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搞不清楚什么是“劳务工”,什么是“合同工”,但我知道这一定是件好事情,而且是个很突然的好事,如果昨天我答应了入职,可能就没有这个好事。所以,你永远不知道生活会给你的明天一个怎样的意外惊喜。
“我愿意!”我微笑着回答,心里却在想:不愿意我也铁了心来的。
过了一会儿,人事经理打电话喊下来的部门主管来了,她是一名瘦瘦的中年妇女,开门见山问道:“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工资多少钱一个月?”
我答道:“仓管兼搬运工,包吃住四千一个月。”
她点了下头,沉吟道:“工资还挺高,为什么要来这里?”
“很多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想来找女朋友。”我认真地答道。
她忍不住捂嘴笑了,又问:“你以前没做过美工,觉得自己能胜任吗?”
“没关系,我可以学!”我坚定的眼神,令她无语反驳。她一直注视着我,良久,转身对人事经理做了一个“OK”的手势后,便离开了。
之后,人事经理道:“先把劳动合同签了,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第一天上班,我早早到了超市,按照人事经理的吩咐,着工衣,佩戴工牌,通过员工通道进到二楼卖场,去找昨天面试我的秦主管安排工作。
通过打听,知道秦主管在二楼收银出口的前端部门,来到出口,秦主管正在往收银机的一处空板上贴着贴纸,我向前礼貌的和她打招呼,她看了我一眼,微笑道:“来了,来了正好,把这几张贴纸贴了,挨着收银机贴。”
接过她手里的贴纸,却不知如何下手,她说道:“慢慢来,贴整齐就行。”
我试着撒开贴膜,照着板上对齐了贴。她在一旁鼓掌道:“对,就是这样!贴好了到前面找我。”
有了她的鼓励,我便沉下心,耐着性子慢慢的贴,有起泡的地方重新撕下再贴,但这样往复,贴纸的粘性和张力明显受损,所以,我变得特别小心。
贴完了贴纸,我去找秦主管,她说带我去见一个人,跟着她来到三楼卖场,见到一个穿蓝色工衣的男子,他正在活动高梯上摆弄着垂吊下来的商品价格板。
“黄师傅,黄师傅。”秦主管对男子喊道。
男子一边从高梯上下来,一边应着:“什么事?”
“给你收了一个徒弟,你不是要走了吗,暂时缓几天离职,好好教教他,可别藏着掖着。”秦主管嘻笑着把我推向前道。
男子不吭声,我向前自我介绍道:“黄师傅好,我叫白添,还望多多关照!”
他“嗯”了一声,并无笑容,指着宽敞的卖场道:“做美工的主要任务是装饰整个卖场,二、三楼,二楼以食品为主,三楼是家庭用品,每期的海报开档,装饰都要重新更换,还有就是卖场部门换下来的商品标识也需要我们打印。”
末了,他看着我道:“会操作电脑吗?”
我看着他严肃的表情,黑黑的脸庞,嘴唇上黑短的胡子,答道:“会一些基本操作,但......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以后向你好好学习。”
“不懂没关系,学学以后就知道了!”秦主管插话道。
黄师傅看着秦主管,一脸奇怪的表情,秦主管有些尴尬,立即道:“你们聊,我下去有事。”
待秦主管走后,黄师傅一改刚才的严肃,对我说道:“我叫黄孺,孺子牛的‘孺’,你多大了?”
原来,他是一个并不严肃的人,但说到年龄,我有种警惕,三十岁之前,不管谁问,我都如实相告,三十岁之后,我对年龄通常是采取“避而不谈”或是隐瞒的方式跳过。
“我......”我迟疑不作答,但碍于面子,便反问道:“你多大了?”
他说:“快三十了。”
“哦,我和你差不多,也快三十了。”我敷衍道。
“结婚了吗?”
“没有,就是想来超市里找女朋友的。”
他听了有些发笑,嘴里不知说些什么,大概是方言吧,见我一脸疑惑,他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辞职吗?就是在超市里找不到女朋友!”
