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着哥嫂那席对表姐说:“那边宽松一些。”
“哎呀,兄弟姐妹们难得聚一聚,来来来,再搬两张凳子,白尚表哥和罗表嫂也坐过来!小孩子们另外开一桌去!”秋莲表姐的行事风格有点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
这下我是跑不了,哥哥白尚不停地打量着曾珍,尔后,又看向我,那眼神像在说:怎么不是郑晓娆?
好在姐姐没有坐过来,要不然,她忍不住总是要问的。
大家围坐一席,谈些各自的生活经历和打算,我心里直念着“阿弥陀佛”,千成别把注意力都往我身上来。
秋声表弟带着新娘子来敬酒了,他扫了一圈桌席,在我这儿停住了。
“添表哥,啥时候喝你喜酒?”他端着酒杯问道。
我该怎么回答?一年,二年,还是:“快了”?或是“很快了”?
我礼貌地缓缓站起身来,端着酒杯,想了想,和他碰了个响杯,道:“秋声,我向你磕头拜师!”
“哈哈......”秋声笑着,满脸的肥肉,像绽开的花儿。
这笑声多少让我有些尴尬,毕竟,笑到最后的人是他。
“多少年过去了,添表哥还记着呢?我看你今天也带了女朋友来,也不错,没有输!”秋声说道。“来,未来的表嫂,一起喝一杯!”
秋声说着,就把酒杯递到曾珍面前请她。曾珍缓缓站起,面露难色道:“我......我不喝酒的。”
“哎,今天多难得,少喝一点!”秋声要求道。
曾珍道:“我从不喝酒的”
“今天是表弟大喜的日子,你就破例一次吧!”我劝说道。
曾珍斜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但此时,显然不能驳了表弟的面子。我再次对她说:“喝一点,没关系的。”
她犹豫,左右为难的样子,新娘子见状,端着酒杯过来道:“姐姐,女人也要学着喝点酒,要不然到了结婚那天,岂不是‘打了无准备之仗’!”
新娘子看起来年龄要比曾珍大,却称呼她为“姐姐”,多少让曾珍有些难为情,加之满桌人都在看着她,害羞得脸已经红到了脖子上。
“喝吧!没什么大不了。”我怂恿她道。
四人举了杯,秋声道:“喝下这杯酒,咱就期待明年喝你们俩的喜酒了!”
我露之以微笑,曾珍却不笑,举杯一仰脖,一饮而下,然后,呛得不停咳嗽。
此情此景,我深深的感到自责,为了自己的一点虚荣心,连累别人,真是不应该!看了一眼脸呛得通红的曾珍,我心里暗道:虽然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但你绝对是我的“好哥们”,你为我付出一分,我还你十分的回报,往后,你有困难,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饮酒毕,其他表兄弟、姐妹各自与秋声夫妇碰杯庆贺,突然,小姨的儿子张剑对我说道:“添表哥,我妈找你呢。”
按其指引,在厨房里,我见到了小姨,小姨见四下无人,便低声说道:“你母亲前几天去了我那儿,说你找了女朋友,但是她不同意,说那女孩都跟了好几个男人,要不得!你想想:她跟别的男人过不来,和你就能过得来?她说你太好糊弄了,怕被对方给骗了。所以,她要我帮忙给你物色一个!”
“哦,我妈跑你那儿去了。”我应道。
“可不是,她说那女孩子迷惑你,是个‘狐狸精’。”
我忍不住笑了,小姨继续道:“刚才我听秋霞说,你今天带了女朋友过来,我看了看,长得还蛮可爱的,就是年龄稍微有点小,哪像什么‘狐狸精’。”
“小姨,这个不是,那个我妈说的‘狐狸精’在上上个星期,已经和我分手了。”
“你看看,姜还是老的辣,你母亲的眼睛多厉害,有先见之明。”
我苦笑了,小姨又问道:“这个是新交的女朋友?”
