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同乡,又是好朋友,你为什么要爆料她?”
“我对你是良言相劝,你写给她的情书,她根本就不看,每次都丢垃圾桶,还有那个布娃娃,她送给了别的女生。”
我的心里感到一阵刺痛,原来,我在她心里的份量,根本无足轻重。“那么,上次在厂门口她为什么会对我笑呢?”
“她有对你笑吗?想多了吧!”
“有啊,若不是那个笑容,我那天就辞职不干了。”
“呵呵,民间故事‘唐伯虎三笑姻缘点秋香’,莫不是,你也中了这样的迷?”她憨笑道。
“对呀对呀。”我连忙不住的点头。
“可是,你并不是唐伯虎。”
唉,我该怎么回答呢。
时间飞快,弹指间,熬过了一个月,离过年的脚步也越来越近,这时的我,分外的想家想父母。也许,人就是这样,天天在一起,会慢慢的处腻,如果没有包容,就会相互嫌弃,一旦分开,即使有联系,也会十分的想念。以前在家的时候,总想着出去外面闯荡,到了外面,日子久了,就会觉得孤独,特别是当遇到挫折不公时那些不顺畅的日子。
张玲与保安李队长的恋情,印证了周晓敏的话,也坚定了我要辞职的念头。
那是一个黄昏,我独自坐在宿舍楼下的小卖部里,要了一瓶啤酒外加一包油炸花生米,悠闲的喝酒,吃着花生米。
淡季加材料缺乏,我们已经休息三天了,老员工都说:这是以前没有的事,以前,每到过年厂里都不准员工辞职,现在,想走的欢送,要留的惆怅。
我是想回家过年的,哥哥也说过年要回家,到时,一家团聚,多么温暖。
张玲穿着一身时髦的休闲装出现在宿舍楼门口时,我已经有些微露醉态了,我是不胜酒力的,特别是空着肚子喝酒最容易这样。涨着红得跟关公似的脸,壮着如野牛大的胆,要向前去和心中的女神好好聊聊。
面醉心不醉,想好了词,要和她来一番对话,即使她再不开心,我也会让她踩在脚下让她欢笑。
突然,门口出现了高大的保安李队长,他欣笑着,挽起张玲的手,走向夜幕降临下五彩缤纷的街道,直把我看得肝肠寸断,心里也明白了那天张玲不是在对我笑,而是李队长。
至此,我心灰意冷,火速申请辞职,见着她的时候,也低着头不和她打招呼,在我的心里:她和我已经形同陌路。
曲终人散,曾经的温度再热烈也唤不起人走茶凉的悲哀,让人留在记忆里的永远只有一丝忧伤的过去。除了秋琳表姐,没有谁会来给我送行,仿佛应了徐志摩的那句诗: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周晓敏也没有来,她说:我就是一只被抛弃的贝壳,在沙滩上有可能被人捡到,也有可能被人丢弃。而我只是在走的前一晚,祝福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一脸青春痘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笑着说:“一定会,恋爱会有这样的魔力!”
她的意思:如果要变美,那就恋爱吧。我想像那个时候的周晓敏,一定不比张玲差,虽然身高比不上,至少她的发光点和亮度一定比张玲强。这样想的时候,我心里求而不得的怨愤似乎得到了发泄,继而释然,世上有许多美丽女子,何必太着急!
和哥哥搭上回家的大巴车的时候,已经离春运只有三天了,火车票早已售完,大巴车坐地起价,贵了双倍不止,可是,又能怎么样,我们总不能走着回去,过年团聚在我们心中的地位实在太高了。
一路颠簸,心神不宁,回想着在外一个多月的经历,除了辛酸就是心酸。父亲常说:在家千日好,在外一日难。不经历一番苦痛经历,是不会明白生活道路上有多艰辛的。
到了家,欢欢喜喜过个年,年后,又陷入迷茫了,家里虽好,却难挣钱,出外打工,又是那样的辛苦......人就是在不断自我肯定与否定的矛盾心理中困惑着。
哥哥说:买台二轮摩托车到山塘镇贩蔬菜到水思村来卖。我觉得这个点子不错,至少,卖菜就是早上的事,白天还可以干些其他的营生。
说干就干,没钱买摩托车,暂时借用姐夫韦光的,又通过打听各种渠道买了两只旧的大竹筐,搭在摩托车两边。天未亮,骑摩托车赶早到山塘镇农贸市场,向经营蔬菜的摊贩进购一些青椒、黄瓜、洋葱等蔬菜。顾不上吃早饭,匆匆忙忙的往水思村赶,先到石林沟叫卖一圈,第一天,乡邻们给足了面子,几乎家家都买了我的菜,不用去其他地方,两筐蔬菜所剩无几,回到家一核算,除去油耗费用,才赚二十元钱,不过,我已经很知足了。
那时,正值青黄不接时期,自家菜园里种植的蔬菜还是秧苗,所以,几乎家家都要买菜。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我又信心十足的去镇上进购蔬菜,不想,在石林沟叫卖却无人问津,又沿着小路上樟树坪、青泥坑、苦槠坳绕一圈,鲜有人买,两筐蔬菜没卖完,回家一核算,倒亏了四十元。
明天一定要把它赚回来!我在心里暗暗想。
有好心的乡邻告诉我:农村人不比单位上吃工资饭的,天天买菜是不可能。你过几天卖一次,天天卖,水思村没有这么大的市场。
我反驳道:“可是,为什么来水思村卖菜的菜贩加我一共有四个人。”
“他们卖完这里,还要去其他村的,否则,是赚不到钱的!”
