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总厨大人来房间叫我的时候,我其实早已经醒了。故意假装还在睡觉是为了不去出庭慕皓乙的审理。我知道,就算慕井然昨晚被我杀了,他的忠仆贝森弟还在,他还能用區柔和我后妈的事情做威胁。我不能用她们去冒险。
就像总厨大人昨晚安慰我的那样,只要昨晚慕井然被我杀了,那慕家就只有慕皓乙一个继承人,凭借慕家的势力他们一定不会让慕皓乙有事的。所以,对不起,慕皓乙,我不能去为你作证了……
心一阵紧缩的痛,就是这一阵痛让我恢复了些气力从床上坐了起来。
总厨大人去法院了,他说这是區柔的命令,必须全程直播审理的过程。我想此刻电视里也肯定在播放着这条新闻,可我却没有打开来看的勇气。
慕皓乙会无罪的,一定会无罪的!
“是不是无论慕井然对你做了什么,你都愿意相信他并原谅他?!”
“为什么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哪一条法律规定了,我们不能在一起?!西娅,你可不可以偶尔看我一次,偶尔相信我一次,偶尔爱我一次?”
上帝给了我两次机会,而我每一次都没有选择慕皓乙。这难道就是我无法逃离的命运吗?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天空,白云幻变成爸和妈的样子对我微微一笑后又恢复原状。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乱了我的思绪,那节奏就像要把整栋房子都拆了似的。
我走出房间打开大门。
“啪!”一个耳光以迅雷之势煽在我的脸上,身体后退几步倒在地上。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左耳的耳鸣仿佛尖锐的火车汽笛。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里撕裂的伤口里正流着血。
红肿着眼睛的贝森弟冲进屋里来。我没看见拳头就已经觉得肚子好像被榔头狠狠地捶了下,身体立刻深深地蜷缩着,靠在墙上。
我扬起了嘴角,因为这样的贝森弟或许就意味着一个信息,慕井然死了。也只有他死了,才会让贝森弟如此愤怒,让他对一个女人报复地拳打脚踢。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的话?为什么要那样伤害大少爷?!我不是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跟大少爷无关吗?!你为什么还要向大少爷报复!”贝森弟将我拎起来,我以前从不相信他纸片人一样的身体里会有这么可怕的力量,现在我信了。
“你知不知道,大少爷和你结婚的目的,就是让你可以有合法的资格继承他从慕家夺走的一切?他把所有的东西,连他的心都给你!可你是怎么对他的?!你竟然宁愿相信别人的话,认为大少爷是凶手?!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大少爷?!”
“你以为你和慕井然口径一致地歪曲事实,我就会再次被骗吗?你们不要让我找到那些证据,如果我找到了,也一定不会放过你!”我咬牙切齿地说着。
“你这个女人的眼睛是瞎的吗?!到底有没有看清大少爷为你所做的一切!那房子,那房子难道是凭空就出现在那里的吗?!你知不知道这三年里,大少爷为了重建那房子,为了寻找和房间里摆设一模一样的东西操了多少心?!跑了多少地方?!”
“你们有钱人钱多的都可以杀人了,盖一栋房子又算得了什么?”
“你……!”被激怒的贝森弟抬起拳头就要揍我,我扬着头一点也不畏惧。
“不管你信不信,现在都必须给我回到大少爷身边!”贝森弟说着就要把我拖出去,我死死地拉住家具反抗。
“听着夏西娅,如果你不想身边的人因为你而遭到不幸,就按我说的做!回到大少爷身边,永远都不许离开!”贝森弟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區柔被欧凌搂抱着,两个人正亲密地亲吻。
我的手顿时失去了气力,像具行尸走肉般被贝森弟拎出了总厨大人的家,带到一家医院里。
慕井然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他还活着,因为心跳监视仪上的那条线还在跳动。可他的眼睛却紧紧闭着,无论贝森弟对他说什么,他都像没有反应一样躺在那里。
“大少爷,西娅小姐原谅你了。”贝森弟将我拉进病房。
“大少爷,西娅小姐来看你了。她就站在这里,你睁开眼睛看看她啊?”