“不,她是我的同事,请来给我撑脸面的。”
小姨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然后道:“那你现在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
小姨又“哦”了一声,道:“我那幼儿园倒是有个幼师,今年二十二岁,长得也挺漂亮的,但人家有个首要条件:必须得在县城里买房。”
“哦,这个......我得和我妈商量。”我回道,然后迅速逃离。
回到酒桌,曾珍正和秋先、秋霞在喝酒,脸红得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别喝了!”我对曾珍说道。
她微笑看着我,那样子很迷人。我有些难过,拉起她就走。
“怎么了?”她问道。
“走,回去!”我拉着她向门外走去,众人看着,不明就里,好在秋莲表姐不在,要不然,她又要来拉我回去。
坐上摩托车,她已经软成一滩烂泥似的靠在我背上。
“抱紧了!”我对她小声道,她两只小手就从后面无力地环过来抱住我的腰。
“我今天没给你丢脸吧!”她呼着热气道。
“没有,你今天表现很棒!”我发动了摩托车,向着县城工业园方向进发。
一路,我依旧一言不发,把摩托车开得飞快,曾珍在后面说“我冷”,我停了车,她就松开手,从车座上爬下来,跑到车灯下的路边呕吐起来。
“你没事吧?曾珍。”我慌忙跑过去,关切地问道。
她摇着头,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对不起!”我满含诚意地对她说。
她说:“新娘子说得对呢,要学会喝酒,要不然,将来有一天自己当上‘新娘子’,不会喝酒,那可就出丑了,像我今天这样,呵呵......”
“你傻呀,以为新郎和新娘喝的都是白酒啊?他们手里拿的酒瓶,里面装的是白开水,要不然,每桌一人敬一杯,三十桌,二百多人跟她碰杯,再能喝也得醉。”
她听了,一脸懵懵的样子。“不会吧?还有这样的事情。”
“我听我爸说的,农村人办喜事的时候,为图喜庆,新郎新娘都不会翻脸,所以,酒就一个劲的灌,你不喝,是不给人家面子,喝吧,身体又受不住,所以,就发明了这一招,用酒瓶装白开水,不过,还得厨房里的厨子配合才不易发觉。”
“怎么配合?”她饶有兴趣地问道。
“上菜的时候,把新郎新娘的酒瓶换掉。当然,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一招,喝酒时嚷着要和新郎换杯喝。”
“哦,”她无精打采地应道。“到时,你可要替我想办法,或是,你挡着替我喝!”
“啊?”我不禁大惊失色,心想:她完全喝醉了。
到达厂门口的时候,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我轻轻的抱起她,敲响了门卫的窗户。
“谁啊?这么晚不睡觉?”门卫老刘在里面叫着。
“是我,白添。”
“白什么天,明明是晚上,酒鬼,到别处闹去。”
“我是厂里的员工白添,刘叔,请你开门。”我又用力敲了窗户,抱在手里的曾珍,愈发觉得沉了。
灯亮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老刘从里面窥探着我们。“你既是员工,不知道过了晚上十点,门就不能开了。”
“我知道,今天有点事情,你通融一下,明天我买包好烟给你抽!”我实在抱不动沉睡的曾珍了,近乎求饶他了。
“抽你一包烟,我可能工作都没了。不行啊,你还是去住宾馆吧!”说着,他就把窗户拉上,并关了灯,任凭我在门外喊破了嗓子。
我一边骂他“老顽固”,一边又抱着曾珍回到摩托车旁。把她摇醒,坐好,载着她到工业园附近找宾馆。
时值午夜,一些宾馆的房间早已爆满,最终找了家当地人开的民宿,所谓民宿,就是正好有临街的房子,在楼上,对外租住,价格要比宾馆便宜些。
抱着曾珍上楼进房间,我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坐下来喝口水,有种“自讨苦吃”的感觉,仿佛正应了那句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不但害自己,还害了别人。
我打了盆热水,准备给她洗脸。
“添哥,我冷!”这时,曾珍在床上翻动着,抱紧了自己,我赶紧找了条床单给她盖上。
她把床单踢到一边,说:“不要这个,一点温暖都感觉不到。”
“哦,我去问老板有没有被子,或是,把空调打开。”我急匆匆的跑出门,她在后面用娇弱的声音喊:“不用,给我倒点热水就行。”
我端杯热茶过来,把她扶坐在床上,她又说:“我要喝白开水,嘴里好干。”
我就把茶水倒了,重新接了杯白开水过来,她说:“好烫,等水凉了再喝。”
我默默的用脸盆接了冷水,把杯子放在里面等待水凉。
“添哥,你脾气真好。”她靠着床,醉眼迷离,软软的说道。
“今天你帮我完成了一件心事,我对你好是应该的。”我心怀愧疚道。
她笑了笑,眼睛望着天花板,开口问道:“我听厨房的汪师傅说,你夺了他儿子的女朋友,是有这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