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追奴(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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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北军归来

姬蕴远看向地板上被护卫们摁住的舒玄月,只见她憋得满脸通红,双眸迸发出疯狂的目光,似乎恨不得撕了李玉凤。

姬蕴远心中一震,没想到舒玄月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性子居然这么刚烈。

舒玄月抬头咬着牙盯向他,漠然中带着一丝恨意。

她是恨自己没处置对她和夏花做下恶事的李玉凤吗?姬蕴远心中一惊,凝了凝神,缓步走向舒玄月,努力用平淡的语气道:“你知不知道今夜做下的事,够你死几十回了?死不悔改!”

舒玄月丢给他一个白眼,恨恨道:“那你就杀了我!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我舒玄月跟她没完!”

姬蕴远举起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李玉凤冲过来,趁机狠狠扇了舒玄月一巴掌:“小贱奴,还有种跟我对着干,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丢去喂狗!”

说罢,她转眸看向姬蕴远娇滴滴委屈道:“远郎,今夜要不是我反应快,就做了这贱奴的刀下鬼!我都被一个臭奴隶欺负成这样了,你还不快帮我报仇!”

姬蕴远眸中升起一丝怒意,李玉凤再怎么不对,也比一个奴隶高贵许多,何况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玄月竟敢这么张狂,是不是看在自己对她的宠爱而恃宠而骄?!

舒玄月一看到姬蕴远变化的眼神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凉了半截,咬牙道:“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姬蕴远瞪了她一眼,挥手命令护卫:“将她关进黑屋,禁闭一周!”

李玉凤一听这话便“啊”一声叫出来:“远郎,她对我做这么过分的事,你居然只罚关她一周!我、我不活啦!……”

说罢,李玉凤便作势要哭闹起来:“我要告诉我爹,你们都联合起来欺负我……”

话还没说完,李玉凤脸上便挨了一巴掌,抬眼看见姬蕴远冷着脸道:“今晚的事你也有责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说罢,姬蕴远便甩袖气汹汹走了,李玉凤“哇”的一声,哭坐到地上。

姬蕴远一声令下后,舒玄月已经被押往专关奴隶的黑屋。

黑屋里潮湿阴冷,异味难闻,最可怕的是一丝光亮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舒玄月被丢进去后,恍然不知身在何处,她茫然地在里面摸索,模糊听到地板上老鼠的声音,她的心一阵颤栗,她最怕老鼠这种恶心的生物了!

摸了半天,黑屋里除了四堵墙,什么都没有,看来她只能坐睡在地板上,跟老鼠为伍了。

无边的黑暗让人绝望,周围一片静谧,什么声音都没有,似乎整个世界都已将自己遗忘抛弃。这样的地方,一个小时就能让人抓狂,何况要呆整整一周?!

人一安静下来,各种思绪便会向潮水般涌进脑海里,还有前世今生的记忆,如果大部分是快乐美好的回忆也就罢了,可惜她不走运,那些痛苦而让她平时努力逃避面对的东西,从内心深处渐渐浮现出来。

年幼孤独的成长,军营里十年如一日的苦训,被王骏雄欺骗玩弄的撕心裂肺痛苦……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做噩梦,一会儿梦见夏花血淋淋的身体,一会梦到一群皮鞭下被役使得猪狗不如的奴隶,一会儿梦到自己和夏花赤身裸体躺在破草席上,被扔到乱葬岗……

噩梦醒来,她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仿佛身后有饿狼追赶。

不,她要解救自己,解救夏花!她不要再屈服于命运的奴役!

虽然这世是为了完成某个任务而存在,难道她不能趁此机会好好的、潇洒恣意地活一回?抛开世俗和情感的束缚,仅仅做个自己喜欢的自己。

舒玄月想到此,似乎看到了外面的阳光和山野,大千世界的奇异多姿,她的眼眸熠熠生辉,她忽然一骨碌爬起来,专心练起心法,她要练就铜墙铁壁,百毒不侵,做这个世界的强者,保护好自己和夏花!