“大少爷不是说,好想吃一次西娅小姐亲手做的饭团吗?你看,西娅小姐给你做了。”贝森弟端着一盘他亲手做好的饭团说谎道:“大少爷你闻到了吗?闻到了就快点醒过来啊,饭团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真不明白,贝森弟现在这样在我面前演戏作秀到底是为什么?!为了让慕井然罪恶的灵魂得到宽恕后好解脱,还是为了继续掩饰他们的罪行。
我的视线落在慕井然身上的时候,就像被烫伤了一样疼痛难忍。
“恶心!”厌恶地说着离开病房。
我没杀了他,那一刀一定没有插进心脏,所以慕井然从鬼门关上逛了一圈后又返了回来。他还活着,用把我捆在身边的办法继续折磨我。
这一切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抓住他——!快抓住他!”
走廊里传来一阵骚乱,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走廊的另一端向我跑过来,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西娅?!”慕皓乙停在我面前,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然后拽起我的胳膊带着我在医院里奔跑。一群医护人员还有警察在后面紧紧追着我们,他们尖锐的叫喊声,甚至是要开枪的威胁声都没能阻止慕皓乙带着我逃走的脚步。我们在病房里穿过,在走廊里跑过,在楼梯间逃过,最后,慕皓乙和我藏进了不起眼的工具间里。
慕皓乙用手轻轻捂着我的嘴,我的胸口因为奔跑而快速起伏。我们屏住呼吸直到追赶我们的人从工具间门口跑过,声音越来越远。
狭小的空间因我们急促的呼吸而变得更加拥挤,慕皓乙慢慢松开我的嘴巴,拇指的指腹在我嘴角的伤口处停留了会。
“是他打的?”慕皓乙问我,语气一点都不怀疑,“是不是这样,你才没能为我出庭作证?”
慕皓乙认为我是受到了慕井然的暴力威胁。
我的心被一种内疚和负罪感包裹着,说不出一句话。但我想,就算我不告诉慕皓乙他被捕后发生的一切,他也能从我的眼神中读出——我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你还爱他吗?”慕皓乙问。
我沉默着,不是默认而是我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时候被问到这个问题。
“当一个人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说明她已经不再爱他了。西娅,你不爱他了!”慕皓乙笃定地告诉我,脸上是一种解脱的笑。
是啊,当慕皓乙一次次对我告白,我用来拒绝他的那句坚定的“我爱慕井然”的话,现在已经需要思考了……爱?我怎么可能继续爱自己的杀父仇人?!现在的夏西娅对慕井然的感觉,只有恨!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恨!
“苏颜的事情,我的律师会以精神问题来避开法律的刑法。今天我大闹审判现场,假装晕倒,还有现在的逃跑都是律师的安排。只是我从没想过,上帝会让我在这里遇见你。西娅,杀了你父亲的人真是慕井然!等我摆脱这场官司后就重新收集证据,一定把那混蛋绳之以法!”慕皓乙激动地说着,忽然握紧我的双臂,语调降了下来,“那么,你可以开始爱我了吗?”
我的脑袋一震,怔忡地看着慕皓乙。我的沉默使慕皓乙兴奋的神情从脸上渐渐褪去,一副随时会跨下去的神情紧张地凝视着我。
我的思考正折磨着他。
“为什么不回答?有一个男人在爱你着,你却还在等什么?!西娅,我爱你。”被折磨到极点的慕皓乙忽然靠过来吻住了我。
有的吻,当它结束的时候你就已经忘了它;有的吻,却可以让你记住一辈子。这个世间有太多种类的吻,有的吻,回忆起来的时候是淡淡的甜蜜;有的吻,回忆起来的时候是丝丝的窃喜;有的吻,回忆起来的时候是浓浓的眷恋;而有的吻回忆起来,却是无尽的恐惧。
慕皓乙此刻吻我的力度,是那么像第一次吻我的慕井然……夹带着一种要把我完全溶进他身体的欲望和野心。
猛地推开慕皓乙,他一下子从工具间里跌倒出去,立刻被还在不远处巡查的警察发现。
“在这里!在这里!快抓住他!”警察和医护人员迅速包围过来,他们将一脸受伤的慕皓乙从我面前带走了。
而与此同时,医院里响起了一声刺耳的枪声。所有人脚步凌乱地四下奔跑。两个保安对无线对讲机里喊着,“重症监护室里有人自杀了!快派医生过来抢救!”