这绝对是泼得最冷最厉害的“冷水”。
“不会吧,难道这家超市没有女孩子?”我惊问道。
他漫不经心的答道:“有啊,漂亮的,看不上咱,不漂亮的,咱看不上。”
敢情就是“高不成低不就”,这是许多单身人士落单的重要原因之一,也是一种通病。
“我看你还是省省吧,我在这家超市里干了三年,什么都看透了!如今这社会,女人无非就是看了长相看家庭,看完家庭看工作,如果你什么都没有,要么自认倒霉打光棍,要么努力变得什么都有!”他又道。
对此,我不予以置评,心里却想:难道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见我不说话,他带我去卖场转悠,指着货架排面上放着的一块红红的透明卡片,又抽出里面放置的黄纸打印的广告内容介绍说:“每期海报开档,都要更换品名和价格内容。”
我不停的点头,心思却在别处,从商品摆放的琳琅满目,可以看出这家超市很大,机会应该也很多,但属不属于我,抓不抓得住,就另当别论了,我说的是工作的升迁。
我继续跟随黄孺每天在卖场里摆弄各种装饰、吊牌,其实,就是做做样子,免得领导看见了不干活又不好,海报一个档期刚开始,所有的装饰完毕,美工的事情少之又少,只能去卖场摆弄价格吊牌,歪的把它调正,旧的把它换成新的。
五点准时下班,回到出租房无所事事,回想这些天来的经历,又悲又喜,悲的是自己身如浮萍,茫然行走,喜的是这个世界总会有人不那么讨厌你,继而,牵出许多过往的事情,这些事情如电影一般在脑海里一帧帧的上演......
我有种冲动,想拿起笔把这些年的经历写成小说......现在的工作不是很累,且时间充足,何不好好利用?
第一个月发工资的时候,银行发来的短信消息告诉我:只有一千五百块钱(工时没有足月)。除去房租,吃饭等日常开支,几乎没有剩余,但我很欣慰,因为我可以继续在这儿将梦想持续下去。
过了第三个月,我狠心用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跟房东商量拉了网线,每月给他交四十块钱网费。
不知为什么,黄孺没有辞职,却成了与我不话不说的好朋友,听说我业余在写网络小说,他建议道:“你还是写玄幻吧,我觉得这个题材比较容易火!”
我说:“我写的是现实生活。”
“切!”他轻蔑道。“谁看啊?你想想,读书的时候,男生是不是都喜欢看武侠小说?因为看着热血,心里都有一个江湖梦。现在,玄幻是网络小说的热门,许多大神热起来都是写玄幻起家的,所以,一定要把读者群定位准,把玄幻写得热血一点。”
说到网络小说,其实,我只是个门外汉,平常只是给报社投稿,有时获登,有时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并没有写过长篇小说,而他说到的那些规则,我只是从网上浏览过一些,大致说玄幻小说的基本套路:主角穿越而来,开始很弱小,背负血海深仇,受尽欺凌,却无还手能力,突然有一天,或身体潜能爆发,或奇遇得秘籍,接着便打怪升级,能力爆表,一步步往上走,牛X的不行,收拾各路仇家的同时还能拾获美女无数......
我看了很想笑,又不得不认同黄孺说的,这就是市场,大家喜欢,如果你想赚钱,想一写成名,必须得迎合市场。
我把主角设定成一个孤儿,也是受尽了欺负,但他很乐观,没有把命运的赐予当做是偏见,而是注定,乐安天命,逍遥快乐地生活,直到有一天,身边的人把他逼入绝境,他才想过要改命,但,并没有那么容易,能不能改命或者能活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穿越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都要从零开始......
编到这里,我编不下去了,感觉要回归现实版了,更别谈那些花里胡哨的魔法、秘籍,但为了我自己改命,我必须得写,就如黄孺所说:好好写,出名了,利也就有了。到时,在W市买套房子,买辆车子,不愁找不到老婆!
他说得没错,再难写也要坚持写下去,说不定哪天时来运转,在网络小说界火了,名利双收,什么都有了。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逆天改命,就靠自己了。
其实,一个新的危机正在悄然向我靠近,而我却浑然不知。
这天,我正坐在美工室里发呆,一个卷头发的女人进来了,我看了她一眼,觉得眼熟,但不知道她的职位和名字,出于礼貌,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笑嘻嘻地看着我,问道:“白添,你觉得做美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