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发的静谧。
佟宛靠坐在床头,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月亮。这里是小公馆,霍京铮被打板子的那一天,她就被接到了这里,灵珊被支开,不知道去了那里,偌大的小楼,就只有霍氏和她两个人住。
她想回家,可是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她这样回去,母亲一定会看出破绽,只能打了电话说自己在愉安玩,临近过年才回去。
外头起了风,窗户没关好,吹的窗帘轻轻摆动,忽闪之间,闪过几抹银白。佟宛愣愣的看着,光了脚下床,走到窗边一把推开,风吹过,夹杂着大股的雪丝儿砸向她的脸。
她木然的站着,任由风雪在她身上肆虐,似乎是觉得不够,又探出些身子,披散的发丝随风起舞,不经意的转过眼眸,蓦然发现小楼拐角的雪地上跪了一个人。
佟宛的呼吸开始急促,不由自主抓了窗帘,她知道,就算是看不清,那也一定是霍京铮。
有眼泪涌上来,她发狠的咬牙,想恨他,想他活该,‘啪’一声关上窗户,跳着躲进被子里蒙了头。
空气逐渐稀薄,呼吸越发的不顺畅,她自虐的憋着自己,呼吸粗重,快要喘不上气,却还是紧紧抓了被角。
黑暗中,她无声的哭,咬着被子吞掉自己的眼泪和痛苦。她每天浑浑噩噩的过,忘不掉,解不开,他打了板子,现在又在雪地里跪着,难道就可以了结所有他带给她的伤害?
“我恨你!我恨你!”
她模糊的嘶吼,自从那天后,她总是下意识的蜷缩在一起,仿佛这样便可以保护自己。她紧紧的缩着,恨不能将自己揉成一个团,消失不见,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如果他不曾那样对她,如果一切都没有改变,该有多好?
哭声渐大,她哆嗦着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的。可是心总是分神,想起雪地里那个歪斜的背影,才三天而已,他受了伤,可会撑得住?
她很无能吧!他这样伤害她,她却不能真正的恨他。
一把掀开被子,她赤了脚冲下床,几步下了楼冲出小楼,男人还跪着,只是低了头弯了腰,不知是迷糊,还是坚持不住。佟宛一恨,几步冲上去在他面前站了,男人惊了一下,吃力的抬起头,发现她光着脚只穿了睡裙,踩在单薄的雪地上,眼眸一紧,出口沙哑,“回去!”
她忽的蹲了下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霍京铮,你这是干什么?”
他这样虐待自己,这件事就可以算完吗?凭什么!
男人抬起头,嘴唇苍白,脸上没有血色,他深深的看她一眼,重重的别开。
“对不起。”
这是霍家的家训,从小到大,他就跪了两次,第一次是父亲死的时候,他杀红了眼,冒了必死的决心要为父亲报仇,结果被父亲的将领从战场上救回,只剩半条命。还没养好伤,母亲便罚了他跪庭院整夜,叫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第二次,便是现在。
“我犯了错…”喉咙里刺痒,他拼命忍了,声线越发的低微,“这是霍家的规矩,犯了错,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佟宛双手一僵,忽的松开了他。
不是因为她,不是。只是因为这是霍家的规矩。
她掉落谷底,以为已经没有退路,却不想被人重重的踩,又陷落三尺。
“我们之间,两清了吧。”
男人身子一震,艰难的抬起头,对上她低垂的眸子,却什么都看不见。
“你惩罚过你自己,我身上的伤……我身上的伤,再过几天就好了,我们解除婚约,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之间,就可以结束了。”
她低着头笑,笑自己的愚蠢,即便是被这样伤害,却还妄想着他能对她动情。
“女孩子是弱者,天生心软的,”
小的时候,十二哥开玩笑,就因为这一句,被她狂揍,誓言自己将来长大绝对不会因为心软而变成弱者。可是现在呢,她长大了,也如愿以偿有了心上人,结果呢,不过还是弱者。
脚丫子被冻的通红,过了疼痛和麻木,都快没有知觉。她踉跄着站起身,雪,纷纷扬扬的,不知什么时候从雪丝儿变成了雪花儿。男人摇晃了两下,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抓着膝盖喘了几下,突然一把打横抱起她,骨头‘嘎吱’一声响,差点就要把她摔出去。
佟宛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待回过神来,眉眼一利,就要挣扎,却听见男人沙哑着开口,满是疲惫。
“女孩子不要光脚站在地上,会得病。”
他低垂了眉眼,不看她,沉默着往小楼去,走几步便闷哼一声,短短一条路他走的歪歪捏捏的,花了好长的功夫。
心里又有东西开始作祟,佟宛忍无可忍,拿手推他,“你放下我,我自己会走!”
他选择沉默,任由她打他踢他,额头上的汗珠越发的多,一声不吭,终于回到她的房间。佟宛气急,一口咬在他的手上,他猛的站住脚,站在原地,任由她重重的咬,直到松口,几乎咬下一块肉来,苍白的脸上却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他抱着她回到床上,好好的放了她坐下,床头的台灯不知为什么熄灭了,房间里幽黑一片,只有她急促的喘息。她觉得恐惧,缩着身子去抓身边的被子,却被他抓了手,将什么东西套在了她的手上。
佟宛一僵,抬手就去挣扎,踢他咬他想把那东西取下来,却被他牢牢的在手里握了,保护的严丝合缝。
“霍京铮,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大吼着失控,自己像傻瓜一样,被他屡次玩弄,“我说过了,我要解除婚约!”
“不可能。”
男人跪在她面前,牢牢的抓住她的手,纵然她已经适应了黑暗,却还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不会解除婚约,即便你恨我,我也不会。”
“你胡说!”
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砸,“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已经没有退路,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你娶了我,补偿了我,难道我就会开心吗?”
她疯了似的打他,打累了,狼狈的喘息,她的委屈,她的伤害,她对他的渴望,却换来他对她的毁灭!
黑暗中,男人忽的抬起了头,从靴子里取出一把马刀,用力扯掉皮套,拉起她的手一把塞进去,然后将刀刃对准自己,佟宛拉扯着往后缩,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生生拖到跟前,握着她的手刺向自己。
她闭着眼睛哭喊,双手抱在一起挣扎,“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你恨我,你不想嫁给我,可以,”他咬了牙,目光赤红,“你要跟我两清吗,也可以,来啊,用这把刀刺我,如果你下得去手,我发誓,会立即放你走,这辈子如果我再纠缠你,就叫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