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慕井然的病房,就像有双看不见的手抓着我向那里走。
当看见围在慕井然病房外的一群人时,我早已经在身体里碎裂悬浮的心,顿时失去重力般全部落下。
“谁开枪自杀了?”
“好像是这个病人的仆人。总听见他大少爷,大少爷的叫。”
“那大少爷呢?”
“刚刚也死了。听说昨晚大雨夜送进来的,进来的时候胸口上还插着把刀呢。”
“被人谋杀了?”
“不是。那刀没有刺中要害,真正杀了大少爷的是他脑子里的瘤子。”
“哦,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他被送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个仆人陪着,那瘤子当时就有半个拳头那么大了。主治医师说苏醒的可能不大时,还被这个仆人揍了一顿。”
“其实哦,那么大的瘤子至少也在脑子里有十几年了吧。因为长在脑内第四室,如果开颅做手术摘除的话就会变成植物人,所以病人才一直拒绝手术治疗的。能一直活到现在已经是种幸运了。上一次他入院时我就以为会醒不来了呢。”
“刚刚他也有醒过来啊,我还以为死神再一次放过他了呢。”
“他有醒过来?”
“是啊,他醒了,还叫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他的仆人就跑出去了,等仆人再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他叫的什么名字?”
“好像是……西娅……”
……
我的体温一下子凉了好几度,一阵飓风从我的身体里穿透。
怎么会是这样……真相为什么是这样?!
“如果我告诉你,当端木菊野提出要拥有你一晚的时候,我拒绝了他,你会不会相信?如果我告诉你,在慕德学院聚会的那天早上,我是因为昏迷入院而没办法出现,你会不会相信?如果我告诉你,是贝森弟在我昏迷的那几天里私自设下圈套,让苏颜去杀了你父亲,继而激怒你去向菊野复仇,让你自愿接受端木菊野提出的羞辱条件,用你自己的清白去做交易,从而帮我最终实现要夺回慕家实权的计划,你会不会相信?如果我还告诉你,我醒来知道一切后,因为对你的歉疚而把像家人一样的贝森弟从自己身边赶走,你会不会相信?”
……
贝森弟没有骗我,这一切真的和慕井然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慕井然在昏迷前拒绝了菊野的要求,贝森弟担心慕井然一直谋划的计划会因为这样就被废弃,于是他才趁着慕井然没有意识的时候编排了这一切。
贝森弟先指使苏颜让我在慕德学院的聚会上出丑,进一步刺激了菊野对我的记忆;之后又威胁苏颜开车撞死我爸,以此燃起我对菊野的仇恨,进而答应菊野的条件甘愿成为拍卖品被菊野买走,让我用自己的尊严换取端木家和大少爷合作的合同……一切都是贝森弟在慕井然昏迷在医院的时候私自做主的,是我错怪了慕井然,是我误会了他……
原来在區柔家差一点昏倒的慕井然,是因为脑瘤的关系;原来那个雨夜昏倒在地的慕井然,也是因为脑瘤的关系;还有被慕皓乙推下楼而没有醒来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脑瘤。贝森弟为了向所有人隐瞒这个消息才修改了慕井然的病例档案。
“你知不知道,大少爷和你结婚的目的,就是让你可以有合法的资格继承他从慕家夺走的一切?他把所有的东西,连他的心都给你!可你是怎么对他的?!你竟然宁愿相信别人的话,认为大少爷是凶手?!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大少爷?!”