我不以为然,反复思量,决定去县城进购蔬菜,因为那里的菜价更便宜,可是,姐夫的摩托车无牌无证,没有任何手续,去了县城,被交警查获是要扣车的。无奈之下,一狠心咬牙骑上自行车,来回五十多公里,冒着渐趋炎热的天气,脚掌磨出了水泡,泡裂流血水,疼得直咧嘴,累得两腿发软,却发现县城的菜价比镇上更贵,但不能白跑一趟,趁着小贩收早摊处理残次品,买下一些,往回赶。
乡邻们又说:“白添,要想做生意赚钱,必须得精、准、狠。”
我不吝讨教,其中一人说:“做小生意凭得是一张嘴,靠得是一杆秤。”
我不太明白,他继续说:“嘴巴甜一点,见着人多称呼大爷,大叔啊、大姨之类的;秤别太准,太准赚头少;另外,不管做什么生意,得把竞争对手打垮。”
我反复揣摩他的意思,觉得简单点就是:“做孙子,耍滑奸,独称大。”掂量掂量,似乎只有第一条能做到。
都说:小贩一杆秤里有文章,可我面对着乡邻的时候,却怎么也做不出这里面的文章。
哥哥说:找些人把另外三个进村的菜贩赶走,不让他们进村卖菜,见一次打一次,让他们害怕。我说:害怕的人是我。
所以,注定我的生意是要失败。
半个月下来,我已经亏损好几百块钱,家里倒是没断过菜,吃不完还送人,送得我心疼,我思考着:如何才能力挽狂澜?如何才能使下坡之轮止于转动?
事实上,我什么办法也没有想出来。一心想着要坚持下去,否则,我无路可走,打工不愿去,附近竹筷厂、凉席厂都不去,怕苦怕累,唯有杀出一条自己喜欢走的路,才能在人生的道路上更接近自己的理想生活。
旭日东升,朝气蓬勃,远山近水,多彩多姿,如诗如画,骑着摩托车悠然行驶在马路上,和煦的风,吹得让人欲醉,生活如此安祥、美丽,不知足的可能就是心态了。
进购完蔬菜,已是上午时分,我听从了一些乡邻的建议,卖菜别太早,因为当地有很多人迷信风水,忌讳大清早把钱花出去,称这样的行为叫“财气外流”。一天之计在于晨,早晨是要聚财的。
我计算好时间,不慌不忙的拉着菜回村。初春时节,马路旁边水田里耕地机的声音响彻山乡十里,像乌鸦一样灰黑的鸟儿跟在耕地机后面捡食翻出的泥鳅、小鱼儿,这些精灵在没有耕地机之前是站在牛背上伺机行动的,所以,在当地有个俗名叫“牛背郎”。
小时候常想捕捉一只“牛背郎”来玩,但是,它很狡猾,离得人近,却灵敏得很,哥哥曾用鱼钩穿泥鳅作饵,也没能“钓”到。大人们说,这鸟通灵性,如果剪下它一点点舌头还能像鹦鹉一般学人讲话,不过,我们从来没有试过,这也是小时候渴求捕捉一只来玩的缘由。
此时,这些“牛背郎”活跃在田间地头,在水田上空盘旋,我算计时间还早,又突然童心大发,想要捉一只回家,验证它会不会学人说话。
摩托车停靠在路边,向着那田间走去,耕地机停歇了,戴着草帽的农民挥着锄头在除田埂上的野草,我悄悄的走过去,那一群“牛背郎”惊飞了,像突然绝望于眼前丢失的美好,我的心里感到一阵失落,也醒悟了,凭空是捉不到鸟的,或是,鸟儿有更自由、广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