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空中繁星点点,明月高高挂,无云,微风。月光将坐在假山上的人的影子映的清晰,她双手拖着下巴,仰头望月,这个姿势也不知道保持了多久,她一动不动,莫不是微风刮过,吹动她披散的秀发和衣裳,估计别人会以为是一尊雕像吧。
“哎。”她轻叹着。
“哎”过了半个时辰后,她又轻叹一声。
又过了办盏茶的时间,她开口说道:“姐姐,你什么时候进宫呢?我很想告诉你我现在在皇宫,可是我又出不去,你又不进来。月亮啊月亮,星星啊星星,我把我的这个愿望告诉你们,你们把它告诉我姐姐,拜托了拜托了。”说着她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真诚地看着上空,“若是你们帮我转告了,我每天都来陪你们说话。呐,你们不说话就表示答应了,谢谢。”
便在这时,她的身后响起了两个人的谈话。
“雪莲,你说有人是不是很奇怪?”
“这话怎么说?”
“这别的人求人办事儿,可都是求神拜佛,只有她啊,对着这月亮啊,星星啊,在那儿拜着。”
“恩,这人真的很奇怪,大半夜的不睡觉,对着天空发呆,跟一些根本不会说话的东西聊天,幸而咱识得人家,要不然啊,这出来出个恭都还以为遇到鬼呢。”
阿紫转身看着站在假山下的两个人,挑了挑眉毛,冷哼道:“哼,这神佛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跟他许愿,他哪有时间管我的。再说了这排在我前头许愿的人那么多,我跟神佛又没有交情,也没预约,又不是VIP,他才不会管理我的愿望。这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总有一个会管吧?所以说不是有些人奇怪,而是有些人笨。你们都跑去求神佛,冷落了月亮跟星星,我这一求,他们高兴了,一高兴我的愿望不就实现了?哼。”
底下的两个人相识一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继而‘噗嗤’一声,蹲在地上爆笑,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抹着眼泪。
阿紫站在上面恼怒地跺了跺脚,“哼,笑吧,笑吧,你们就在这笑吧,我要去睡觉了。”
雪莲跟筝雨站起身,抹掉眼角笑出的泪花,雪莲学着阿紫刚才说话的调,道:“若是你们帮我转告了,我每天都来陪你们说话。”
“这感情好,我们每天在这上空挂着,可是寂寞啊。”说完两个人又捧腹大笑,完全不理会阿紫怒瞪她们的眼神。
阿紫有些负气的跳下假山,越过她们往屋里走去。
“雪乔。”身后的筝雨叫住了她,没有了戏谑的语调,反而让人听得有些落寞了。
她停住转过身,看着她们,泪珠依然挂在眼角,在月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无人理会,也许说根本不想去理会,黑夜可以掩藏哀伤,也可让哀伤显露无遗。
“陪我们说说话吧。”雪莲微笑道,眼神却是寂寥的。
看着她们阿紫觉得心里怪难受的。
“哎。”阿紫笑着叹息,摇了摇头,道:“好吧,那我就牺牲点陪陪你们吧。”
她们坐在假山上,看着寂静的宫墙,闻着凝固在风中的花香。微风拂过,有些凉,她不禁抱了抱身体,往筝雨那儿挪了挪,雪莲也往筝雨那挪了挪。时过境迁,多年之后,三个人回想今夜,依旧觉得暖暖的。
阿紫看着不说话的她们,道:“你们不是叫我陪你们聊天吗?这都坐了又半个时辰了,你们一个屁都没放。”
雪莲笑了笑,道:“是啊,想要聊天,现在坐下了,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了。就这样坐着也挺好。”雪莲心想:在这宫里头也有十个年头了,唯一能如此依靠着坐着的,也只有这两人了。
“雪乔,在这宫里头没有真正的朋友,有时候你认为是朋友的,或许在某个时候就出卖了你。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筝雨说这些话的时候,雪莲靠着她的肩,淡淡的笑着。
“为什么?难道你也会出卖雪莲吗?”
筝雨看了一眼雪莲,道:“会,我会。”
阿紫有些惊讶,她站起身看着雪莲,雪莲笑道:“我也会。”
其实会不会,只有她们心里清楚。
“就像某一天,我们为了活命也会出卖你。”她们俩个异口同声道。
雪乔,莫要怪我们,这是在这里生存所必要的残冷。想当年,也是有人这么对我们说的,只是我们不相信,结果,害了其性命。
阿紫心想这两个人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才会告诫自己,就算有一天她们出卖了自己,那么我也不会怪她们的。她蹲下身,伸手拥住两人,道:“谢谢。”
筝雨跟雪乔也靠着她的肩,落下了一行泪,原来有人懂自己。
筝雨心里说着:雪乔,为何你可以随时都能说得出谢谢,自己活了二十八年,经过生死考验,人情冷暖,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眼睛如你这般清澈的,多,可最终还是浑浊了,你呢?你能坚持多久?
雪莲心里道:雪乔啊,你就是这样容易感动的人吗?曾经的我也如你般,可是最终证明这只是对自己的残冷,后悔过,后悔过自己的天真,可现在,我想你能坚持自己,永不要放弃。有些事,我们不说,因为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可我不想你有这个机会。雪乔啊……
“啊泣。”一个喷嚏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阿紫用食指背蹭了蹭鼻尖,站起身,道:“谁又在骂我。”又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带着困意道:“我有些困了,我们进去睡觉吧。”
三个人进了房间,关起门,其他的人都已经睡熟了,阿紫爬上床,躺下盖起被子,对着她们道:“Darling,晚安。”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雪莲跟筝雨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屋顶,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静夜,细微的抽泣声也可让人听得清晰。
镜头切换到白天,镜头对准的是一双饱经沧桑流着泪的双眼。
阳光洒满了所有的空间,一位中年妇人坐在一个看似落败的院中,笑着笑着,哭了。
“雨姑姑,您怎么哭了?”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来到她的面前,关心地问道。
妇人拿出手帕抹了抹泪水,笑了笑,道:“姑姑没事,姑姑只是想起了两个朋友。”
少年蹲下身,握着妇人粗超的布满老茧的右手。
她伸起左手,轻抚着少年还带着稚气的脸庞,用带着沧桑的沙哑的声音叹息道:“二十年了,已经过了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