原来慕井然的生命随时都被那个脑瘤威胁着。他那天如此着急地和我结婚,是为了在他死之后,我可以以妻子的身份继承他的遗产。
“你这个女人的眼睛是瞎的吗?!到底有没有看清大少爷为你所做的一切!那房子,那房子难道是凭空就出现在那里的吗?!你知不知道这三年里,大少爷为了重建那房子,为了寻找和房间里摆设一模一样的东西操了多少心?!跑了多少地方?!”
慕井然早已经为我的一切做好了准备,而我却误会他,不相信他……在他死之前最后唤我名字的时候,我竟然还在和慕皓乙亲吻?!
“不——!”推开围在病房外的护士冲进去趴在慕井然身边,费了些力气扒开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掌贴上去,和他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我来了,井然。你的西娅来了,快醒过来,醒过来啊!”摇晃着慕井然早已冰冷的身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在他脸上。
“小姐,请冷静。病人已经死了,请节哀。”保安试图把我拉开。
“没有!他没有死!你看,他只是睡着了!睡着了!他安静的时候就是这样,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小姐,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让他安息吧。”
“不要!我不要他安息!我不要他这样走掉!他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没有好好地补偿我,还没有听见我对他说,对不起;不可以,他不可以这样走掉!”死死抱住慕井然的身体,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想要感受他身体的余温,“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时间已经变得没有任何意义,无论是时,分,还是秒,全都变成模糊的一团,以一种悄无声息的速度流走,痛被遗留下来,在我的身体里成为永恒的印记。
“这是我给西娅的家。”
“和我在一起吧?”
“我来接你回家。”
“如果真有人要毁了你,那个人也只能是我。但现在,在我没有好好补偿你之前,谁都不许伤害你!”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忘了我……”
这就是慕井然所说的那种“无论发生什么”的情况吧?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快要到尽头了,早知道他会离开我,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不许忘了他”。可这样把我丢下的慕井然,知不知道要做到这一点会有多难?
夏西娅的一生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她根本无法保证今后的日子里,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想着慕井然,如果她忽略了,就是忘了慕井然;她更无法保证当自己睡着的时候也能清晰地记得慕井然的脸,如果她睡着了,就是忘了慕井然……所有这些意外都是无法阻止和预测的。所以,如果我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做到这一点,那活下来的夏西娅就是对慕井然最后的背叛……不!我不可以背叛慕井然,永远都不能背叛他!
“小姐,让一让。”
当护士将我从慕井然的身上拉开后,我掉头冲出病房飞蛾扑火般跑向医院门口的马路。
“砰——!”
我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离开地面,一股冰冷的感觉强烈地穿透了我的胸口。我的身体,正在支离破碎,而世界,在我眼前冻结了。
“有人被撞了——!”
“好可怕,好多血!”
“天啊?!站起来?!她怎么站起来?!”
“看来伤得不重,医院就在附近!快送她去急救啊!”
……
身边的一切在此刻变成一辆疾驰的火车,从我身边呼啸着奔向远方。
世界变得又空又白,一种奇特的平静围绕着我,我站在铁轨那里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和寒冷。
目不转睛地看着火车开去的方向,觉得只要一直走下去就会有一个终点在等着自己。
我恍惚地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很遥远,似乎又很近,仿佛穿越了时空才到达我的耳朵里。下意识地跑向声音传来的前方,似乎有谁正在那里等着自己。
用尽全力地一直跑,一直跑……胸前的十字架项链渐渐发热起来,倏忽间幻化成一团火焰,将我和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红色的火光中……
爱与恨,记忆与遗忘,都无法逃过时间的魔咒。想要将这一切变成永恒的办法只有一个——死亡。
这场充斥着信任与欺骗,甜蜜与血腥的计划里,慕井然和我都是扑火的飞蛾。他已经先跳进火里,而我的火,也近了……
慕井然,这样我就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了。
“5个月后”
“西娅啊,你又坐在那里发什么呆啊,快过来帮我和欧凌把这些鸡蛋都搅匀啦!”區柔对一直坐在橱窗边的椅子上对着天空发呆的夏西娅抱怨着,西娅立刻嘟囔着嘴离开位置。
“不知道是你是老板,还是我!怎么感觉我现在的地位越来越低了?”西娅挡在欧凌面前,以一种逼迫的语气问他,“说,你们夫妻俩个是不是密谋要把我的店吞掉?!”