一周后,舒玄月被从黑屋里放了出来,她遮着刺目的阳光踉跄地找着路,前方出现某人的鞋子,她只当没看见,侧身走过。

姬蕴远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忽然缓缓启唇:“玄月,你恨我吗?”

舒玄月凝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苍白的脸上笑容有些惨淡:“你说喜欢我,到底还是敌不过你对我们身份的认知,这样的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姬蕴远闻言,眼睛蓦地睁大,一时激动上前搂住了她,道:“玄月,我是真的喜欢你!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你乖一点好不好,只要别太僭越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舒玄月一声不吭地挣脱他的怀抱,盯着他平静道:“你以为抱一抱,亲一亲,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喜欢了吗?对不起,你不懂,男女之间并不是上了床就意味着喜欢,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舒玄月淡静地说完这番大胆骇俗的话,姬蕴远震惊地看着她,微张着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眼看着舒玄月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舒玄月对姬蕴远的态度都是冷冷清清,要不是姬蕴远天天主动找她没事找事问话,大概一天都是不说话的,为了修补与舒玄月的关系,姬蕴远大发恩慈,允许舒玄月出府活动,尽管时间不能超过两个时辰,他放心让舒玄月出门的原因倒不是出于信任,而是因为她最在乎的夏花还在府里躺着。

京城里日渐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挂起红色的锦旗,欢迎大将军回京。

马蹄声疾,响声震天,卷起烟尘滚滚,班师回朝的朔北大军已行至都城门口,老百姓早已站在路边夹道欢迎,而都城守卫军也已列队守卫在大道两边。

此时天气已经转寒,秋风萧瑟,但灰暗的天空被人们挂起的喜庆红带遮掩,人民热情澎湃,对住在都城的人们来说,两年一度的迎接北军回京便是一个节日。此时此刻,他们可以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将军们,前来迎接的高官达宦,以及远远仰视一下巍峨的皇城墙箭楼上的皇室贵族,有时候是皇帝亲临,有时候是尊贵的太子来迎接,还有无数仙女般的宫女们。总之,对老百姓而言,能瞻仰到天颜是他们一生的幸运。

舒玄月混在熙熙攘攘夹道欢迎的人群里,冷眼观察着这一切,她身穿黑裙蒙面,正如许多蒙着面纱出来看热闹的女子们一样不引人注意。

传令兵们骑马呼啸而过,直奔城内,先头部队先进城来,马匹膘肥体壮,士兵都精神奕奕,步伐整齐划一。

接着,数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将军被众士兵护送在中间,不急不缓地入城,城墙上下守卫官兵见之,忙都单膝跪下行礼,场面甚是壮观,老百姓见了,忙也跪下低头。

那些高头大马上的将军们全都一身戎装,盔甲铮亮,从头到脚武装得严严实实,他们威风凛凛地从跪地的人群中走过,剑穗和盔甲上的毛羽飞扬,慑人的寒气已逼得跪地的人们大气不敢出。

为首的一位将军发出一声命令,才陆续有卫兵站起,渐渐地所有人都站起来,大声欢呼,挥舞着手中慰军的果品花环。

让舒玄月惊讶的是,军队后面居然有辆华丽精致的马车,红色茜纱随风撩人地飞舞,一看就知是女人坐的马车,旁边的大婶们纷纷议论,舒玄月才知道原来北军统帅龙骧大将军重华羿带回的一名绝世美人,重华羿在边城遭北狄人暗杀,幸亏这名美人救她一命。

“听说这绝代佳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身姿轻盈极善舞蹈,是江湖上有名的第一舞姬呢!”

“那是那是,见过她跳舞的眼睛都直了,我弟弟是军中的侍从,有一次见她给大将军献舞,就站在巴掌上跳,那情景一个美呀,我弟弟愣是一晚上都没睡着!”

