他,还会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