“喂,你现在可是世界100强慕家企业一半股份的持有者欸,这间蛋糕房对你来说不就是狗身上的一根毛嘛?就算真的送我们,也不过分哦?”
“狗毛?你家狗毛有这么贵啊!一提那个什么股份我就恼火!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疯狂到把那么多财产随意转送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呢?别以为我没念过书就好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西娅笃定地说。
“你要是不想要就全都转赠给我好了。我不怕问题,我爱死这样的问题了!”
“你啊,还是好好控制你体重的问题吧!三天而已,感觉你又重了三斤。”西娅说着就走进工作间去帮总厨大人制作蛋糕。
这时候,门上的感应娃娃响了。
“欢迎光临~”
“二少爷,你……你……”區柔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慕皓乙面前,惊诧地在他四周转了两圈,手指颤抖地指着慕皓乙的脑袋问:“你真的把头发都剪啦?”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头发嘛,只要是西娅喜欢的,我改变一下造型也没什么啊。”慕皓乙绕开區柔走到西娅面前问,“今天感觉好点了吗?等下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复查。”
“陪我去医院?我又不是智障,要你陪个毛线啊!”
“你不是智障也差不多啊。5个月前你还不记得我是谁呢!”
“早知道会记起你,我还不如变成智障。”夏西娅嘟囔着将做好的面包放进烤箱。
“好烫!”一不留神,夏西娅的手指被烤箱烫了下。慕皓乙立刻从柜台里跳进工作间,担心地抓住她的手指责难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又不能怪我!是这东西咬了我一口!关我什么事!”
“喂,人家是机器,你是人欸!”
“机器怎么啦?机器就不会犯罪啦!”
“是,机器可以犯罪。但现在,你先给我一个机会犯罪吧。”慕皓乙将夏西娅的手指移到他的唇边,微微张开双唇对烫红的皮肤吹着气,“这样会不会舒服点?”
“哇哦~这个是不是就叫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啊。好甜蜜哦~”區柔趴在柜台上花痴一样的表情羡慕地说。
“二少爷,你上次不是说有问题要问西娅吗?现在正是时候哦?”欧凌在一旁提醒。
“你有问题要问我?”夏西娅没好气地问还在低头为她吹气的慕皓乙。
“你还说你不用去医院,昨天的事情,今天就忘记了。”
“这有什么啦,我只是记得该记的东西,比如昨天收入多少啊,卖了几块蛋糕啊,我夜晚吃了什么啊,这些我统统记得,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才不会放在脑子里占用内存呢!”
“那好,”慕皓乙停下动作,抬起头用一双明亮又深邃的眸子看向夏西娅,“我今天再问你一次,你必须告诉我答案。”
“问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解除你所有的问题!这样你明天就不用再来烦我了吧!”夏西娅将自己的手指从慕皓乙的手里抽回来,侧过脸去一副不耐烦地样子等待他的问题。
整个蛋糕房都随着慕皓乙的安静陷入一种紧张的气氛中。
“西娅,我爱你。你呢?”
……
“喂!快醒醒!你的口水都可以洗床单啦!”刚走进病房的欧凌将睡着的區柔推醒。
“呀!你干嘛这个时候把我叫醒啊!知不知道现在刚到关键的时候啊!”區柔生气地捶了下欧凌的脑袋。
“什么关键的时候啊?六合彩要开奖了吗?”欧凌漫不经心地说着。
“去你的六合彩!是西娅和二少爷啦!”