正说着,舒玄月见那马车缓缓从前面驶过,里面的美人丹蔻葱指伸出红色茜纱,香帕在手中飞舞,千娇百媚,风流恣意,飞纱缝隙中娇颜偶现,只见雪肤凝脂红唇点绛,微微一笑娇媚倾城,恍若天人,马车已过,众人却还迷醉在其回味无穷的芬芳中。

虽然身为女人,舒玄月也看呆了一会儿,隐隐觉得这绝代佳人给她一种熟悉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周围的男人们流完口水,直羡慕大将军好艳福,但又想到这种人间尤物不是尔等凡夫能受得起的,便也就叹了几声把这懒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想法抛在脑后了。

“大婶,这大美人叫什么名字?”舒玄月拉住旁边那名说自己弟弟在军中当侍从的大婶,打听起来。

“哟,这可是你孤陋寡闻了,她可是鼎鼎有名的第一舞姬——雨师鸢!啧啧,真是羡慕呀,怎么能生成这样,女人都挪不开眼睛了!”

“雨师鸢?”

那大婶光顾着艳羡去了,舒玄月抹了抹额上的黑线,但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雨师鸢,只好作罢。

忽然,一只流箭从黑压压人群中向龙骧大将军直射而去,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将箭当众折成两半,人群中爆发出赞叹声,但更多的是惊恐的大吼声:

“有刺客啊!有刺客啊!有刺客呀……”

重华羿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他的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人群中的一个人飞去,重华羿则处变不惊,昂首策马,继续向皇城行去。

舒玄月扫视周围,那只利箭是站在她不远处的一个男子发出,他全身包裹得严实,伪装成老汉的模样,但她能感觉到是名年轻男子。他见几个护卫高手直向自己扑袭过来,知道自己已暴露,急忙推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转身奔逃。几个护卫高手紧跟追捕,很快天空中只剩下几个小黑点。

卫兵们将道路封死,禁止百姓再靠近,迅速将流箭飞来方向的百姓一律拘捕,顿时,哭嚎声一片,但那些已进城的将军们已消失在普通民众视线范围内。

舒玄月快速不动声色地移步闪避开,逃离了前来捕人的卫兵们的注意,将自己再次匿身于潮水般的人群里。

巍峨高大的皇城墙上,对着正门的一座箭楼远观高耸入云,如今旌旗遍布,到处站立着笔挺执戟的皇城守卫,守卫极其森严。北军的核心部队行至皇城脚,军靴踏地,铿锵有力,排列整齐划一,威武壮观,令观者惊心动魄。

重华羿行至军前,虽经历刚才的刺杀,但面不改色,从容镇定,他翻身下马,身姿挺拔地站着,抬手摘下帽盔,只见他俊眉深目,气势冷峻而稳如泰山,他双手拱起单膝跪下,朝高耸皇城墙箭楼上的人行了个大礼。

他身后的军士都跟着跪下,齐声喊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响彻整个皇城,震耳欲聋,又雄壮澎湃,有着排山倒海的敬慕。

重重兵卫守卫的皇城箭楼上,一名身着衮冕华服的少年迎风站立,高处风大,他的衣袂被风吹得翻飞飘扬,仿佛本身是一面最华贵的战旗,锦绣珠玉织就的十二章华袍庄而不奢,昭示着少年尊贵不凡的地位。

尊贵少年伸展手臂,宽袖如蝶翼般舒展开,他微微往上一抬,所有北军将士都齐齐平身。

他的一举一动如此舒雅自如,仿佛全天下本该在他的掌控下一般。

全场鸦雀无声,在等待着尊贵的太子殿下的发话。

“众位将士辛苦了!孤王暂代父皇在此迎接你们,明日父皇将亲自接见各位有功将士!各位为保家卫国,浴血奋战,力抗北蛮,是我朝的功臣,也是父老乡亲的骄傲!今日你们终于能与家乡亲人团聚,他们一定会记住你们为家国立下的功劳!”

“……”

太子胤说了滔滔一番励志表功的话,虽这个时代没有话筒,但他的清越声音传遍城墙下的每个角落,震击着每位将士的耳膜,令他们心潮澎湃又骄傲。

站在皇城外围普通人群里的舒玄月也听得清清楚楚,心想这太子大概内力不凡,以内功推动声音传遍全场,不然,若换了一个普通人,站在城墙脚下的人都不可能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