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归根结底算不得几代传承的豪门望族,实际上财富都是在萧摩诃这一代才开始积攒,再加上之前萧摩诃一直在军中,家里在军中前线诸如梁郡、钟离郡都有数套宅院,因此对于建康府的宅邸也就没有那么多充足的资金购买打理。
建康府最繁华也是最惹人注目的乌衣巷自然就别想了,不过说到底萧摩诃也不是什么平庸之人,因此萧家在其余除了乌衣巷的繁华地段购买一套宅院的资本还是有的。
过朱雀桥,再过夫子庙,萧家的宅院就隐藏在夫子庙后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小巷之中。谁都不会想到,在这只能容许一辆马车通行的小巷之中,竟然会有一座五进五出、带有园林风情的宅院。
主人不喜喧嚣和热闹的性格在这宅院的选址上就已经可见一斑,而如此庞大的宅院又表明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贵。毕竟这建康府内寸土寸金,随便一块砖头下去就有可能砸死两个九品官,能够在建康府买上这么一套宅院,哪怕不是在乌衣巷两侧,也非凡人。
按照之前在钟离时候的例子,萧世廉直接做主将宅子一侧预留出来的偏院给了李家兄妹,让他们先行歇息,而自己急匆匆的去后宅见母亲去了。
说是偏院,实际上甚至已经和萧家在钟离的整个宅子差不多大,换做建康城中的普通人家,根本不可能住得起这么大的宅子。
李怜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宅院,刚刚进门便轻掩小嘴,下意识的伸手拽住李荩忱的袖子。李荩忱微微一笑,转过身,轻轻拍了拍自家妹妹的小脑袋:“是不是很壮观?”
李怜儿点了点头,而李荩忱沉声说道:“怜儿你放心,总有一天,某也会让你住上这样的屋舍。”
微微错愕的抬起头,李怜儿攥紧了李荩忱的手腕,摇了摇头:“阿兄,怜儿真的不求什么,只要能够看着阿兄平平安安的,怜儿就已经很开心了。”
顿了一下,李怜儿环顾四周,这么大的宅院给她的感官显然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还有恐惧和不安全感:“这院子再大,若是没有人陪着怜儿,又有何用?现在怜儿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就是阿兄了。阿兄你一定不能出意外,咱们就这样活下去,就好······”
沉沉的嗯了一声,李荩忱昂起头看着屋檐,李成、宋老爷子、郑老爷子、郑庆、宋飞、李求······还有很多很多村子中的人,此时此刻他们的面容就像凭空出现一般悬在屋檐上,或是狰狞、或是愁怨、或是激昂、或是轻松,虽然申请有所不同,但是每一个人、每一道目光都在紧紧盯着李荩忱。
李荩忱深深吸了一口气,荣华富贵他可以不去争取,功名利禄他可以弃之若敝履,但是这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虽然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但是村子中二百多人的倒下,可不是为了让他李荩忱在乱世之中苟且偷生!那幽深洞窟之中的尸体,但是他们的魂灵还在天上盘旋,看着李荩忱是如何在这世间卷动风潮!
“阿兄知道该怎么做,”李荩忱沉声说道,“怜儿你放心便是。”
李怜儿松开紧握李荩忱手腕的手,轻轻按住心口,点头应道:“阿兄既然已经决定,那就放手去做,怜儿绝对不会给阿兄拖后腿的!”
“怜儿······阿兄做的不好,你不要怪阿兄。”李荩忱缓缓蹲下来,郑重说道。
“那也是怜儿的兄长!”怜儿笑着说道。
一抹阳光洒下来,那些围绕着屋檐的影子全都消散殆尽,女孩伸手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展颜一笑。
李荩忱缓缓攥紧拳头,乱世之中,自己所要的不只是报那血海深仇,还有要守护生的人,守护怜儿的这一抹笑容。
“世忠!”脚步声骤然响起,听这急促的脚步还有人未到就已经先到了的声音,李荩忱和李怜儿自然也知道是谁来了。
作为萧家的长子,萧世廉在家中父母弟妹面前,往往都得拿出长子的架子和模样,就算是家中父母对于他这点儿“伪装”明白的一清二楚,萧摩诃也是时常将“臭小子”挂在嘴边,那萧世廉至少也得给同辈的其余人做个榜样,尤其是包括萧摩诃的次子萧世略在内,萧摩诃的其余几个子女年纪还小,需要的是规矩榜样而不是一个顽劣的模仿对象,因此萧世廉在家中拿捏得很清楚。
恐怕也就是到了李荩忱、裴子烈以及其余相熟侪辈面前,才会释放出他的“天性”吧。
李怜儿轻轻推了一把自家兄长:“少将军前来肯定是有事想要商议,阿兄快去吧,家里的东西我来收拾。”
倏然听到“家”这个字,李荩忱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虽然是人在屋檐下,但是无论如何现在是有了这么一个家,一个不只有他一个人的家。
多少人漂泊落魄,到头来所求的,可不就是一个能够立足的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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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军此次准备万全,却在吕梁铩羽而归,说明北朝之准备更在我之上。”吴明彻的声音不高,但是因为整个御书房之中其余人都一动不动,所以他的声音反倒是显得突兀而洪亮了。
陛下性格向来多疑,因此吴明彻进入御书房以来,至始至终都是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在汇报阐述整个吕梁之战的来龙去脉,夸奖萧摩诃的话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又或许正是因为吴明彻的汇报有些机械和枯燥,而且其中大部分自己都在奏章和战报上看到过,所以坐在龙椅上的陈顼,自从吴明彻和萧摩诃进宫之后,目光就一直落在萧摩诃身上未曾离开过,显然对于这个自己没有见过几面的左卫将军,陈顼有着浓重的兴趣。
吴明彻越是不说,陈顼越是想要弄清楚,这个萧摩诃到底是有怎样三头六臂,能够入吴明彻的法眼?
而吴明彻虽然注意到了陈顼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自己的汇报上,但是他没有任何的改变,照本宣科的将汇报说完,一拱手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整个御书房顿时安静下来,而徐陵轻轻咳嗽一声。