“西娅和二少爷?”
“是啊,我刚刚做梦,梦见西娅醒过来了,然后她好像忘记了大少爷的一切,和我们一起像以前一样在蛋糕店里工作呢。然后二少爷来了,他正在向西娅告白的时候,你就把我叫醒了。都怪你!”
“你的梦还真是完美。二少爷是怎么告白的?”欧凌一副三八的表情。
“二少爷对西娅说,我爱你……”區柔深情款款地学着梦里的情景,“然后问西娅对他的感觉。”
“西娅怎么回答?”
“西娅好像说,这个问题她以前听过,只是不记得是别人问她的,还是她问了某个人。”區柔努力回想着。
“哈,你该感谢我幸亏把你叫醒,不然你的二少爷在梦里也要伤心了。”欧凌吃醋的说着为區柔削了一个苹果。
“去去去!我才不会让西娅再伤害二少爷了呢。如果西娅能醒过来,我希望梦里的一切都变成现实。”區柔心疼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夏西娅说,“如果井然大少爷真的爱西娅,也会让西娅失去所有的记忆后再醒过来……”
“如果你真想西娅快点好起来,就不该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慕皓乙微怒地说着,推开病房的门。
“二少爷。”區柔尴尬地站起来。
自从西娅出事后,慕皓乙就三令五申地告诫區柔和欧凌,不许再提任何跟慕井然有关的任何事情。可區柔刚刚犯了一个错误,还被慕皓乙抓个正着。
慕皓乙绕过區柔走到西娅的病床前,俯身像往常一样在西娅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柔声说道:“西娅,我来了。”
區柔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让慕皓乙生气后,脸色顿时变成阴天。
“西娅的检查结果出来吗?”欧凌走上去问。
这几个月,为了让西娅能醒过来,慕皓乙请遍了所有神经科和脑内科的专家。可大部分的结论都是——植物人状态,很难苏醒。但慕皓乙却一点也没有放弃,他怒骂那些专家是庸医,不懂治人就不要乱说话!三天前,慕皓乙从国外又请来一位安博士给西娅做了详细的检查。
慕皓乙走到窗台前,将怀里的一束雏菊插在花瓶里。
“安博士说,从西娅目前的脑电波分析结果上看,西娅的苏醒是有希望的……”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之后被區柔的哽咽声打破。
“太好了……太好了……”區柔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溢出她红润的眼眶。
欧凌走过去扶住區柔的肩膀,将她带离病房,给慕皓乙和西娅留下独处的空间。
已经入秋了,房间里透着丝丝入骨的寒意。慕皓乙转身走到西娅的身边,握起她微凉的手,一遍遍在她耳边哀求道:“放弃他好不好?忘记他好不好?他是个魔鬼,就算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也不会给你快乐和幸福。不要跟他走,不要离开我……”
一片淡紫色的花瓣从花朵上凋落,在微风的吹拂下忽高忽低地飘舞着,最后像片羽毛般缓缓停落在西娅的额头上。西娅长长的睫毛轻轻阖动了下,慕皓乙激动地握紧西娅的手,急切地说:“夏西娅,你给我听好!就算你永远都醒不过来,我也不会松开你的手,更不允许你跟他走!”
窗外的天空半明半暗,丝丝细雨被湿风挟带着飘进来。西娅的唇角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种幸福的笑容。没有人知道,此时的西娅正梦着什么?
我睁开眼睛时,正是一个柔风暖日的午后,灿烂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枝洒下来,在我的四周落下斑驳。风起时,一晃一晃,煞是好看。
慕井然躺在我的腿上,熟睡的像个孩子,我的手被他紧紧握在胸前。
这里一定是慕家的那个秘密花园,这里一定是我的梦境。我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些,嘴角却露出幸福的笑。
是梦又怎样?我要在这里等井然醒来,等他回答我:“慕井然,我爱你。你呢?”
爱情其实就是一个问题的答案,我爱你,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